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都沒說話。

這種氣氛,無比怪異,且沈扶音在跟他相處的過程中早就習慣了掌握主權,如今被他牽領著走還真是不習慣。

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又聽他道,“如今,你心中還有什麽沒了結的事。”

心事麽?

沈扶音也沒隱瞞,隻道,“我要讓沈從霜嚐遍我從前受過的苦跟難!”

聞言,趙吉隻是點點頭,他知道了。

“還有沒有。”

再問到還有沒有的時候,沈扶音看了一眼這富麗軒昂的殿堂跟宮城,轉而看向他,“還有什麽?這天下已經是你的了,我又有什麽好說的。”

“也是你的。”趙吉再次看向她,這一次,淡漠的眼神好歹有了些溫情。

隻不過,卻讓沈扶音很快想到另一個人,於是轉過頭假裝無事般提道,“跟金國打仗的事如何了。”

提到金國便知道她想到沈文宣了。

趙吉冷漠的看了一眼手中握的手,仍是那般細嫩,修長,隻是。

他的突然鬆開並沒有令她多想,反正,她亦是不想握他的。

兩個人都終於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可,卻不再是他們原本想象的樣子。

“娘娘,人帶了。”

說話間又有人上前匯報,沈扶音原本一個眼神示意叫對方別說卻被趙吉先問了,聽到是書琴跟又夏的時候,他有些無法理解的看了她一眼,似在問,有必要麽?不過一些微不足道的人罷了。

可沈扶音卻冷笑道,“雖然在有些人眼中無足輕重,可在有些人眼裏卻十分珍貴。”

這便是她跟她姐姐不同之處吧?她心裏沒有重要的人,冷血到底。

趙吉想說什麽的時候隻見又一侍從前來匯報道,“王爺,王妃來了,她在門外求見。”

王妃,二娘子。

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知為何趙吉心下竟有幾分無所適從,似是察覺到他的異樣,沈扶音在旁嗤笑著說了句,“既然來了,便讓她進來。”

“就說本王不在。”她要他見,然而他並不想見。

就在這時,二娘子自己闖了進來,進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質問沈扶音,“你抓她們幹什麽?”

“她們隻不過一介奴仆罷了!”

原來是為書琴跟又夏來的,沈扶音倒真是奇了怪了,不禁藐視她道,“這與你又有何幹?”

在她心裏本就從來沒把二娘子當成王妃,且到了今時今日,除了趙吉,她自覺這天下間再也沒有能越過她的人,因而對她的態度也就根本沒有任何恭敬。

二娘子聽了她的話後正要發怒卻看見趙吉也坐在一旁,他沉默平靜的看著她,可那一刻她卻再也不想看他。

這個從前她的確付出過真心想要溫暖救贖的人,她放棄了。

“我知道,你們有你們的大業要成,有你們的大事要做,隻是,今時今日為此流血身亡的人還少了麽?”

從逝去的燕王妃再到下落不明的沈從霜。

二娘子一身凜然站在那兒,無畏亦無懼道,“我知道今時的我沒有任何資格站在這裏說話,可隻要我還是這個王府的王妃,我便要插手到底。”

“你想插手什麽。”

“書琴跟又夏,你們必須將她放了!”

沈扶音壓根就不想理她,吩咐下去,“將她帶下去。”

“誰敢!”向來與她井水不犯河水的二娘子也強硬了一回,而她身上的氣勢亦是震懾住原本想來抓她下去的人。

到了此時此刻,趙吉不得不出來說話了,他問她,“為什麽。”

“不為什麽,整個東陽郡府還不夠慘麽?便要這般趕盡殺絕不留餘地!”說出這句話的二娘子,心下是冷的,也是絕望的,更是受傷的。

不過短短數月,她失去了四妹妹,三妹也毀容,爹爹官職被削外頭還養著她從來不知道的異母弟妹,母親也受到的刺激過度如今整個人都有些瘋瘋癲癲,更心痛的是祖母,祖母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卻連個正經的喪事葬禮都沒辦!

而今,便是沈從霜也遭遇了此事。

她深知,倘若再不出手,她就真的要失去一切親眷了!

然而,麵對她說的那些沈扶音卻是麵無表情,甚至有幾許輕蔑,她起身走到她麵前,一字一句道,“你倒真把自己當成活菩薩了?任何人的事你都要過問,都想去救。”

“林正如此,到了如今,幾個奴仆亦如此。”

“你這麽能幹怎麽不去為你的三妹妹報仇呢?還有你的四妹妹。”說到這兒,沈扶音繼續戳她心裏的傷,“她們不都是李家害的?”

二娘子一生光明磊落,心性正直,如何受得了她這般的侮辱輕視。

正當對峙間卻見趙吉開口道,“人在哪裏。”

什麽人?沈扶才回過頭便聽他吩咐下去,“將那兩個奴婢放了。”

“不許放!”沈扶音幾乎是撕扯著嗓子吼出來的,然而趙吉主意已定,其它人看了看沈扶音又看向趙吉,最後還是按著他那樣說的去做了。

“你今日敢放,我便與你恩斷義絕!”

麵對沈扶音滿眼的憤恨跟不原諒,趙吉卻淡定得很,不過輕飄飄回了句,“你我之間,不早就如此了。”

你早就愛上別的人了,我對你而言,也不過是向上的墊腳石。

沒說明的話在倆人眼神中,是那樣膠著,又是那分割裂。

沈扶音便那般靜靜站在那兒眼中的恨越發濃鬱,而二娘子麵上毫無變化,她一板一眼的跟趙吉致謝隨後便出去,出去之前她說了句,“恭喜王爺大業已成,倘若有需要,我隨時可以自請合離。”

說完便離去,而趙吉垂在袖中的手亦無意識的握了握。

“倘若你如今以跟我作對做為報複我,那麽我告訴你,你休想!”不過一句話,伴著她的一記耳光,狠狠甩到他臉上。

看著她憤然離去的背影,趙吉忽然笑了,笑著笑著,是無盡的狷狂跟瘋態。

他終於站在這至高無上的位置上了,可他卻什麽都沒了,什麽都失去了。

“王爺,朝中諸位大臣都已經在議事堂等著你了。”

小太監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眼前恐怖又說不出怪異的一幕,趙吉一人站在廳中放聲大笑,姿態狂放又邪異,笑到最後已然變成滿腔憤慨跟說不出言不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