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巨樹便不由分說地將簡明困在原地，用茂盛的枝杈將其穿透。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簡明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穿成了篩子。
單純的意識可以變成任何模樣，即便是受到嚴重的貫穿傷害，也不會因此致命。
來自巨樹的報複行為猛烈而迅速，將人類穿透並不能彌補他心靈上所受到的創傷。
簡明沒打算反抗，大不了自己丟掉這幅虛擬的身體，損失些算力重新撤出去。
他任由巨樹攻擊，直到對方的力氣逐漸耗盡，再無力抬起枝幹拍打自己。
“你的怨氣對我撒，顯得很沒禮貌，不應該解釋清楚麽？”
簡明冰冷的聲音，刺激到了巨樹的神經，樹幹發出沙啞的摩擦，那種音調既像是在爭辯，又像是在訴說著來自他靈魂深處的痛苦。
“以我現在的模樣的確非常難過，如果你願意和我冷靜下來慢慢交談，先請你將枝杈從我的體內抽走，它們對我無法造成傷害的。”
巨樹明顯能夠聽懂他的語言，緩慢地積攢力氣，將趴倒的身軀重新歸於原位。
又休息很長時間，事實上此舉比剛才消耗了更多的能量，巨樹變得奄奄一息好長時間，低垂的樹冠才慢慢揚起。
樹皮上顯現出一些淺顯的字跡，訴說著自己的不幸遭遇，“陸域將我欺騙過來，走的管理局特批通道來到木星務工，結果讓我變成了這幅模樣，如果我不按照他的意願行事，就會受到難以承受的非人折磨。”
一段文字寫的如同小作文那樣，簡明費勁地一行行讀出來，從字裏行間不難感受到那種被欺騙的痛苦。
“所以你將意識封鎖在主機的數據庫裏，以此來逃避與巨樹同質化？”
簡明驚訝於他的智慧，躲在主機裏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盡管如此逃避，他仍舊變成了那個最討厭的樣子。
“血肉之軀在很大程度上能潛移默化地改變一個人的靈魂，在此之前我是不相信的，但實踐出真理，我不得不選擇認同這個觀點是對的，你們闖進來的時候，外麵的那些同胞們沒對你們做出驅趕？”
巨樹說話習慣性長篇大論，這樣說話會節省他很多力氣，簡明也能理解他的想法。
“我們以為是發瘋的攻擊，幸好沒有還手擊傷那些可憐人，你躲在這裏會虛弱到死亡的。”
“正樂意如此我的朋友，死亡對我而言是幸福的解脫，而不是一個痛苦輪回，外麵的那家夥多次想要治好我的病，卻沒發現我的意識藏匿於此，還請不要對外宣揚，包括同胞們。”
在經曆無法躲避的災難時，人們總是先想到的是自己，能找到徹底擺脫困境的辦法，他不願意半途而廢。
那些飽受折磨的同胞們，大多比他植入樹苗體內的時間要晚很多，到成年期的時候，巨樹們會被移植到元宇宙空間內，靠近地球的邊緣區域，主動吸收轉化其中的能量。
他作為智慧個體獨立存在，還能將這些情況清晰轉述表達出來，其他人可就沒那麽幸運。
沒有找到辦法應對被巨樹基因同化的厄運，隻得被動接受這個事實，人類在不可控製的科學麵前顯得那樣渺小。
當意識脫離肉體的保護，獨立出現在自然環境中的時候，人類便會發現他們對意識體的所知甚少。
“我能為你做些什麽？用高速計算的方式能讓你重新掌握身體的控製權嗎？”簡明的詢問迎來孱弱的搖晃，巨樹遺憾地表示，事到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將是徒勞無功。
這個意識已經病入膏肓，長期斷絕補充能量，讓意識體患上了一種嚴重的厭食症，這完全超出了運算的範疇。
“真可惜，作為人類的一員，我很想對你施以援手，如果有什麽辦法請一定不要吝惜，抓緊時間告訴我，元宇宙的朋友們也正在遭受類似的災難。”
簡明的歎息被巨樹所注意到，樹皮表麵再浮現出新的字跡。
“你在元宇宙空間裏見到的瘋子，是不是開始無差別攻擊了？如果那樣的話請找到對應的密碼，然後不要做出任何猶豫動作，盡快抹殺掉他的意識，這對於我們大家都有好處，沒有密碼是沒法找到我們的弱點，孵化基地將密碼藏在了一個獨特的地方……”
正說到至關重要的地方，巨樹的身體突然一陣**，隨即變得模糊不清。
主機數據空間裏遭受到某種不知名的電磁幹擾，讓簡明不得不再次退出來。
“外麵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何係統在排斥我的探索？”簡明略顯惱怒地問道。
李敬指著角落裏的監控攝像頭，不知何時完好無損的鏡頭破裂爆炸，空氣中能明顯看出道道微弱的電流。
孵化基地指定發生了什麽不好的變化，但兩人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對基地的構造和防禦設施完全不了解。
阿羅克斯發出更加猛烈的聲音進行回擊，有他的守護，簡明得以重新連接進主機內。
再次看到巨樹時，巨樹的狀態更加差勁，他似乎感覺到自己命不久矣，就趁著還能動彈的功夫，將身體分解成眾多的綠色數據流。
這些數據流在簡明麵前匯聚成一段文字：“將屬於巨樹的編碼數據吸收進去，請仔細分解複製出對應的抗原，當與巨樹或者孵化基地的人交手時，就不會受到巨樹同化的影響，在你看來應該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這很重要，能省去你的許多麻煩……”
祝你好運，一個聲音伴隨著綠色數據流一同沒入簡明體內，簡明的身體立刻開始解構巨樹的信息。
很少會有這種主動敞開心扉來讓自己分析內部構造的機會，簡明很快就將手臂木化，變成了蒼翠的樹枝。
解構速度之快，是簡明前所未有的體驗，巨樹臨死之前的饋贈，令他十分感動。
意識回歸本體，外麵的電流也被阿羅克斯所抵消幹淨，環境裏的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