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奪位

老丞相捏了捏洛明恪的胳膊,低聲勸道:“太子,你也二十出頭了,正是好時候,就是不納太子妃,宮中有妾室誕下一男半女也是好事。”洛明恪哪裏不明白老丞相的意思,對於洛氏,子嗣是大問題。洪武皇帝這一脈,隻有他了,那個傻弟弟,就是以後有子嗣,誰能保證不傻啊?

洛明恪不知道,他的堂兄已經有兒子了,而且還是最純正的洛氏血脈。

洛,這是一個很好聽的字音,可卻與“落”字同音,不知是墜落之血,還是墜落的家族。

洛明恪呆立著不知多久,才反應過神來,老丞相已經回到了座位辦公了,他淡淡的苦笑了一下,拎著手中的奏章來到自己的座位開始工作。

很多時候,他是多麽向往天空中飛翔的鳥兒,而自己作為皇長子從小就在無邊的壓力與期望中長大。每一天麵對爾虞我詐,麵對無休止的皇位爭鬥,而今天他又坐在了儲君的位置,這個位置就是一個火坑,每一天都在煎熬。對待皇上,要時時刻刻表現出作為兒子的孝道,作為臣子的忠義,辦事不能越過皇權,不能對父皇的權力產生質疑,不能讓父皇覺得自己有奪位之心,要兢兢業業,恪守本分。要做出成績,還要勇於承擔責任。

洛明恪盯著一本奏章好半天都沒有反應,突然之間回過神來,才發覺是自己溜號了。在弘文殿裏,他突然感覺有些窒息,獨自站起身,灰溜溜的出了弘文殿,乘車回到東宮。

東宮的侍衛太監宮女出來迎接。東宮的總管太監不免問道:“殿下,怎麽這麽早!”洛明恪沒好氣的說道:“宣個姬妾過來。”總管太監愣了一下,這是太子第一次大白天提這種要求,按照宮廷的慣例,要找適合受孕地。總管太監連忙翻出小本本,洛明恪這時已經進了內殿。

賀蘭一覺醒來,已經是午後了,站起身伸伸懶腰,就覺得肚子很餓,連吵再嚷的喊逐月和錦春備膳。

長風陪著賀蘭吃午膳。賀蘭吃著吃著突然問道:“長風,你今天見皇上覺沒覺的他有病?”長風愣了一下,隨後笑道:“公主什麽時候變成大夫了?”“我隻是覺得他的病容麵熟。好像跟魏源郡王的病態相似。”賀蘭夾了一個炸雞腿,咬了一口,“我隻是隨便說說。”長風輕笑著,道:“聽說皇上一直有病,可好在是皇上。有上好的名貴的藥物養著,要麽我猜他早就不行了!”“枉水帝國的皇帝,除了我的祖父洪武皇帝。就沒有活過六十的!他還是六十二歲,多半四十多歲就駕崩了!然後將大好河山扔給剛剛成年地太子!”“當皇帝壓力大,現在的皇帝我看是想當甩手掌櫃。可又因為皇後、齊宗尚等人的教唆,又不敢放權。畢竟皇權有不可侵犯性!”

“哎,你說是現在地皇帝好。還是洛明恪當了皇帝好!”賀蘭突然問道。

“對待萬民來說,當然是洛明恪當皇帝好。年紀輕輕有開拓精神。可對於你,我覺得還是現在好,太子依靠你,皇帝的心裏對你還有愧疚,是不會提議削藩的!”

一聽“削藩”這兩個字。賀蘭要夾菜地筷子停了下來。她又自言自語地重複了一遍。“削藩?”然後皺著眉頭對長風問道:“削藩。不就是諸侯無用了嗎?”長風點點頭。道:“如果洛明恪登基。他必然重建軍事。現在北方初定。大荒不敢南下。他何苦養著諸侯虎視眈眈。削藩是必然!”

賀蘭手中地筷子“啪”落了下來。不驚叫道:“我遠征大荒。看似風光。不是給自己斷了後路了嗎?”

長風點點頭道:“差不大。”

“可是我不遠征。大荒對我又是威脅。真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賀蘭又提起筷子。對炸雞腿一頓蒙紮。“如果這樣地話。北方。洛明恪第一個要除去地就是莫修羅。”賀蘭提起雞腿。狠狠地咬了一口。“誰要是敢碰莫修羅。我就跟他勢不兩立。”

“賀蘭。不能意氣用事。”長風低低地勸道。“皇上要是下了聖旨。我就必須要返回神女山。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回來。你萬萬要夾起尾巴做人。小心駛得萬年船。”

“知道啊!”賀蘭將沒吃了地雞腿塞到長風地嘴裏。“我吃不了了!”然後又說道:“現在齊宗尚一定將我恨得牙根癢癢。我自然會小心一些地。”

“其實小心齊宗尚還是一方麵,最重要地還是皇後,枕邊風的力量是強大地,而且皇上內心對皇子洛明憂一定也有些愧疚,畢竟他才是嫡子,廢嫡立長,合乎情理,但內心還是有些親疏。再加上太子洛明恪的親母早亡,內宮之內少有人給他說情,不免會讓皇上覺得疏遠。”賀蘭信服地點點頭,長風又說道:“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以孝道治天下,洛明恪太子每日忙於朝政,不免會冷落了皇上,疏遠了父子之情,更是危險。”

“防微杜漸!做儲君真是如履薄冰!”賀蘭都忍不住歎道。

“好在皇帝就洛明恪這麽一個正常的兒子,如果兒子多,真不知道是否會再發生一起六龍奪嫡的事情。”長風說的很輕,可賀蘭聽的真真切切。

“什麽是六龍奪嫡?”

長風的眼睛竟然眯成了一條縫,散著一抹冷笑,道:“就是皇帝的六個兒子都想得到諸君的位置,史稱六龍奪嫡!”

“六個?洪武皇帝兄弟多!難道你的意思……”賀蘭的思維裏突然被灌進了很多的東西,難以梳理。

長風點點頭,道:“洪武皇帝兄弟十人,各個都是英才。你祖父不是皇長子,更不是嫡子,母親的娘家也不顯赫,可就是這樣,竟然在宮廷裏,靠著自己的決然、大氣,爭得了皇位,擊敗了所有的兄弟,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兄弟十人,可為什麽是六龍奪嫡?”賀蘭對這個數字有些不解。

“皇長子,皇嫡子,皇三子,皇四子,皇六子,皇八子!主要是這六個人。你的祖父洪武皇帝是皇六子,即位那年才二十二歲,雄才大略。”長風仰頭歎道:“你祖父活著的兄弟現今就隻有皇十子了,就是現在的敬王。懷冰郡王洛天浩是皇九子泰王的女婿。尋郡王是皇八子的兒子,當年最工於心計的莫過於尋郡王的父親。皇七子二十歲未到就早夭了!皇五子,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在與大荒的人戰鬥中,戰死沙場,是枉水帝國唯一非擁有龍水玨入葬皇陵主陵的人。柏郡王、誠郡王分別是皇三子和皇四子的兒子。孝禦皇帝唯一的嫡子,皇二子,坐在儲君的位置上十六年,三上三下,最後殺妻殺子,自刎在東宮。”賀蘭聽到這裏倒吸了一口寒氣,長風繼續說道:“所以我說東宮,那地方不是那麽容易住的!當年你父親不也是沒有住到最後?皇長子一家,你祖父登基之後,被削去了爵位,為閑散宗室,流放綏鄉。”

“現在是天瑞十五年,天祥三年,洪武四十年,孝禦二十八年。我十歲時,雲淵對我說龍家從先祖皇帝開始就為國家鑄造兵刃,掌握著枉水帝國最先進的鑄造技術,但八十年前龍家突然就消失了,聽說是得罪了孝禦皇帝。傳說是因為宮裏、京城都傳,得龍家即可得天下。為將者,為兵者,最重要的就是兵刃,而龍家恰恰就是這兵刃。那是不是龍家也是攪進了皇位的爭鬥?”

“孝禦皇帝二十四歲即位,聽說即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將龍家滅門!多半也是皇位之爭吧!所以朝堂上的大臣多半不願攪合皇位之爭,但為了一己私利又不得不鋌而走險,這也是為什麽齊宗尚處處跟太子作對的原因,太子登基的那天,也是齊家滅亡的哪一天,就是魚死網破,齊家都會奮力一搏。”

“在權力的巔峰,不會有安於現狀的人。算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值得完全信任的權力!”賀蘭本來想說人,但是一想長風也是人,於是將人改成了權力。“所以在京城裏,不管是誰,你都不要完全的相信。這裏不是北郡,哪裏所發生的都是真實的戰爭,血肉橫飛。可京城的戰爭都是黑色的,讓你在不知不覺中就深陷進去。”

賀蘭的頭都已經大了,唉聲歎氣的說道:“今天太子還對我說,洛氏宗親不都是向著我們的。我現在才明白是什麽意思?”

“洛明恪是在權力的漩渦裏泡大的,你還是多向他學習,去弘文殿也不要總為了轉嫁視線,無所事事的混日子。”長風對她又苦口婆心的勸道,“我見過幾次洛明恪,覺得他還不錯,如果做了皇帝應該是位明君,總體來說,你們洛氏出昏君的概率很小,後麵總是有人用鞭子趕著,時時刻刻都有壓力,想做昏君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