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邊響起,是李晟,是李晟嗎?
沈從霜努力想辨清身邊聲音,這才發現,她的聽力已經很差了,甚至視力也大不如前,看不大清眼前人,可是她知道,這是她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於是,她使足了全身力氣喊了句,“你欠我的耳墜,還了嗎?”
原本她想喊他名字,想來也會被獄差立時打一頓,而李晟也未必知道她是誰。
所以,她說出了隻有倆人才知道的事情。
那兩個獄差聽到她剛說的話後果不其然踢了她一腳,口中罵道,“誰拿你耳墜了!休在此胡說!”
“不過是將死之人胡言亂語罷了。”
然而,原本拔腿便要走的李晟卻是愣在了原處,鬼使神差的想要看清麵前之人。
“李大人,我們還要將她拖到亂葬崗,就不打擾您了。”
聽到要將她拖到亂葬崗,李晟不由多嘴問了句,“此乃何人?”
獄差乖乖道,“是涉嫌東陽郡王一案的,朝鮮族的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罷了。”
趙元修案子的事他也深知,其中沈從霜重病之事他也知曉,那剛剛她口中的耳墜,難道真是將死所以胡言亂語嗎?
就在他凝神之際,兩個獄差已經拖著人便要走了,要擦身的那一刻,她的手若有似無的碰了他的袍角,是那麽的輕,那麽的輕,她已經,再也沒有任何力氣,也說不出任何話了。
就這樣絕望的看著,唯一的機會,在眼前流失。
“慢!”
索性最後一刻,李晟還是叫住了他們。
“讓我看一眼。”
說完,撥開草席,看見了眼前觸目驚心的一幕。
兩個獄差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以為他是突然大發慈悲,宮裏這樣的事不少見,有些心懷仁慈的大人會出些錢給對方買個棺材什麽的,至於這些錢,後來肯定是落到了他們的口袋中,無所謂,又沒人知道。
官員們以為自己盡到了仁善,而他們獄差也拿到了錢,豈不是兩相便宜?
然而,李晟在看清那張容貌之後,臉上旋即出現勃怒的神情,“你們真該死啊!”
*
“說來那日也碰巧。”
屋中,司琴一麵給失去意識的沈從霜寬衣解帶,一麵回憶般說道,“恰好也是奴婢去牢獄中想探望探望王妃,於是看到了那一幕。”
正是因為她也在,後來事情的發展李晟責問牢獄那邊,堂堂的王妃竟被他們綁進牢中偷梁換柱,此事便是聖上那邊知曉也是龍顏大怒,原本一樁小小的案子,隻需要搜查一番證明了趙元修的清白即可,然而眼下,找到的種種證據全部都是子虛烏有的,連王妃也被他們這些人夾帶私心的輸運到牢中。
此事可謂狠狠打了聖上的臉!
叛賊沒抓到,倒是連累了一幹無辜,甚至傷了君臣之間的臉麵!
“當時聖上便下旨將王妃您放了,順便將那兩個獄差捉拿問話,以及此次負責過問本案的武安候以及定遠候等人。”
“便是已經不過問此案的燕王也都被連夜喊進宮中。”
此事峰回路轉,跌宕起伏,不可謂一個‘妙’字。
起初武安候以為他們勝券在握,可是事情卻一而在再而三的生起變化,到最後演變成他們預謀在先,設計陷害在後,而有關趙元修到底有沒有私藏叛賊一案,顯而易見的子虛烏有。
司琴望著沈從霜仍舊昏迷不醒的麵容,向來倔強的她也禁不住紅了眼眶。
沈從霜在宮中被太醫治了幾日,高熱雖退卻一直未醒,司琴擔心再呆下去又生事端,便請求太後娘娘將沈從霜帶回府上。
索性彼時燕王妃也在宮中,便也一道請求將沈從霜送回去,原本她已經是答應燕王回府的,看到沈從霜後又改變了主意。
這一次說什麽她也要在宮中住半年,隻要她呆的夠久,燕王的權力便一日都懸而未決。
沈從霜是真的病了,盡管高熱退了,該吃的藥也都吃了,她也未受什麽皮肉之傷,卻是勞心勞力,傷脾傷肝。
最緊要是,她的心病。
趙元修還沒被放出來,月離也下落不明。
她憂神憂心,昏沉不醒。
“王妃,你醒醒,醒醒啊。”洗到最後,司琴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從未在任何人麵前掉過眼淚,唯獨此次,實在是受不住。
而書琴跟又夏也在聽到聲音後連忙跟了進來,看見眼前這個情形,沈從霜無力的癱在木桶之中幾乎無力支撐,而司琴則在旁混身濕透的抱著她,一麵抱一麵哭。
幾人什麽話都沒說,卻都默契的跟著一同流淚。
“王妃……”
“王妃你醒醒啊王妃。”
越說氣氛越傷,越說便卻是難以自持。
到最後書琴哭的都發不出聲音了,又夏眼睛也腫的沒法看了,司琴這才想著水快涼了得趕緊將她抱起來擦拭幹淨,穿上幹淨的衣裳。
*
幾人才將沈從霜扶到**的時候便聽門外又有丫鬟通報,說是四娘子來了。
“李二少夫人麽?”
雖然知道她很關心沈從霜,可司琴還是拒絕了,眼下不宜讓沈從霜見更多的人,且她還病著,這種病是找不到病源也沒法根據病因下藥的。
“那我便去跟四娘子說一聲。”書琴擦了擦淚道。
司琴叮囑了句,“別讓她瞧出來有什麽不對,她如今身子笨著,別再叫她憂心。”
“是。”
書琴去後,又夏亦想到什麽對司琴道,“我也去準備些回禮,如今李二少夫人應該也快生了,得準備些珍補的藥材給她。”
見她這般司琴心中亦深感欣慰,旋即目光朝躺在**的沈從霜看去,王妃,您看見了嗎?在您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們也在努力為您支撐這個府邸。
正思緒間,突然門外敲門聲大作。
司琴不由怒道,“何人如何吵鬧!”
門外人不語,想來絕對不會是又夏跟書琴,於是她幾步上前,可打開門的時候卻不見人了,正預感不好回頭返屋的時候,已經聽到窗戶聲響了下。
司琴幾乎下一刻便要亮出刀刃了,卻在看見眼前人的時候愣了下。
隻見月離也不知哪兒蹦出來的,全身亂亂糟糟,蓬頭垢麵的站在沈從霜麵前,劍眉微蹙,衣服上還有幾個破洞瞧著便落魄。
“你……”司琴幾乎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