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書琴便是早前二娘子送給她的幾個丫鬟裏沈從霜自己挑的,當時,雖然五六個丫鬟,可因有了又夏,她便隻挑了一個看上去唯唯諾諾不太有存在感的,這樣的人,給予關心照料後便會很忠心的跟隨在側。
這世間,誰都想被人關懷,尤其是被忽略甚久的那一撥人。
聽了書琴的話後,沈從霜差不多也打算“痊愈”了,自上次裝病趙元修那一掌的掌力,她在西院裏一躺便是大半月,算起來,這大半個月也算輕鬆愜意,許是因為從回到沈府便一切都在籌謀算計,很少有這樣清閑的時候。
“書琴,將我那身絳色蔓草團牡丹紋暗花緞的衣裳拿來。”
“首飾要麽?”書琴特意問了句,她在府中好歹也呆了半年,每日都見幾個娘子打扮的珠翠環繞,而自家小姐總是那般素雅,如今既有了二娘子送的這些首飾,何也不打扮一二呢?
恰好,沈從霜也是這個意思。
林府她雖知不能結親,可她也不介意將這一灘水攪混,近日她雖沒有出院門,可大太太二太太之間的暗流湧動她不是不知道,從二太太對四娘子態度突然親近便能看出。
沈該與沈從本就麵和心不和,他們的妻子自然也是貌合神離。
看似平和的沈府很快便要掀起一層風浪了。
沈從霜換上那身衣衫後,又挑了個珍珠釵子別在鬢旁,如此,素淨又不失典雅,大戶人家從來都不過多的重視金銀之物,要的便是氣度,由內而外的氣度。
穿戴完畢後,書琴發自肺腑的稱讚道,“娘子,你真好看。”
“是麽?”望著鏡中休養多時皮膚圓潤白淨的自己,沈從霜也覺得來沈府的小半年,自己從前尚還稚氣的麵容有了絲變化,好像,又長開了些。
書琴不住點頭,“是的,就像畫裏的仙女般。”
她指的畫便是懸掛在牆上的那一副仕女圖。
沈從霜聞言不禁失笑,她有侍女這麽美麽?目光注視著畫中典雅從容的女子,眸底不動聲色的閃過什麽,她揚聲對書琴道,“走,去榮華堂。”
主仆二人從西院一路穿堂過戶,來到了榮華堂。
來到榮華堂外時,恰好看見正在灑掃的香冬跟穀霜二人,自她們被二娘子從她院中調離後,便從原來的二等丫鬟變成了品級最低的灑掃丫鬟。
這對於平日裏清閑慣了的她們,如何能忍受?
“表小姐。”
“姐小姐好。”
看見沈從霜後,香冬一改從前瞧不上眼的態度,巴巴的上趕著,口中親昵喊道,“表小姐,好久不見,我跟穀霜都很想你。”
“你生病期間,我們也曾到西院那兒去,卻被這個丫頭攔在外麵!”
說完,香冬跟穀霜惡狠狠的盯著書琴,若不是沈從霜在,她倆隻怕早撲上來打她了。
看見她倆如今這幅討好的姿態,沈從霜心內不禁冷笑,將她們趕出去是她的意思,因又夏與她們熟識,怕她開不了口,所以,書琴而去的時候便讓她專門負責守著院門,又夏則負責這房裏的事。
如此阻決了一段時間後,又夏跟香冬等人平日相交的情誼也不由磨淡了些,所謂共事,要天長日久呆在一處才能處出情誼,一旦不在一處,這感情也就淡了。
淡了,便生疏了,生疏之後再想走動便難了。
然而,她卻不知沈從霜的用意,望著倆人知錯悔改的神情沈從霜卻是淡淡道,“你們若真想回西院,便去問二娘子。”
“二娘子?”香冬聞言很快便哭喪著一張臉。
這二娘子明顯不會同意。
沈從霜卻一臉愛莫能肋的表情,“縱然我有這個心,可府上這些事,我也做不了主。”
縱然心裏再怎麽厭惡她們倆,沈從霜也無意得罪,雖然小人難防,她沒必要給自己招來兩個隱患。
聽了沈從霜的話,香冬跟穀霜再怎麽不甘心也認命了,的確,憑著沈從霜在這府上的身份地位,的確是沒有任何決定權。
“表小姐,咱們進去吧。”書琴機敏的在旁出聲道。
沈從霜歉然一笑後,便跟書琴便大步朝堂內走去。
她們到的時候,林府跟定遠侯府的人已經恭候多時了,許是兩家人同一天上門老太太們沒做好準備,想著將兩家分開,可這兩家卻像是知道她們打著什麽主意般,偏偏要坐在一處談。
“聽說你們退了我們定遠侯家的親事,為的就是跟林家說親,這也太不仗義了吧?”
“我們林家向來注重聲譽,做過的事便是做過,沒做過的事便是沒做過,可不能在我們頭上潑髒水,尤其還是在我們哥兒身上潑。”
“這次的婚事,與定遠候府無關,我們林家一門心思隻想娶林霜小娘子。”
“……”
滿堂哄哄鬧鬧,吵的停不下來。
期間,大太太二太太嚐試插話也都以失敗告終,至於老太太,也隻能沉著一張臉賠不是,既要安撫定遠侯府上的人,又要對林府的人致歉。
此次林府來的隻有兩個婆子,其中一個想必在林府很有話事權,從進府到現在都是她在講話,“我是正哥兒的奶媽子,打小看著他長大,我們老爺過世後,家裏就靠著哥兒一個撐起來。”
“而今,他掙得這樣的功名,卻還不忘兌現往日諾言,說明我們哥兒是正直守信之人。”
“你們沈府遮遮掩掩,一直不給句正話,是想陷我哥兒於不義麽?”
說話的正是譚嬤嬤,她既是林正的奶媽子,又是林夫人的表妹,有這層關係在說話都比旁人有底氣。
惱怒的,可不止她們,還有定遠侯府的,今日是侯府二夫人上門,因大夫人帶病不便前來,這二夫人與大夫人乃親姊妹,所謂姐妹情深,如今又是妯娌,二夫人說話便相當於大夫人說的話來。
“怎麽,是瞧不上我們定遠候府的世子?竟敢如此欺瞞變換!”
“當初我姐姐瞧上的是你們府中的二娘子,二娘子為人處事都大方得體,深得我姐姐的喜愛,而今你們竟想魚目混珠!安的是哪門子心思!”
陳二夫人性格素來潑辣,有什麽便說什麽,才不管什麽客套不客套,體麵不體麵,她若心裏不得勁,便要讓所有人也下不來台麵。
可憐三娘子在旁低聲斂眉的聽著,在聽到“魚目混珠”時,氣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縱然她比不上二姐,也不比將她比作魚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