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又見魏源候

站在魏源侯的大營之外,賀蘭此時的心情比昨天放鬆很多。她緊緊勒住馬僵,銀點花斑豹不滿的在地上四處亂轉。營門大開,小卒單膝跪下,“郡主大人,侯爺有請。”

王栓扶她下馬這是雲淵特意安排的虎將保護她,送她出營時,他關切的眼神讓賀蘭不得不更加小心,好在她有把握魏源侯還不能拿她怎麽樣,他的桀驁也不會真的落井下石。

穿梭在魏源侯的大營,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威懾感。中軍大帳裏隻有他一個人看著地圖,喝著茶水。見她進來,一臉壞笑道:“賀蘭郡主別來無恙啊!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

賀蘭的臉上也展開了假意的微笑,說道:“侯爺安好!”

魏源侯大笑起來,放下手裏的地圖,說道:“郡主小小年紀,就如此有膽識!真是令人佩服。”

膽識?膽識都是逼來得!心裏想著,可嘴上卻說道:“多謝侯爺誇獎。”

“我本來賭你昨天晚上就會再來見我,可沒想到你竟然能挺到今天早上才不慌不忙的來見。本侯頗感佩服你的處亂不驚啊!”魏源侯悠悠的說道。

昨天晚上本想來的,可雲淵不讓,沒想到弄巧成拙,魏源侯看來無惡意,不像北陵伯爺那樣老謀深算,兩年前還使出了合親的把戲。

“宗侄女多謝侯爺賞識!”賀蘭又假意說道。

魏源侯又哈哈大笑,“說的好,宗侄女,我們還是皇親呢!”

“那當然了,侯爺一門忠烈,是我皇室的榮耀,晚輩一直都很敬仰。”說著一些讓人反胃的話,也把昨天罵他的話拋得九霄雲外,天下事就是如此,利為先,有求與他,不得不低頭。就算不幫,看著也好。

他更是滿臉微笑,自傲的說道:“你進來的時候一定都看到了,我現在是兵強馬壯,而你們靜闌因為去年的戰亂,軍隊疲憊不堪,向我求援是你們的上上策。”

賀蘭心裏暗罵他的狡猾,可隻得說道:“侯爺明鑒。”

“明鑒?郡主的心比誰都明。你父王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看來是明智了。”一聽父王這二字,賀蘭心中一痛。剛想問他:父王到底是為什麽而死?可他接著他又說道:“竟然你來了,我就讓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軍隊。”

“修羅!”他喊出了一個人名。從帳外進來一個年輕的軍官,賀蘭愣愣的看著他,有些呆了,不是因他的美貌,而是他身上竟然有洛天澤的影子。

“賀蘭郡主。”魏源侯的聲調略帶調侃,把她從呆滯中拽了回來,又**笑道:“我們的營尉,郡主很喜歡嗎?”

“這……”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法回答。

“怎麽?郡主不好回答嗎?但本侯代你回答。他長的像你父王對不對?”魏源侯哈哈大笑,恨得賀蘭牙根癢癢。

“修羅,帶著郡主到營裏轉一轉,讓她見識一下什麽叫做軍隊?”

“是,侯爺。”“郡主這邊請。”他低頭不看她,隻做出一個請的動作,賀蘭遲疑了一下走出了魏源侯的大帳。

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賀蘭一定回頭看看魏源侯此時滿臉的陰笑。魏源侯這個把她生命軌跡錯位的人,到他死,賀蘭都不明白他為何要如此對她?

修羅在前邊帶路,王栓拽了拽賀蘭的衣袖,小聲說:“郡主。”賀蘭輕語:“我知道。”

魏源侯的軍營一切設施井然有序,根本就不像剛剛紮寨在此,王栓把軍營裏的一切都記在心裏。

一路上莫修羅不說一句話,隻是默默的引路,轉了一圈,又回到中軍大帳,還是那句:“郡主,請。”賀蘭掃了他一眼,平穩了心態又回到了大帳之中。

“怎麽樣?”魏源侯劈頭蓋臉問道。

“侯爺的大營不錯,一切都井然有序,兵強馬壯。”賀蘭恭維的說道。

“比起你們靜闌的軍營,感覺怎麽樣?”問的又尖酸又刻薄。

“成鳥和幼鳥的差距。”賀蘭答道。

魏源侯又哈哈大笑:“現在還有差距,但會趕上的,而且趕上的時候,我都成了沒力氣的老鳥了!郡主厲害,厲害。”賀蘭心裏直冒涼風。

“聽本侯說一句,帶兵打仗看的不是長相,你們靜闌的那個小白臉不行,還是聽我的早點換一個吧!”他在說雲淵嗎?

“那侯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奇醜無比了,要麽怎麽會有如此的成就?”

魏源侯愣了一下,又笑道:“伶牙俐齒的厲害。”他終於站起身,離開了桌案,向她走來。“賀蘭,你不要怨你父王拋下你,也不要怨天下人無視你,更不要怨我們這些藩王與你兵戈相見,大家都是利益的趨勢。無利不起早,現在的靜闌就是一塊散發著香味的美餐,有實力都不會放棄。”他故意的停頓了一會,他是在等著她說出如果他協助她會有什麽好處嗎?靜闌還有什麽可以賄賂他的呢?

“你知道龍家嗎?八十年前被孝禦皇帝追殺的龍家。”賀蘭思考了片刻,悠然的說道。

“當然知道了,龍家的兵刃舉世無雙,想擁有一把龍家的利刃是我的夙願。”看來賀蘭把寶壓對了,“吾父有一把龍家的寶劍,如果侯爺可以協助我打敗北淩的大軍,那麽劍就是侯爺的了。千金易得,名劍難求,自古寶劍配英雄,侯爺覺得意下如何?”龍家的寶劍想要,有的是。

魏源侯皺了皺眉頭,砝碼不是很大,那就再加一些,“侯爺這次出兵的軍費由我靜闌出,這樣可以嗎?”賀蘭要做的就是保住父王留下的疆土。

“好,我答應你。”這一次魏源侯很肯定的回答道。

“那好,侯爺,一言為定,擊掌為誓。”他笑著彎著腰,與她擊掌。十二歲剛及四尺五寸(一米五),相比他們高大的身軀矮了許多。

這是父王薨的第四天。

賀蘭回到靜闌大營,雲淵站在營門口,見她歸來,焦急不安的神情立即煙消雲散。大帳中賀蘭向他說明了魏源侯的條件,他讚許的點了點,她又說:“下午他會派人和你交涉的,他們……。”賀蘭頓了一下,又說道:“他們如果有無理的地方,不要計較,大局為重。”他點點答道:“知道了。”然後他抱住她……

“都尉大人。”有人沒有通報就闖了進來。

賀蘭立即推開他,他的臉刷的一下也紅了,轉身問道:“什麽事?”

那人倒是沒有覺景,如實說道:“叩見郡主,稟告大人,北淩的軍隊占了陳家集。”雲淵擺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聽了通報,賀蘭無力的倒在**,他歎道:“北淩伯爺來勢洶洶啊!”賀蘭知道他是何意,就算魏源侯同意幫他們,但真正要衝鋒陷陣的還要靜闌的兵馬,別人都是靠不住的。

賀蘭從身後抱住他,為什麽這個世界要有戰爭,要有殺戮,要有陰謀,要有謀害……

他轉過身,摟住他,“賀蘭,早點回城吧!等戰爭結束了,我們每天都在一起,我再不讓你流淚,再也不讓你傷心。”

……

靜闌王府飄**出悲哀的樂曲,賀蘭雙膝跪在父王的靈前三拜九叩,心中悵然難靜。

她攙扶起陪靈的雲鶴,難為他了。賀蘭輕聲在他耳邊說道:“辛苦你了。”賀蘭靜靜的又在父王的靈前跪下,隻有在父王的身邊她才覺得內心的平靜,就算他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青竹攙扶起她,小聲說道:“郡主,掌燈了,剩下的就都交給下人們吧!”

回到後庭的客廳,安排晚膳,賀蘭才記起整整一天她都沒有吃東西了。簡單的喝了一些湯水,腹中空空卻沒有饑餓的感覺。偌大的餐桌空****的,隻有他一人黯然神傷。抬頭迷惘的看著空出的座位,一種悲涼憶上心頭。須臾她不禁問道:“兩位姨娘呢!”

紫藤一直在府中,沉思了半刻,支支吾吾的說道:“從昨天下午開始,就一直沒有見到她們。去北苑找過,也沒有見人。”

“什麽?”手掌狠狠的拍向桌子,湯勺發出了響脆的碰撞的聲音。秦霜慌忙的走進客廳,問道:“郡主,怎麽了?”

“快派人去找二位夫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賀蘭從牙縫裏狠狠的吐出這句話,秦霜愣了一下,但還是下去安排了。

紫藤的嘴張得大大的,半天沒有合上。賀蘭又問道:“趙管家呢!”紫藤忙說:“管家一直在忙著招待客人,整理陪葬之物。”

賀蘭點點頭,紫藤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郡主,難道二位夫人跑了?”賀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忙收回了自己的話,站在一邊,“不該說的不要說,不該問的不要問,身為王府的下人,難道這一點你都不知道嗎?”

紫藤嚇得跪在地上,忙說道:“奴婢該死!”賀蘭看都沒多看她一眼,走出了客廳。月亮已經盤旋在空中,發出銀白色的光芒,照在地上如雪一般的淒白。青竹跟了出來,為她披上披風,小聲的說道:“郡主,不要生氣了,紫藤也是無心。”

“我沒有生氣,隻是告誡你們很多事情不要多問,做好本職就可以了。”

“奴婢知道了。”青竹比起紫藤要老成許多,這也是相比紫藤賀蘭更喜歡青竹的原因。

生活對於賀蘭,就如這慘白的月色,冷冷清清,淒淒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