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天天小心翼翼地用餘光觀察著趙無言的神情,見趙無言隻是盯著手鏈沉默著,但卻沒有露出厭惡的神色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道:“小叔叔你喜歡天天送的東西嘛?”
趙無言看著天天眼裏期待的眼神開口道:“既然是你的幸運手鏈,為什麽要送給我呢?你現在好像更需要幸運吧。”
天天仰起頭看著趙無言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嘴道:“我已經擁有幸運了,隻要能和小叔叔見麵天天就已經很幸運了。”天天又想起了什麽往趙無言身後的方向看去,又看了看門口道:“小叔叔,我的爸爸呢?你沒有跟爸爸一起來還沒有原諒爸爸嗎?”
“你爸爸有點事兒要去處理,等他忙完了就會來看你了,就你自己在這嗎沒有人陪著你嗎?”趙無言眉頭一皺問道。
“媽媽……不是,我是說馬上就會有人來照顧我了。”天天聲音越來越小來掩飾自己說的謊。趙無言環視了一圈屋裏的布置並沒有發現有其他人的痕跡後,對天天笑了笑道:“小叔叔去趟廁所。”趙無言觀察著天天的表情,見天天聽到廁所兩字後小表情立馬緊張了起來,趙無言收住了腳步回身摸了摸天天的腦袋道:“聽過匹諾曹的故事嗎?小孩子還是要相信童話的。”
聰明的天天聽懂了趙無言的話,羞紅了小臉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對不起小叔叔。”趙無言見天天馬上要哭出來了,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摸了摸兜裏,掏出一個奧特曼的鑰匙鏈放在天天麵前晃了晃:“你送了我一個手鏈,那我也送你一個小禮物吧,放心吧我會對你爸媽保密的。”
天天抬頭看見奧特曼的鑰匙鏈後,連忙開心的接過鑰匙鏈把玩了起來興奮地道:“哇,迪迦奧特曼!小叔叔怎麽知道我最喜歡奧特曼了,謝謝小叔叔。馬上就要到奧特曼家族的一百一十周年紀念啦,到時候所有的奧特曼都會出現的,那個場麵一定很壯觀,到時候我就讓爸爸帶我去日本看,我一定……”天天說著說著眼裏的光慢慢消失,情緒也逐漸低落下來看著手中奧特曼沉默著。
趙無言看著天天情緒突然低落了下來,心裏突然心疼地摸了摸天天的腦袋剛要開口,就見天天又抬起頭笑著道:“小叔叔你也喜歡奧特曼嗎?那到時候你替我去看吧。”天天強忍著眼裏的淚水眼圈紅紅卻依舊笑著的樣子,讓趙無言透過天天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趙無言的理智告訴自己要清醒,他們都是在騙自己為了讓自己給孩子救命。但當趙無言真正看到麵前的天天時,他不得不承認血緣真是種奇妙的東西,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幫助天天活下去。
趙無言走到床頭看了看卡片上的病曆卡,上麵寫著肝豆狀核變性。突然病房的門被打開,小護士端著一盤子藥走了過來,看見趙無言後點點頭示意,又對著天天哄著道:“天天,我們又要紮針了哦,這個針可以幫你好好吃飯的,不疼的。”
天天看了一眼護士委屈地歎了一口氣道:“可是我不想吃飯,吃完飯之後肚子總是會痛痛,天天已經紮了這麽多營養液了,應該不用在吃飯了吧。”
“不可以的哦,就算沒有胃口也要好好吃飯的,不然到你身體裏的保護細胞沒有辦法幫驅逐那些生病的細菌病毒啦,這樣你會更容易生病的,知道嗎?”小護士開口解釋道。
天天撇了撇嘴:“可是吃了也會吐出來呀,天天為什麽還要吃東西呢?吃東西也不開心為什麽那些人那麽喜歡吃呢,天天覺得吃東西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啦。”
“奧特曼會給你光之能量的,天天乖乖吃飯下次小叔叔來看你的話,就送給你一套奧特曼好不好?”趙無言開口道。
“真的嗎?小叔叔會再來看我嗎?小叔叔不生氣了嗎?那你下次什麽時候來呀,天天一定會好好吃飯的。”天天肉眼可見的高興了起來,一連問了趙無言好幾個問題。
趙無言看了看手機裏季東陽發來趙無極已經醒了的消息,抬起頭對著天天道:“很快就會再見麵的,小叔叔今天有事就先走了。”
趙無言說完話後轉身往門口走去,剛打開門又想起了什麽轉回身對著天天道:“天天你怕黑嗎?”
“天天不怕黑媽媽會把屋裏的燈都打得亮亮的,天天床頭還有一個奧特曼的夜燈每天都會陪著我呢。”
趙無言嘴邊浮起一絲苦笑道:“那就好,其實黑暗也沒有那麽恐怖。爸爸媽媽也是第一次當爸爸媽媽,他們說的話也不一定完全是對的,天天很聰明的,什麽事情要學會自己思考和分析哦,不用全聽爸爸媽媽的知道嗎?”
天天聽著趙無言的話懵懂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趙無言轉身離開了病房。趙無言離開後一直躲在門口偷聽的天天媽媽唐佳曼立刻走了進來,激動地問道:“天天,你小叔叔都說什麽了?”
天天舉起了手裏的奧特曼鑰匙鏈,驕傲地向媽媽炫耀道:“小叔叔送我的奧特曼,他還說下次會再來看我呢。”
唐佳曼聞言激動地一把將天天摟在懷裏:“太好了太好了天天你終於有救了!”
天天皺著眉頭思索著趙無言臨走時說的話,不高興地從媽媽懷裏掙脫出來道:“可是媽媽,我們這樣騙小叔叔好像不太好,如果小叔叔把肝髒捐給我了,那他怎麽辦呢?”
唐佳曼聽到了兒子的話,臉上也露出了羞愧地神色道:“往後爸爸媽媽會加倍補償小叔叔,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病養好。對了媽媽教你拿出照片然後說的那些話,你都跟他說過了嗎?”
“說過了。”天天盡管很聰明但是他小小的腦袋裏,還弄不明白為什麽媽媽要教自己這些話,如果真的是爸爸媽媽惹得小叔叔不高興了,為什麽不直接跟小叔叔道歉和好呢,明明平時在家裏都沒和自己說過小叔叔的事兒,為什麽還要說經常跟自己講小叔叔的事兒呢,可是小叔叔這麽聰明,他大概早就猜出來了吧,那他還會願意救自己嗎?
趙無言趕到陳無極病房的時候,季東陽正在幫陳無極拿著枕頭靠在床頭上,趙無極的傷口在左胸部往上靠近肩頭的位置,索性那個位置沒有什麽重要器官插的也不是很深,再加上趙無言第一時間處理的非常及時,所以趙無極沒有什麽大問題。趙無極看見了趙無言進來後,連忙激動地要說話卻不小心把傷口扯到,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趙無言麵無表情地站在趙無極的病床前開口道:“趙無極,你這一出苦肉計玩兒的真好啊,看來你兒子在你心裏的地位也不怎麽樣嗎?你要是真想死的話就不至於捅在肩頭了,你直接照著心髒去多好,還是說你的眼神已經不好到這種地步了。別做那麽多沒用的事兒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如你所願歇歇吧。你醒了也就洗去我的嫌疑了,醫藥費啥的就當上次給你代駕你給的小費抵消了,我走了。”
趙無言一口氣說完話後也沒理會身後趙無極的挽留,轉身拽著季東陽離開了病房。身後的趙無極見趙無言要走,焦急地拔下手上的輸液管,連忙想要下床追過去卻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趙無極強忍著疼痛起身後,抓過身旁的外套連忙就像病房外追了過去。
等回到基地的時候,趙無言和季東陽在食堂摸黑找著夜宵,突然間食堂的燈被打開。兩人正好撞見了同樣來偷吃的王闖和林了了兩人,趙無言手裏拎著半個燒雞和林了了對視了一眼,連忙笑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回算你們倆有口福了,一起吃吧。”
林了了把手中的袋子揚了起來笑道:“你們才是有口福了,爽姐今天去公司取晉升禮物了,這可是好酒。”
王闖聞出了季東陽身上消毒水的味道,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去醫院了?”
“嗯,我沒受傷不用擔心。”季東陽低聲回道。
王闖又吸了吸鼻子聞到正在擺著燒雞的趙無言身上,有著更濃重的消毒水味又道:“陪趙無言去的?幹啥去了?”
季東陽沉默著點了點頭望向正在和林了了說笑的趙無言,沒有繼續回答王闖的問題。王闖見季東陽這表情也知道他不願說也就沒再繼續問,而是走到了林了了身邊做下把紅酒啟開後挨個給眾人倒著。王闖把盤子裏唯一的雞腿轉到趙無言麵前不經意地道:“趙無言你今兒有福氣了,雞腿都自己轉到你麵前了,就賞給你吃吧。”
趙無言看了看麵前的雞腿又把轉盤轉到了林了了身邊道:“闖姐的這關心簡直太讓人受寵若驚了,不過我這個人向來紳士,這雞腿還是給林妹妹吃吧,畢竟林妹妹還在長身體呢。”
趙無言幾人正有說有笑地聊著,突然間食堂闖進來一個人跪在地上把幾人嚇了一跳,林了了見闖進來的人滿身血跡連忙上前要扶住他就被趙無言攔住。王闖打量了一眼趙無言發覺反常又看向季東陽,季東陽對著王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管。
“求求你了無言,你救救天天吧,你就當是可憐可憐天天好不好?我知道你下午去看過他還給他買了奧特曼的鑰匙鏈,你也是心疼他的對不對?哥求你,救救他。”趙無極翻身跳進基地,身上的傷口早已撕裂開衣服也沾上了許多泥土,整個人看起來可憐的很。
趙無言甚至都沒有起身,自顧自地晃了晃酒杯喝下一口紅酒後開口:“他的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你怎麽就會那麽好的知道我和他的肝髒就一定匹配呢?你怎麽又恰好會出現在我站點拿著刀逼我呢?趙無極,我怎麽不知道頭發就能檢測出肝髒能夠匹配呢?”
趙無言說完話後又吃了幾粒花生米繼續道:“雖然我這些年被你和你爸媽害的落魄至極,但是至少在沈陽活了三十多年,你不會以為我一點人脈都沒有吧。你特意去調了我之前體檢的結果,又大費周章的在我去新的站子送外賣的時候贈送體檢就是為了查我和你兒子的肝髒有多匹配吧?你能忍到現在才找過來,也是真是不容易。”
趙無極聽到趙無言的話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開始父母洗腦,竟然真的覺得弟弟什麽都不是小瞧這個弟弟許久了,趙無極咬著牙緩緩起身走到趙無言他們坐著的桌子旁,剛要跪下就被季東陽伸手攔住:“你今天跪的太多了,他會折壽。”
趙無極剛要開口趙無言又說道:“趙無極你大概是舒服的日子過久了,忘了我是為什麽出生的吧。既然你還不死心那我今天就幫你好好回顧一下。”
“你比我大三歲,當年你1歲的時候被檢查出是腦癱,所以爸媽才生了我為的就是讓我照顧你,我的出生就被賦予了照顧你的使命,就連名字都取得隨意極了。你叫趙無極,爸媽希望你有無窮盡的快樂和幸福。而我呢,我叫趙無言,爸媽希望將來我對你永遠沒有怨言,也希望我少說話多照顧你。”
趙無言說完話後感覺手上傳來一陣暖意,低頭看到身旁的林了了握住了自己的手,趙無言抬起頭對上林了了那心疼的眼神,本來心已經死了的趙無言霎時覺得心裏委屈極了,低下頭不想讓眼淚流出。趙無言咬著牙又抬起頭看向趙無極道:“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生病那幾年還算得上是我人生中快樂的時候,每天照顧你背你上學給你洗澡,跟著你一起傻樂,你也會把好吃的都讓我先吃,爸媽罵我沒有照顧好你的時候,你也會護在我麵前,一邊流著口水一邊抱著我,所以那時候我想就算照顧你一輩子也沒關係,就算我沒有了我隻能成為趙無極的弟弟也沒關係。”
“可是後來,後來又一次你發高燒去更好的醫院檢查之後發現之前被誤診了,你隻是腦子裏長了一個腫瘤壓迫了神經,等做了手術你完全康複變成正常的孩子後,我的噩夢就開始了。”
“我真正的沒有人要了,我是帶著照顧你的使命出生的,你已經變成了正常人,那又有誰還會在乎一個替身呢?”
“你心疼你的兒子的時候,趙無極,你有沒有一瞬間一秒鍾想過,你的弟弟我曾經因為你被辱罵,被關在柴房,大冬天被趕到山上,沒有一件新衣服連學費都要靠騙來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一絲對不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