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聽了這話,近香正在摘菜的手一頓,放下菜筐慢慢地站起身來,眼前的明麗張揚,她叫選哥哥阿選,所以,“你是縣令大人的女兒?”
“沒錯。”梁從飛得意地笑道,“我不僅僅是縣令大人最疼愛的女兒,還是阿選的妻,陽成家的兒媳婦兒。”
近香看著她,心裏一陣陣抽痛,可是她不能在她的麵前失了顏麵,她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不能再失去更多了,於是她努力地翹起嘴角,有禮地笑道:“陽成嫂嫂一直不在家,我這還是第一次見,你坐吧。”
梁從飛見她絲毫不為所動,心裏堵得慌,嫌棄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板凳,冷笑道:“這板凳又髒又破,可別糟蹋了我的羅裙,我看我還是站著吧。”
叫她陽成嫂嫂的那一刻,近香覺得自己心痛得快不能呼吸了,現在聽了她這話,心裏卻不覺得憤怒,隻覺得一片灰敗,依舊強撐著笑道:“家裏清貧,讓陽成嫂嫂見笑了。陽成嫂嫂沒事的話就請回吧,我還要做飯。”
梁從飛哼了一聲,拉下笑臉陰沉道:“我也不想在這個破地方多呆,我來就想告訴你一句話,阿選已經成親了,你以後就別纏著他了,你一個還沒出嫁的女孩兒,傳出去不好看。”
近香忍無可忍,冷聲道:“這是我的事,我們家從今往後不歡迎你,你出去”
“你隻要不扒著我家不放,你的事我還不希得管呢”
近香終於怒了,寒聲道:“你放心,我這一輩子絕不會踏進你們家的大門你現在就給我出去,不然我把你打出去”說著操起旁邊的板凳,陰狠地瞪著梁從飛。
梁從飛被她耍狠的模樣嚇得有點心虛,心想總不能在這個村姑手裏吃了虧,傳出去丟人就丟大了,於是一邊冷笑一邊往外退出去,等到了門口又補上一句:“那你可要記好了”
放下手中的板凳,近香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她受了這樣的委屈和傷害,尚且沒說沒鬧,夾起尾巴做人,為什麽還有人不放過她找上門來羞辱她?她想哭,可是再怎麽哭也不會有人心疼,又生生地把眼淚逼回去了。她一定要盡快賺夠錢離開這裏,這個地方,她多呆一天都受不了了
冤家路窄,過了兩天近香出門去挖菜,竟又在村口碰到了梁從飛。近香視如不見,隻管往前麵走,可是梁從飛卻不準備放過她,在她經過身邊的時候突然用力把她一推,近香一個站不穩就跌進了旁邊的水田。
寒冬臘月的天,近香渾身濕透,冷得牙齒直打顫。一手抹開糊住眼睛的稀泥,近香怒道:“你太過分了”
梁從飛冷冷地看她一眼,款擺著腰肢走了。近香冷得直發抖,忙不迭地往田坎上爬,裹滿稀泥的衣服又沉又重,田裏淤泥又厚,近香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勉強地爬到了路邊,衣服上的泥濘壓的她幾乎站不起來了。一咬牙,近香幹脆就著刺骨的涼水把衣服上大半的稀泥洗去了,然後才抱著胳膊,急急忙忙地往家裏跑。她不能生病,生病了就又要花錢,所以她要趕緊把衣服換了,再泡個熱水腳。
霍惟義再次見到近香就是這副景象,他從家裏跑出來找近香,沒想到遠遠地就看到她掉進了水田,等他喘著氣跑過來,原地隻剩下一地的水和泥,又急急忙忙地追著近香往她家跑去。
院門開著,大門也開著,霍惟義循著水跡找到了近香的房間,著急地推開門就闖了進去,一邊叫道:“近香,你怎麽樣了?”
近香正在脫衣服,突然聽到男人的聲音大驚,忙又把濕答答的衣服擋在前麵,回頭一看,卻是霍惟義。她今天已經夠倒黴的了,看到這個也曾經讓她倒黴的人更是沒什麽好奇,一伸手怒道:“你給我出去”
霍惟義沒想到她在換衣服,一張俊臉爆紅,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守在門口等她出來,一邊四處打量她家。看到屋裏麵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布置,開始脫落的牆壁,有些漏光的屋頂,不禁一陣陣心疼,原來近香就住在這麽破舊的地方啊,真是太可憐了。
近香換了衣服出來發現他還在,立刻豎了眉毛道:“你還在這裏做什麽”
霍惟義這次倒是沒有炸起來,好聲好氣地答道:“我來看你。”
“我不用你看”近香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自己往灶房燒水去了。正往灶裏加火,一回頭看到霍惟義竟然跟進來了,不由得怒道:“你怎麽還在啊?”
霍惟義道:“我來……我來看你,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這麽冷的天居然掉到水裏麵去了?”
近香聽了他的話真是火冒三丈,“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小心了,你沒看到我是被人推下去的嗎?你們這些當官人家的兒女,是不是都有把人推下水的愛好啊”
霍惟義聽她提起以前的事情,萬般愧疚立刻爬上心頭,忙不迭地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別記恨我了。剛才是誰推你掉下水去的啊?”
“你管不著”近香衝他大吼一聲,回過頭去繼續往灶膛裏加火。沒想到再一回頭,霍惟義竟然不見了,估計是被她氣跑了。
霍惟義當然不是被氣跑了,而是出來找人來了。他剛才遠遠地看到近香旁邊那個女人了,於是準備挨家挨戶地去找,等把她揪出來,一定不會放過她他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麽好,剛轉過一條巷子就看到那個女人站在一戶人家的門口,跟一個中年婦人不知道在說什麽,立刻就衝了上去,一腳狠狠地踹在她的膝蓋處。
梁從飛剛才把近香推下水田,看她狼狽不堪的樣子心頭暗爽,這會兒跟陽成大嬸說話,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好。沒想到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個毛頭小子來,竟然敢踢她這一腳真是不輕,她總擔心自己的骨頭都快被踢折了,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一邊撐著陽成大嬸站起來,一邊怒喝道:“你是誰,居然敢打我,不想活了”
陽成大嬸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再怎樣這也是自家的兒媳婦兒,怎麽也不能讓外人欺負了去,當下臉色一沉,也怒道:“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麽隨便打人呢”一邊回頭扶起梁從飛,關心道:“怎麽樣了,重不重?”
霍惟義充耳不聞,跑上前去把梁從飛一把拉過來,甩手一巴掌就扇在了她的臉上,梁從飛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當下就撲過去跟他打起來。可是她那裏是年輕力壯的霍惟義的對手,一下沒打著,倒是又被踹了好幾腳。
陽成大嬸在一邊著急得直跺腳,急急地跑過去想拉架,卻根本沒處下手,又回頭操起一根木棍想要幫忙。正在這時陽成選回來了,見到這個場麵嚇了一跳,陽成大嬸忙上前去催他去幫忙:“阿選,有人打你媳婦兒,你快去幫忙啊”
陽成選忙跑上前去,一手拖開了梁從飛,然後就跟霍惟義打了起來。霍惟義不是陽成選的對手,幾乎是立刻就被打了一拳,同時認出了陽成選,冷哼一聲,竟開始隻打不防。
在他認出陽成選的時候,陽成選也認出了他,飛快地後退幾步與他分開,沉著臉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梁從飛立刻撲了上來,哭喊道:“阿選,他打我,你快幫我打回來”
霍惟義冷哼一聲。陽成選看到梁從飛滿臉的青青紫紫,雖然他不喜歡這個女人,可是畢竟她是他的媳婦,被人打了他也臉上無光,於是怒目瞪著霍惟義,寒聲道:“你憑什麽打人”
霍惟義冷哼道:“喲,心疼啦?負心漢”
陽成選怒道:“你說什麽?”
霍惟義高聲道:“我說你是負心漢怎麽了,我說錯了?不過沒關係,近香以後由我來保護這個女人敢把近香推下水,我打她一頓算是輕的了”
看他囂張跋扈的樣子,梁從飛氣得牙癢癢,等明天她就回縣城,讓阿爹把這個該死的混蛋抓起來,嚴刑拷打,一定讓他悔不當初陽成選聽了這話,卻緩緩地側過頭來盯著她,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梁從飛被他盯得有點怕,可是她是誰?她是堂堂縣令的女兒,陽成選是她的丈夫,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別人來欺負她吧?於是又有了底氣,挺直了腰杆衝陽成選道:“你盯著我幹什麽?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你撒謊”霍惟義看她抵賴,火又冒了上來,又想衝上前去動手。
陽成選一手攔住了他,眼睛卻一直盯著梁從飛,冷聲問道:“她真的是自己摔下去的?”
梁從飛看他這副模樣,氣得七竅生煙,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麽跟我說話的?”
陽成選不理會她,隻加重了語氣堅持問道:“是不是?”
梁從飛怒了,“是又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