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喜訊

宣德二十二年那個醉夢‘交’織的夜晚,宇文晨風清晨醒來,留下了一首詞後離開迎香樓,那之後的事情就是他不知道的了。?不過,從青蓮的龍頭魚和宇文晨風的相貌以及種種蛛絲馬跡上,雲嫣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宇文晨風的這番講述,印證了雲嫣曾經的全部猜測。她一時竟堵塞難言,隻注視著眼前這個滿麵風霜的男子思緒‘潮’湧,‘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然而,宇文晨風看著眼前的這個滿麵傷痕的‘女’子,這個辛奴庫的一名小小的苦役奴,卻漸漸從最初的匪夷所思中冷靜了下來。

眼前的‘女’子雖陌生,他卻仍然能從這兩枚龍頭魚上‘洞’察出她的一些情況。

宇文晨風牽了牽嘴角,和藹的笑了笑,負起雙手像逗小孩子一樣對雲嫣道,

“既然你不想告訴我你是誰,那就讓我來猜一猜吧。你是周朝人,而且曾經在周朝的皇宮裏呆過,你在周朝皇宮裏見過憶仁王子,你這兩枚龍頭魚其中的一枚就來自憶仁王子,我說的對嗎?”

雲嫣冷著臉一語不發。他曾將龍頭魚送了一枚給南宮憶仁,如今雲嫣有兩枚,那其中一枚自然是來自於南宮憶仁,這哪裏還用他猜?!

見雲嫣不語,宇文晨風又繼續道,

“你在周朝皇宮不是奴婢,卻也不是主子,你的處境很微妙,也由此帶給你很多不幸和辛酸,是嗎?”

雲嫣聞言一愣,這確是實話,可是宇文晨風又如何得知?雲嫣想了想,側過了身子掩飾著冷冷的道,

“你猜錯了!我在周朝皇宮就是個低賤的奴婢。既是奴婢,自然處境卑微,任由主子打罵,也說不得什麽辛酸不辛酸!”

宇文晨風聽她這樣說,似乎也有些猶疑,又打量了她一下,然後微微笑了笑,並沒有問她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也沒有問她是如何離開周朝皇宮的,隻是淡淡的說了句,

“若說你是奴婢,你確實是個卑微的奴婢,可若說你是主子,你可能是周朝當今皇帝的皇妃,甚至是__未來的國母!”

宇文晨風此言一出,雲嫣隻覺頭上似有驚雷滾動!她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望著宇文晨風,他說的這些是大周皇宮的秘密,就是在皇宮中知此事者也並無幾人,可他遠在施車國又是如何知曉這些事情的呢?

雲嫣忍不住心中的詫異,驚問道,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

宇文晨風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雲嫣道,

“大周令你傷心‘欲’絕,可在大周的皇宮中,仍有許多你放不下的人,有的是愛得放不下,有的是恨的放不下,對嗎?”

此刻,輪到雲嫣驚詫不已,她怔怔的向宇文晨風道,

“你究竟是誰?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呢?”

宇文晨風溫和的笑著,柔聲道,

“這個問題我稍後會告訴你,現在我已經告訴了你這兩枚龍頭魚各自的故事,那麽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這兩枚龍頭魚一枚來自憶仁,另一枚龍頭魚又是怎麽到了你的手上呢?”

提起這個,雲嫣心中又升起火氣,她壓抑住火氣,不動聲‘色’的反問道,

“那麽,這些年來,你還記得迎香樓上那個唱曲兒的‘女’子嗎?”

宇文晨風微微垂下了頭,蹙起眉頭回憶著。

這些年來,他當然不記得迎香樓裏的青蓮,他甚至不敢再回想那個夜晚,因為隻要一想起來,他便會再次陷入到深埋心內的情傷中。宇文晨風至今未娶,可見這情傷的頑固和深刻。

至於迎香樓上的那個‘女’子,當年那個酒醉的夜晚,宇文晨風的心裏和眼裏隻有上官夜雪,隻在短暫的微醒中,依稀看到那個‘女’子穿著一身淡藕‘色’的綢緞衣裙,烏雲發髻,細眉長眼,白齒櫻‘唇’,淡妝素抹,很是素雅。

還有就是,那一夜過後,他的紫‘玉’簫和一枚龍頭魚一齊不見了,而他對那個‘女’子的‘交’待隻是一首詞,其餘的就再無印象了。

宇文晨風回憶著,不由自主的微微搖了搖頭。雲嫣見他如此,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怒火,語氣卻似寒冰般似乎落地可碎,

“你一時為情失意,卻害得那‘女’子一世失意!她在那個夜晚給了你溫存和慰藉,你卻給了她一生的辛酸和淒楚!她付出了一切安撫了你的心,可你,你卻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虧你貌似一個重情之人,實際上卻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無情之人!”

雲嫣平生第一次這樣凜厲的和一個人說話,沒想到竟是對她的生父。她越想越恨,越說越氣,她覺得母親的一生實在太悲哀了!為了一個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的男人生兒育‘女’,還背負了一生的酸楚和欺淩,可這些年來,這個男人為了另一個‘女’人甚至連想都不願想她,母親的付出真是不值!太不值了!

雲嫣聯想到了慕容予桓,一腔的哀怨頓時更強烈了,她一手指住宇文晨風,大聲怒道,

“你們這些男人,憑什麽可以隨意作踐‘女’人的感情和幸福?憑什麽可以主宰‘女’人的一生?你們永遠有著自己的天地,永遠有你們的道路,可‘女’人卻要在你們的傷害下走上絕路,甚至命如草芥!”

雲嫣如此‘激’動和憤怒,令宇文晨風有了些領悟。他仔細打量著她的麵孔,透過那些深深淺淺的傷痕,仍然可以依稀看出雲嫣昔日的標致。這眉眼,這臉龐,這額角,這輪廓,宇文晨風忽然睜大了眼睛,臉上掩飾不住的驚訝之‘色’,他難以置信的問道,

“迎香樓那‘女’子……是你的什麽人?難道你是……”

一陣酸澀澆熄了雲嫣的憤怒,有陣陣的淚意湧上雙眸,她緊咬著嘴‘唇’,一雙含淚的眸子盯著宇文晨風恨恨的道,

“那‘女’子……那‘女’子就是我一生淒楚的娘!我生於宣德二十三年,我娘在崇慶三年去世了,留給我唯一的遺物,便是這枚龍頭魚!”

“啊!”

宇文晨風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手中的龍頭魚砰然落於桌上,驚訝的道,

“難道……你……你是……我的……我的……”

雲嫣憤然轉過身子,打斷了他的話,

“我來施車國,不是為了尋找生父,我隻是想知道娘為何會有這枚龍頭魚!南宮王子曾經對我說過,這龍頭魚‘玉’佩是你親手雕琢的,世上絕無僅有,我隻是想知道娘與這龍頭魚究竟有何淵源。如今我知道了,更加心痛娘一生的不幸和不值!”

雲嫣回頭冷冷的瞟了宇文晨風一眼,咬牙切齒的道,

“我以前一直認為,我娘嫁給了我爹莫應才是她這一生最不幸的事。現在我才知道,遇到你,才真的是娘這一生最大的不幸!”

說完,雲嫣轉身‘欲’走,宇文晨風連忙叫住了她,

“雲嫣!”

雲嫣停步卻沒有回頭,宇文晨風走到雲嫣麵前,鄭重的道,

“雲嫣,我承認,你的出現確實令我有些匪夷所思,我實在想不到當年我一時酒醉竟引出了這麽多事。雲嫣,你娘……她後來怎樣?她……如何嫁給你……你爹的?”

雲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我娘?虧你還敢問起我娘!這麽些年來,你的心裏隻有上官夜雪,你想過我娘嗎?她慰藉你那顆受傷的心,可你卻一走了之,你可知道她這一生都在背負著你給她的傷害,都抹不掉你留給她的印記,甚至到死都還留著你的龍頭魚!”

雲嫣說完繼續向外走去,宇文晨風再次攔住她道,

“雲嫣,你說的對,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們母‘女’。雲嫣,你留下來吧,讓我來照顧你吧,我虧欠你們母‘女’太多,就讓我盡力彌補一些,也盡一些做父親的責任吧。”

宇文晨風語氣中肯,態度堅決,雲嫣抬眼看了看他,分明讀出了他臉上的愧疚和憐惜。

其實,隻憑一夜恩愛,一枚‘玉’佩和一個滿麵傷痕的自己,並不能完全證明雲嫣就是宇文晨風的‘女’兒,尤其是母親青蓮曾經又是一個風塵‘女’子。可眼前這男子卻沒有任何的懷疑和猜忌,他在看到這個龍頭魚,聽到雲嫣是青蓮的‘女’兒後,就幾乎立時承認了雲嫣。

這令雲嫣多少有些感動,可想起母親淒苦的一生,卻又忍不住氣憤心寒。她冷笑一聲,向宇文晨風道,

“不必了,娘和我本就都是無福之人,不敢高攀王宮藝師!不過,如若宇文師父真的有心彌補的話,隻請你想辦法放我離開王宮,我要回大周去!今生我與你,永不會再見!”

雲嫣再不遲疑,繞過宇文晨風,向著房‘門’快步而去。宇文晨風卻並不放棄,連聲苦苦勸道,

“雲嫣,你留在王宮吧!如今你娘已不在人世,你是我的‘女’兒,讓我替你娘照顧你吧!這麽多年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就讓我對你盡一些做父親的責任吧,相信你娘在天之靈看到我們父‘女’相認,也會感到欣慰的!”

青蓮留下龍頭魚給雲嫣,本來是要有一番‘交’待的,隻是到最後也沒有說出來。她最後的‘交’待會不會是要雲嫣去找這龍頭魚的主人,與她的親生父親相認?如今隨著青蓮的離世已永不可得知了。隻是,無論那‘交’待是什麽,青蓮在天之靈都必然願意看到雲嫣身旁有親人照顧她。

雲嫣心中痛楚難當,腳步慢了下來卻沒有停住。宇文晨風見攔她不住,忽然開口說道,

“雲嫣,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你在周朝皇宮中的事的嗎?我告訴你!”

雲嫣仍舊沒有停步,直到她聽到宇文晨風急切的說了一句,

“是憶仁!是憶仁告訴我的。大半年前,憶仁已經回到了施車國,此刻就在王宮中!雲嫣,你,你不想見見他嗎?”

雲嫣聞言,立時停住了腳步,猛然轉過身子。

南宮憶仁!他仍然活在世上!而且還回到了施車國!

雲嫣回過頭來‘激’動的看著宇文晨風,臉上竟浮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34858+dsuaahhh+24404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