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府裏的這些風波,以及幾個娘子的事鬧的老太太心裏很不省心,如今大娘子又合離,二娘子也隻盯著一個林正,三娘子年紀到底還小嬌慣不懂事,四娘子又是個庶出的,竟沒一人熨她的心。

還是沈從霜好,心心念念,都是她這個外祖母。

老太太拉著她的手道,“你是個好的,這段時間,我算是也看出來了。”

“就是,日日都第一個來給老太太你請安。”旁邊,房媽媽也笑著說了這麽一句,看向她的目光有疼惜也有讚許。

沈從霜隻是低頭順眉站在那兒,“這些都是霜兒該幫的。”

二太太最會看眼色時機,當下便湊笑著說,“這孩子,一看就是個乖的,從進府便知道她與旁的人不同。”

這一棍子,算是打倒了一船人。

大太太臉色陰沉下,正欲說話又聽一直坐在旁邊不言語的李嬤嬤道,“從前在莊下的時候,也是她最體貼人意,倒是比我自己那個孫女兒還要貼心。”

說到孫女兒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一眼大娘子,大娘子卻裝作沒看見般,隻低頭看手中冊子。

看似和諧的表麵已經掀起暗流。

“這樣說來,各位娘子都沒有瞧中意的?”打破平靜的是二太太,但見她笑著走到幾個娘子麵前,將堆放在她們麵前的冊子一一拿起,隨後收起又向著老太太走去。

老太太難得對著沈從霜慈眉善目了一回,問,“看看,這裏麵,可有你中意的。”

沈從霜看都沒看便道,“祖母,方才霜兒說的都是心裏話,這輩子,就伺候在祖母身邊,祖母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她低著眉眼站在那兒的樣子,是那樣的乖巧,懂事,也是那般的聽話。

老太太不禁想到沈從霜母親當年在她手下卑微討生活的樣子來,說起來,除了她是庶出,到底挑不出一絲錯來,即便從前她給她穿過那麽多小鞋,不待見她,可她對自己這個嫡母卻從未有任何虧欠。

想到這,心內不禁又再動容幾分。

人上了年紀,總歸是有些感情用事的。

“明後起,你便搬到我院子裏住吧。”老太太沉默片刻後,突然道。

這句話,頓時驚起其它幾人的訝異。

唯有沈從霜心內波瀾不驚,老太太並非真的對她有半分憐惜,不過是此來敲打幾個不聽話的孫女罷了。

大娘子年長了,如今也有她自己的主意了,二娘子是她最看重的然而如今也因為林家的事讓她傷心,至於三娘子,更是不必說,從小便嬌慣壞了,一點規矩也不懂。

至於四娘子,更是不必提,一個庶出罷了。

二太太自會為她打算。

“祖母……”三娘子聽了她的話後,原本這段時間對沈從霜減輕的敵意不禁又冒上來,憤懣道,“她不過一個莊下來的……”

“三妹。”一直靜坐在那兒的二娘子突然開口,細長的眸雲淡風輕瞥過沈從霜,隨後又落到老太太那兒,嘴裏卻是對三娘子講話,“祖母既然都定下了,你便不要再說話了。”

她也心知,自己這段時間確實是過於消沉了。

當重新打起鬥誌。

“霜妹妹是個好的,在祖母身邊替我們幾個伺候也好。”大娘子亦在旁邊說著漂亮話,因為她知道,眼下老太太不過是利用沈從霜讓她們重新明白,這個府上,需要仰仗的,又需要聽從的,是誰人的話。

一個早上便在眾人的心思各異中過去了。

直至結束,四娘才姍姍來遲,她今日來葵水,又因入冬了,節氣冷,腹部疼痛不止,剛請了大夫看了好一會兒又吃過藥這才趕了來。

看見她後,三娘子像是找到同伴一樣,一手挽住順帶著有些敵意的看向沈從霜,“四妹妹,你可終於來了。”

“知道方才都發生了什麽事麽?”說完便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什麽。

沈從霜心無旁騖站在那兒,眼下,她要關心的不是這些細枝未節的事,而是李嬤嬤那邊,以及大娘子那邊,事情會有何種發展。

大太太已經將李嬤嬤先一步邀到她院中了,生怕再慢便被二太太壞了事,而二太太顯然也有自己的打算,笑著看目送她們走遠,隨後喊她道,“霜兒,過來與我一同伺候你祖母吧。”

沈從霜聞言,也不去看四娘子她們,轉身便進去了。

“定親之事,你當真要抓緊了。”望著沈從霜離去的背影,大娘子突然語重心長對二娘子說了句。

二娘子明白她的意思,亦點頭,“我省得。”

“省得是一方麵,付出行動又是一方麵。”畢竟是自己的胞妹,大娘子對於二娘子也是給予厚望,同樣也是掏心掏肺對她,至於三娘子,罷了,且讓她不知事去吧。

*

沈從霜跟著二太太進了裏屋後,並未再進去,而是看著二太太進去伺候老太太用膳喝藥。

“霜兒呢?”

“在外頭呢。”

二太太端著藥碗出來的時候特意給她使了個眼色,沈從霜會過意,上前乖巧的跪坐在老太太的腳塌前對她道,“從前在莊下時,常看到他們為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揉腳,如此活血通暢,祖母可願一試?”

恰好老太太有些午後的困乏,便點了點頭,於是沈從霜便輕手輕腳的給她按壓起來,對於針灸穴位,她自幼便跟著祖父身邊,且自小便為祖父推背按摩,對於這些手上的功夫自是嫻熟。

但見她對著老太太下肢,膝關節以點、按、揉、推、捏順著按揉,且按揉過後用壓力適當往下壓,達到酸,麻,脹,疼效果,不一會兒老太太便舒服的睡過去了。

隻見二太太給她一個眼神,沈從霜會過意,倆人便出去了。

順著榮華堂後門走便是耦園了,如今入了冬,裏麵也沒什麽景致,隻剩下奇石怪草,倒也算一番秀致。

“我打算等宣哥兒開年殿試過後,取得了功名,再向老太太提出分家。”

“到那時,四娘子的親事應該也說成了吧。”沈從霜接話道。

二太太不得不欣賞的看了她一眼,“當初果然沒看錯你,整個府上,能與我達成合作的,便也隻有你。”

此話說來,有些誇張的成份卻也是事實,沈該與沈從本就是倆兄弟,且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同氣連枝,想分割也不是這麽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