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太太態度如此堅決,二太太也不在說什麽,隻是老太太又道,“還得開年之後跟林家把日子定下來再分,否則叫人看了笑話,也影響親事。”
二太太不再有異議,“都聽母親的。”
說完,眾人一同圍著爐子,不再講話,再一次講話時已經說到沈從霜身上了,隻見老太太眸色複雜的看著沈從霜,沈從霜亦乖順的看著她。
“琴姐兒不能一直養在沈府,這於沈家幾個娘子名聲上,也不好聽。”
隻聽老太太說了這麽一句,二太太頓時看向沈從霜,電光火石間,沈從霜似乎已經明白了,而二太太顯然比她更先明白。
“趁著歐家如今還沒娶親,你嫁過去做歐陽翰的繼室吧。”
一番話完,全場靜默。
四娘子不可置信的看著沈從霜,順便也朝老太太二太太看去,沈文宣兄弟倆眉頭皺起,卻也沒說什麽。
即便方才猜到了,可現在聽到老太太這樣講,沈從霜心裏也是有幾分驚震,順帶還有幾分輕鄙,果不其然,將她接到榮華堂並非對她示好,而是要將她當作貨物,或者說,是當作沈府在朝中穩固人脈的工具罷了。
“祖母……”沈從霜剛要開口,卻被老太太打斷了。
“琴姐兒如今年幼,將來歐府娶了新的夫人也還是會把她接過去的,我們沈家沒必要為了這個與忠勤伯府交惡。”
倘若大娘子還在,那麽還說得過去,而大娘子毒害東哥兒的事曝出,進了姑子庵中,琴姐兒留在沈府的確也不太適合。隻要琴姐兒在一天,世人就會想起大娘子曾做的那些事。
老太太這樣做,一是為了這樣考慮,二也是希望緩和與大太太那邊的關係。
畢竟,家和才萬事興。
沈從霜知道,眼下,即便她說什麽也沒用了,當然,她也並不認為老太太能夠順遂心意,想將自己嫁到哪一家就將自己嫁到哪一家,她不是那麽好任人擺布的。
因而,她不說話。
“祖母……”沒想到,四娘子這時說話了,隻見她小心斟酌著言語道,“歐家,會同意麽?”
老太太看都沒看她,“世族利益,隻要姓歐的不傻,便會同意。”
歐陽翰總歸是要娶親的,娶了外人也是娶,何況,歐陽翰是庶出,隻要沈從霜嫁過去生下一子,將來歐家的產業不都是變相成為了沈家的?沈老太太正是打的這個好算盤,而且,雖然她看不上歐陽翰,但付出的不過一個勻勻的表小姐罷了。
任誰都會做這個買賣。
便是二太太也不開口了,這不是她能討論的事。
“打更聲過了。”
隻聽不知誰說了這麽一句,新的一年,已然來臨,而老太太既然有了這個意思,想必,等年一過便會與歐家將此事定下來,最快也應該是跟三娘子同時嫁,又或者,在三娘子的前頭。
再婚是不需要如此隆重的。
沈家輕看她,把她視作工具,而歐家相必也不會對她善待。
回到屋中的沈從霜麵色如霜般寒徹。
“娘子。”
“冷麽?”
又夏跟書琴方才並未陪著她一同去榮華堂,所以,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回事,而她此刻也並不想說話,給了她倆二人一人一個紅包後便說自己累了。
祠堂那邊,她也懶得去拜了,她自己心煩事多著。
上回去郡王府上時,她特意四處打聽過了,沒人知道一個叫林音的人,關於林音的下落也是驟然斷開線索,如果,如果再碰到趙元修……
心裏正這麽想著,身後便一道聲音響起,“你在想我?”
沈從霜詫然回過眸子,差點叫出了聲卻被他用手掌輕輕捂住,“噓。”
你怎麽來了?
她用眼神問道,卻見趙元修一副任她猜測的表情,隨後悠哉的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上,朝她眨了眨眼,“你便是如此待客的?”
意思一桌子的冷茶冷點,也沒有些招待的東西。
沈從霜此時滿心的心事哪有功夫跟他閑聊,因而開口便問,“上次見麵忘了問你,你父親身邊的姬妾中,可有一個叫林音的?”
林音?他知道她在找尋自己的妹妹,也沒故意再逗她,“與音字相關詞的倒是有,叫林音的卻不曾有。”
“大約,十三歲左右。”她又急忙問,順便將記憶中的林記長相特征講與他聽,“眼角一一顆紅色的小痣。”
眼角,紅色的……
僅僅幾句話便讓趙元修記憶滾動起來,他似乎,腦中閃過了什麽,待看滿她滿心的著急跟擔心時又瞬間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那個林音,他是知道的,但是,她遭遇的那些他卻有些不忍付之於口。
三年前,正是三年前,那時,他才到趙元修府上,那個可憐的,被當作玩物的女子,竟是她的妹妹麽?
而今,她已經……
“你知道,是不是!”即便他隱藏的再好,沈從霜也還是在他的猶豫跟遲疑裏看出來了,一時,聲音有些激動了,甚至驚動了在門外的書琴跟又夏。
她們站在門外,小心翼翼,“娘子,你怎麽了?”
“我沒事。”
她努力克製情緒,卻忍不住問他道,“你知道她下落的,對不對。”
她承受的,已經夠多了,他實在不想她知道更多。
因而,他聲音從未有過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低沉溫柔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會幫你找。”
他會幫她讓林音脫離苦海的,據他所知,當初燕王寵愛她而使餘氏心生嫉妒,幾番排擠又在燕王耳邊吹了耳邊風後便將她送到宮中聖上身邊,想通過她取得聖上親賴,然而,最後卻因懷胎又不信流產遭到聖上嫌棄,後來才被一直對她深情不移的趙吉接到身邊,而上次他去趙吉府上,並未見到林音。
具體來說,是沈扶音。
她早就改名了。
聽到他剛剛信誓旦旦的那一番話後,沈從霜隻覺得滿心滿眼的忐忑與不安,不知為何,隨著時間推移,她越發不敢肯定也不敢猜測下去,林音人在哪裏,又遭遇了什麽。
見她情緒低落,趙元修於心亦不忍,於是拿出一個厚厚的紅包道,“今日除夕,你不想收紅包?”
她沒理他。
“你若是對本王說幾句吉利話,那這些便,統統都是你的。”
“……”
她仍是不理。
知道她心裏不好,可他怎麽也哄不好後,隻好粗暴的將她的手拉過去,一時,沈從霜皺眉道,“你做甚麽?”
“給你戴個東西。”
“什麽?”待她看清時,那個鐲子已經在她手中戴好了,而且,尺寸像是剛好般怎麽都掙脫不下來,一時,沈從霜氣急,“你為什麽在我手中隨便套東西?這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