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停棹的爸媽是這兒的老師，桑如記得的，卻不知道他們一家人平時常住在學校後麵的教職工宿舍樓裏。
她跟著周停棹進了屋子，屋裏很幹淨，哪裏都是井井有條，跟周停棹給人的感覺一樣，清爽又規整。
“你先坐，”周停棹說著往廚房去，“蛋炒飯可以嗎？比較快。”
“可以呀。”桑如沒坐下，也跟著走過去。
“有什麽忌口嗎？”周停棹順手拿起圍裙，拿在手上又忽然停下，莫名其妙想，在她麵前穿這個，好像有點奇怪？
“沒有，”桑如見他呆住一樣，戳戳他的腰，說：“怎麽不穿？”
周停棹反應過來，把圍裙穿上，緊接著身體一下子僵住。
她的手環住了自己的腰，手指從腰腹滑到腰側，便有細密的酥麻感由她觸碰到的地方漫開。
但那絲觸感很快沒了，腰間一緊，一個蝴蝶結在腰後成形。
“係好了。”
……
周停棹突然間不知道把她帶回來的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
“叔叔阿姨不回來吃嗎？”
“他們一般在教職工食堂吃午飯。”周停棹說著從冰箱裏拿了幾個雞蛋出來。
桑如摩拳擦掌：“我來打蛋吧！”
周停棹下巴微抬示意：“嗯，洗個碗來。”
於是桑如挑了個大碗，又洗了雙筷子，等周停棹把雞蛋簡單衝了一遍，便興衝衝開始把雞蛋敲進去。
周停棹拿出根胡蘿卜，邊洗邊注意桑如的動向。
她學習的時候總是很用功，玩心原來體現在這時候。
隻見她低頭看著碗裏臥著的幾個雞蛋，先是晃了晃碗，再拿筷子小心翼翼把蛋黃鉤破，直到蛋液流出來了才開始攪拌。
可愛得要命。
桑如抬頭遇上周停棹的目光：“你看我做什麽？”
“沒什麽。”周停棹轉到琉璃台前，把案板拿出來。
剛把胡蘿卜放下，下一秒身前就多了個人。
她就這麽鑽進人懷裏，把碗抬起些，問：“是這樣攪嗎？”
她主動把自己圈進了別人懷裏，輕輕攪著蛋液，又問一遍：“是這樣嗎？”
人與人之間總有安全距離，可眼下他們貼得這樣近，連一呼一吸都清晰可聞，哪裏還有什麽距離可言。
周停棹頓了頓，說：“角度要傾斜一點。”
桑如照做，她一個平時幾乎不會踏進廚房的人，最基礎的備菜做起來也屬實有些為難，但好在看起來還有些想要學的勁頭，好學生的模樣十足了。
除此之外，出發點是什麽似乎也就不那麽重要。
奈何蛋液不大受束縛，隨著她毫無章法的動作零星濺出來，周停棹忍不住出聲指導，到最後情急之下自己上手，等發覺碰到對方的手時，桑如倒不覺有什麽，神情坦然，周停棹則快速鬆開。
他耳根紅得明顯：“你去休息吧，我來做飯就好。”
桑如對做飯沒什麽執著，聞言也隻是盯著周停棹瞧了一會兒，覺得他的反應實在有趣。她心情極好地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安心等飯來。
廚房裏不斷傳出各種各樣的動靜，桑如暗自推測目前是到了哪一步。
好你個周停棹，還挺有家庭煮夫的潛質——她從來不知道，周停棹居然會下廚。
他們幾乎每次見麵都在酒店過，要麽顧不上吃飯，要麽辦事前後順便去吃一頓，互不幹涉私人生活。到了現在才發現，周停棹的許多個人信息她都無從知曉，像是學習以外的特長，像是戲弄她以外的愛好。
可能這也不算他的愛好，也許隻是因為恰好他們重新遇見了，他又恰好缺一個玩伴，才在波瀾不驚的、尋找刺激的生活裏與她一拍即合。
凡事想得過於透徹，就會帶來點悵然。桑如支著下巴看他在廚房裏忙碌，神思早就不知遊離到了哪裏，臨了長長歎了一口氣。
不管怎麽說，周停棹這人專往別人的癖好上長，還怪討人喜歡的。
她能感覺到眼前這人並不排斥自己，自己那些越矩的行為他甚至現在還會回應，是個好兆頭，得再快點讓他喜歡上自己才行，桑如想。
這樣如果她有機會，再有點膽量，哪怕隻是假裝在開玩笑，也一定要告訴周停棹——
你上學的時候愛我愛得要命。
“吃飯了。”周停棹端了兩碗蛋炒飯來，除了雞蛋胡蘿卜，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加了點玉米粒和火腿腸進去，看起來賣相很不錯。
“好香，”桑如說，“你怎麽什麽都會啊周停棹。”
他把碗放在餐桌上，圍裙也摘了，回道：“也沒有什麽都會……”
桑如欣賞了一會兒他不大好意思的神情，自己樂嗬了，周停棹被她戲謔的表情打趣到，抿了抿唇走到一邊，蹲下不知在弄些什麽。
“你不來吃嗎？”桑如沒先動筷，朝他問了一聲。
“你先吃，我等一下。”
周停棹說完，拎著一袋什麽東西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
房間門起初是關著的，被他打開後傳出幾聲細微的響動。周停棹進去後隻稍稍帶了下門，留著道小縫隙。
桑如好奇地跟過去，抬手敲了敲，得到周停棹肯定的應答後才推門進去。
剛一站定，突然就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跳到了自己腳邊，而後蹭著褲腿從門縫鑽了出去。
……
是隻貓。
發生得突然，桑如甚至被嚇了一跳，驚魂未定的同時與周停棹對上視線。他正蹲在牆角倒貓糧，聽到動靜半轉過身來抬眼看她。
“嚇到你了？”周停棹問。
“沒，”桑如說著指了指身後，“要去追嗎？”
“不用，它會自己回來。”
“哦……”
桑如看著周停棹的動作，沒想到他還養了貓，看起來還是個很嫻熟的貓奴。
她自己養不了什麽寵物，媽媽倒是養了隻博美，桑如隻顧逗，最多幫忙遛遛，更多的事就不在她的管理範圍內了。桑如的人生宗旨就是——先養活自己。
但這不代表她對其他人的寵物不感興趣。寵物這種存在，跟孩子是一樣的，都是別人家的好玩兒，自己就不必養了。
她有點好奇那貓現在去了哪裏，又拿不準它的脾氣，很怕萬一被抓了怎麽辦，於是隻扒著門框探出頭去，最後在沙發邊搜尋到了貓咪的身影。
那是隻美短，動作靈活，很快從沙發跳到了另一邊，桑如這才發現屋子裏還有貓爬架這樣的東西。
剛才的注意力全在某人身上，壓根沒分心去看房子裏有什麽。
桑如看小貓爬上爬下，活潑中不失嫻靜，高傲還不失可愛，頓時對它抱起來的手感躍躍欲試。
“找到它了嗎？”
身後冷不丁傳來周停棹的問話，桑如一個激靈，回身：“看到了，在那兒呢。”
她朝某個方向指了指示意，繼續去看它的動向。就是在這時候，身後忽而傳來一股熱氣。
周停棹將門又稍稍打開一些，沒全敞開，也隻這麽探頭出去望了望，叫了聲：“英語。”
桑如猛地回頭：“英語？它的名字？”
不可思議的語氣，眼睛也睜得老大，周停棹鼻間發出聲笑，肯定了她這個疑問。
“別人家的貓叫什麽喵喵、毛毛，你家的……”桑如頓了頓，拿捏著措辭，“還真特別……”
“是有點，它還差點叫語文或者數學。”周停棹說。
桑如：“？”
“我媽教語文，我爸教數學，剛把貓接回來的時候都爭著給它起名字，最後議和，就叫它英語了。”
“……”
周停棹嘴角的幅度更大：“怎麽這個表情？”
桑如沉吟片刻，說：“我隻是覺得，叔叔阿姨給你起名字的時候還是挺鄭重的。”
周停棹：“……”
“不然叫英語的就該是你了，”桑如想想就樂，“周英語，還不錯啊。”
周停棹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張了張口，還是沒有反駁。
真正的周英語果然如周停棹所說，很快回到他們腳邊，但沒有太搭理他們，尋了個兩人間的空隙就鑽了回去。
桑如沒再打趣周停棹，推著他轉身，一起進去圍觀貓咪吃飯。
周英語旁若無人，桑如則看得兩眼放光，得到周停棹的首肯後，大著膽子去摸了摸它，它專注吃飯，竟也沒有反抗。
周停棹忍不住提醒她：“你還沒吃飯。”
“再等會兒！”桑如“嗷”了一聲，受不了地對周停棹說，“它好可愛啊！”
周停棹默默看著她，僅從側臉就能捕捉到她的開心，沒有發覺他自己的嘴角也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