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便說道:“頭領息怒!自是我等來的不是,倒壞了你山寨情分。

今日王頭領以禮發付我們下山,送與盤纏,又不曾熱趕將去。請頭領息怒,我等自去罷。”

林衝道:“這是笑裏藏刀,言清行濁的人!我其實今日放他不過!”

王倫喝道:“你看這畜生!又不醉了,倒把言語來傷觸我,卻不是反失上下!”

林衝大怒道:“量你是個落第腐儒,胸中又沒文學,怎做得山寨之主!

你是一個村野窮儒,虧了杜遷得到這裏。柴大官人這等資助你,周給盤纏,與你相交,舉薦我來,尚且許多推卻。

今日眾豪傑特來相聚,又要發付他下山去。這梁山泊便是你的?

你這嫉賢妨能的賊,不殺了要你何用!你也無大量之才,也做不得山寨之主!”

劉唐早就坐不住了,從腰間拔出牛耳尖刀喝道:“聒噪什麽?這等人,隻一刀殺了了事!”

說著將桌子一掀,一把抓住王倫衣襟,右手刀便刺入了王倫小腹。

杜遷宋萬朱貴三個見林衝同王倫爭吵本待相勸,不想劉唐突然拔刀發難,還沒反應過來,晁蓋等人也拿出兵刃將三人製住了。

三人見王倫已死,哪裏還敢掙紮反抗?跪在地上道:“我等也都以為林教頭所說極是!”

林衝道:“梁山之主自該有德者居之,如今王倫已伏誅,林衝甘願推晁天王為主!三位以為如何?”

杜遷等道:“甘願為晁天王馬首是瞻!”

晁蓋假意推讓幾回,終於做了梁山第一把交椅。

吳用為軍師,居第二,林衝沒有動手,倒是坐了第三把交椅。

劉唐坐了第五位,阮小二坐了第六位,阮小五坐了第七位,阮小七坐了第八位,杜遷坐了第九位,宋萬坐了第十位,朱貴坐了第十一位。

梁山泊自此是十一位好漢坐定。山前山後共有七八百人,都來廳前參拜了,分立在兩下。

眾人歸附,晁蓋與吳用等眾頭領計議:整點倉廒,修理寨柵,打造軍器,槍刀弓箭,衣甲頭盔,防備著朝廷派兵來剿。

賈瑞在山上廝混兩日便要告辭去了,眾人苦留不住,隻得使人撐船將賈瑞送到案上碼頭。

賈瑞自回鄆城縣不提。

晁蓋心中一直想著賈瑞分析宋江的那段話,因自己實在想不出個緣由來,便同吳用說了一回。

吳用聽了賈瑞的分析也是心中佩服,嘴上卻說道:“賈瑞所想的與我一般無二!”

晁蓋道:“我便有些氣不過,到最後他竟兩邊都得了好處,咱們也要感激他,他又借這件事可以除去時文彬。

如今他便好好的在鄆城縣當他的押司,我卻拋家舍業,混成了賊。

想到此處又恨劉唐,好好的非要忽悠我去劫什麽生辰綱,結果沒劫到多少銀兩,還把家當都給陪進去了。”

吳用也歎氣道:“誰想到梁中書號稱十萬貫的生辰綱,結果裏頭裝的都是些磚頭瓦礫?想來是故意讓這一波人大張旗鼓的走來為了引人耳目!”

同時心中算計,這件事雖然是劉唐先提出來的,卻是吳用攛掇著晁蓋幹的,阮氏三雄等人也是他拉攏的。

若是晁蓋將這筆賬算在他的頭上可是大大的不妙,倒不如先轉移仇恨的好。

眼珠一轉,因說道:“我倒是有法子可以幫著天王哥哥出一口惡氣。”

晁蓋聽了忙問道:“你說!”

吳用道:“宋江不是一直想有個好名聲麽?咱們就來個將計就計,替他四處揚名,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如何不顧性命來給我們通風報信的……”

晁蓋聽了大喜道:“正是,如此一來看他還能不能安生當他的押司!”

吳用又說道:“他既然有恩於我們,天王也不可失了禮數,何不讓劉唐去往鄆城縣走一趟,給宋江帶些財物以示感謝?”

“讓劉唐去?這……”晁蓋撓了撓腦袋一拍掌道:“很是!就該他去最好!先生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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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瑞回到鄆城縣裏隻裝作繼續在縣城做生意,仍舊常和宋江、朱仝、雷橫三人吃酒小聚。

隻是眾人都很默契不談晁蓋一事。

這日上午,剛替宋江喂飽了閻婆惜,便又溜溜達達的出門去。

走過兩條巷子,卻見一個大漢頭戴鬥笠遮住了整張臉,背著個褡包手提一把樸刀鬼鬼祟祟的隻往人少的地方走。

賈瑞便跟上去,趁著箱子裏沒人喊道:“劉大哥!”

那漢子站住了一看喜道:“賈兄弟!”

這漢子不是別人,正是赤發鬼劉唐。

賈瑞壓低聲音道:“你怎的跑到鄆城縣城裏頭來了?不要命了麽?沒看到城門處都張貼著告示要緝拿你們?”

劉唐道:“我自小心便是了,也不瞞你說,我這次是奉晁蓋哥哥的令來給宋押司送金子的!”

賈瑞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大哥隨我來。”

說著將他帶到自己家中,關了門才說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晁大哥讓你送錢來給宋押司?”

劉唐道:“可不是麽,說多虧了宋押司送信來才使我們得意逃出生天,故而特派俺來送些金子給宋押司表示謝意。”

賈瑞問道:“為何派你來?你認得宋押司?”

劉唐愣了愣:“俺不認得,別人也不認得啊!隻有晁蓋吳用二位哥哥認得。

他們兩個又要主管山寨大小事,自然走不脫,便讓俺來了。”

賈瑞歎了口氣搖頭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不認得宋江,雷橫朱仝卻認得你!

你可是被他們抓住過的!讓公孫勝、阮氏兄弟哪一個來不比你合適?”

“我這不是帶著鬥笠躲著人走呢麽?晁天王和吳軍師已經囑咐過我小心行事了。”

賈瑞道:“你將事情始末細細講一遍給我聽。”

劉唐果然把吳用的話講了一回。

賈瑞聽罷歎了口氣道:“劉大哥,我不是要挑撥你和晁大哥吳軍師的關係,我隻這麽一說,你那麽一聽也就罷了。”

劉唐皺著眉頭道:“是什麽話?”

賈瑞冷笑一聲:“若是我猜得不錯,他們是想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