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封神 第一回 星衡托孤

大方真人神駝乙休。被稱作是同輩仙人之中第一高手,年輕時曾經被十數位仙人聯手將他用大山鎮壓禁錮,不但沒能把他殺死,反而因此煉成不死之身,橫行天下,各門各派,各路神仙都得給他麵子!

這伏魔旗門為乙休的寶物,其威力之大自不用說,等閑人等進去,立即便要被旗陣困住,休說破陣,便是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能,這次陸巽雖然施展大法力將旗陣震碎,但也耗費了不少真氣。

他剛從陣中衝天飛起來,還沒等看清楚外麵的情勢,便聽見一聲龍吟,扭頭一看,見頭頂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懸起一麵金光普照、烈焰飛騰的圓盤寶鑒,就好像是新升起的一輪驕陽,把周圍千裏之內皆照得猶如火窟,熾熱難耐。

龍吟響起。一股熱浪迎頭撲來,陸巽剛甩袖揮出一片癸水寒氣,將熱浪抵消,隨後還不及施放寶物,便見那火鑒之中探出一個龍頭。看那龍頭邊有一座假山大小,真龍全身出來,定然是個龐然大物,正張牙舞爪,從寶鏡之中強掙出來。

“好家夥!”陸巽修行千年,看出那龍非是尋常火焰凝結,乃是萬火之精所化,連忙把手掐了個靈訣,往前一指,立刻便有一團黑雲凝聚,轟隆隆似萬馬奔騰,往前擁去,隻一下便把火龍淹沒。

陸巽自知那黑雲不能對付火龍,自己還要發動癸水禁法,隻是還低估了火龍威力,這邊靈訣還未打完,周圍癸水雷珠剛剛凝成豆粒大小,那火龍隻在黑雲之中搖頭擺尾,瞬間破去,緊跟著又是一聲震徹長空的龍吟,把頭一低,飛撲下來。

陸巽來不及發動禁法,連忙要走。卻不知白玠所煉這寶貝威力非凡,巨龍還未撲下,那寶鑒上火波粼粼,先在陸巽周圍布下丙火禁製,若在平常,自然是困不住陸巽,這時隻被禁製拌了一下,上頭火龍已經臨頭,環身纏繞,由頭至腳,緊跟著又是反著往上旋飛。

白銳隻看到空中寒流亂湧,火蛇橫飛,轟隆隆炸起萬朵焰火,乒乒乓爆動億點水雷,無數烈焰狂花被一大團黑色冰雲裹著,從中央炸開,直如半空中盛開了一朵巨大的鮮花,緊跟著拳頭大的、臉盆大的火焰,如雨般降落,同時還有黑雲所化冰晶雹粒也隨之落下,還不等著地。便被周圍熾熱的空氣烤化,嗤嗤聲像,成了一縷縷的水汽白霧,重新蒸騰升空。

附近的人全都被巨大的衝擊氣浪湧得向後飛出,白銳接住倒撞回來的玄火鑒,又看到一個白影,正是淩雲,他先前便因為陣法反噬,受了內傷,之後強行催動伏魔旗門,與陸巽鬥法,結果旗門破碎,他再次受了反噬,如今又被巨浪拋起,當被白銳接住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

淩雲躺在白銳的懷裏,滿口鮮血,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絕對不能讓清軍過江!”看白銳衝他堅定地點點頭,這才神情一鬆,頭顱垂下,一到靈魂趕奔封神台去了!

卻說這陸巽,先前拚力破了伏魔旗門,便耗費了許多法力,後來又被玄火鑒召喚出來的火龍還身一繞,登時便覺五髒六腑、四肢百骸都被酷熱炙烤,渾身經脈全都被燒受損,幸虧他在危急時刻,用極寒寶珠護住了心脈,才沒有徹底損毀,否則這具肉身便徹底廢了。除非再轉上一劫,才能繼續修行。

“陸巽休走!”已經入了魔道的鄧熾見他受傷,知道機不可失,否則這絳雲真人繼承水母道統,修行千年,即便自己恢複前生法力也難殺死他,此時正好趕上他受傷,今天定要將這多年恩怨一並了解!

陸巽還未緩過一口氣來,聽到喝聲,轉頭便見鄧熾化身七條血影,張牙舞爪飛撲過來,他又是惱怒又是無奈,雙手一分,周圍寒氣又生,一道道黑色暗潮往來縱橫,仿佛窮搜海底,遍演蒼穹,將血影擋住。

此時他已經萌生退意,正要遁走,猛然見鄧熾祭起一件法寶,到得空中化成大小三輪奇光,內外兩圈順時針轉動,最外一輪其紅如火。四邊發射出千萬朵火焰,猛射如雨,紅雪亂飄;中間那輪逆時針轉動,仿佛一個冰盤,不但射出消融萬物的寒光,更有絕大吸力,如果不是此地乃是萬仙陣內,早被它揭去一大塊地皮了。

最裏麵一輪最為厲害,上麵有五色星光,迎空暴漲百餘丈,各射出一股光氣。仿佛長虹驚天,橫亙晴空,壓力之大,迥異尋常,陸巽在身前布下的禁止法術,被那光氣一衝,如摧腐拉朽一般,瞬間破去。

陸巽大叫一聲不好,也是他道行深厚,雖然被光氣臨身,仍然要仗著千年修行,掙拖日月星三輪吸力,哪知鄧熾知道他的底細,自覺日月五星輪雖然是前古奇珍,但也未必能夠將敵人殺死。

他早飛上高空,臨虛布鬥,腳踏罡布,口中念念有詞:“……上清秘法,通天神雷!”這一次他是使出全力施放這三清雷法之中威力最大的通天神雷,隻見一道利閃把周圍空間映得一亮,緊跟著整個萬仙陣都似乎微微震動,隨之一道巨大的霹靂從九天之外落下,斬破蒼穹,刺透地府,直入九幽深地,轟隆一聲,正中陸巽頭頂。

此時陸巽正在全力對抗日月五星輪,被這通天神雷乘虛而入,登時從頭到腳,把千年修煉的法身劈成粉碎,一到靈魂趕奔封神台去了!

鄧熾殺了陸巽,轉頭又看到抱著淩雲屍體的白銳,此時他已經被無限天魔附體,元神又受了周奕竹和曉月禪師臨死之前的怨念詛咒影響,殺了陸巽之後,便似見了腥氣,渾身抖擻。神智已經被壓製沉寂,全憑那股嗜血的欲望所支配。

“吼!”鄧熾仰天發出十二都天秘魔神音,無相音波重重湧動,往白銳撲去,緊跟著身子一晃,又使出由赤屍七煞神光凝成的天魔神爪,在空中化成五道巨大的血魔光柱,往白銳身上當頭抓去。

白銳再來之前受了白玠指點,特地借給他兩件法寶,其中一件玄火鑒用來對付陸巽,另外那九天元陽尺就是專門對抗魔頭的。

他見魔光通天徹地抓下,不慌不忙暗念咒語,懷中飛起九天元陽尺,尺頭上飛起九朵金花,又有條條紫氣、霞光瑞靄往上升騰,正好迎上魔爪,赤屍七煞神光頗為厲害,論其威力也就僅次於軒轅法王的玄武烏煞羅喉血焰神罡,普通的護身法寶根本防護不住,不過這九天元陽尺乃是闡教金仙廣成子留下來的天府奇珍,非比尋常,隻見金花紫氣旋轉飛動,任憑那血光大手如何發力,都是無法透下分毫。

鄧熾雙眼之中噴出一尺多長的紅光,他胸中憤恨,又是一聲大吼,正要再使用別的招數,猛然之間,心生警覺,卻是他體內的無相天魔最為機警敏銳,第一時間決出不好,想要控製他的神智,令他逃走。

隻是鄧熾心中那股憤恨難消,而且天魔也是臨時附體,不能任意空中道行不弱的鄧熾,感覺到大難臨頭,不再拖延,一下子出了鄧熾的身體,無形無際,就要往正北逃竄。

那天魔行動由心,比光還快,便是常人一個點頭,他便可瞬息絕跡,此時意識到危險,情急飛遁之下,速度更是迅疾到了極點。隻是這回剛剛起步,便見前麵平地飛起一片薄薄的淡青色光幕,如卷簾一般平地而起,進而化作通天屏障。

天魔本是無形無相,人是多麽厲害的法寶都能夠毫無阻礙地穿過,直入人心,隨念行動,化身億萬,能夠阻擋他的東西本是極少。那青光隻是薄薄的一層,比霧氣還薄,顫巍巍升起來,他竟然穿之不過。

天魔從青色光幕之上倒彈回來,還未等再找到其他出路,便見青光從四麵八方一起湧來,仿佛煙霞氤氳,和風趕霧,緩緩而進,把所有去路全部封死,任憑他怎樣衝撞,也是無法突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青光逐漸收斂,便做一個青色光圈,進而不斷縮小,最後化成一枚非金非木、非石非土,小小的青色指環,從天上掉下來,直落在一直手裏。

齊星衡伸手接住指環,那鄧熾看到師叔到來,雖然心中仍是憤怒難耐,但卻對齊星衡有一種刻畫在骨子裏的畏懼,轉而想要再去別處,破壞萬仙大陣。

那天魔雖然是剛一動彈就被青光擋住,但由於其速度極快,被青光擋住時已經到了千裏之外,鄧熾這邊正好打算趁著齊星衡不再,提前逃走,他剛要化作血光飛起,便聽頭頂上一聲大喝:“你還是老實一些吧!”隨後飛來一條黑紅色的繩索,及身之後自動纏繞,並不似捆仙繩那麽精細,隻是連手在身上緊緊纏繞了幾圈,然後繩頭上兩枚彎彎的毒龍牙齒倒翻上來,扣入他的琵琶骨之中。

齊星衡並不理會他,轉而向白銳道:“白道友,事情緊急,我有一事相求,還請你能夠答應。”

白銳連忙放下淩雲的屍體,站起身來,很是誠懇地說:“齊道友有什麽事情盡管說,可是要去阻擋敵方哪路神仙?不管是誰,我都決不推辭!”

齊星衡歎了口氣:“不是這樣,唉,白道友本是封神榜上的富貴財神,還有一些因果,當死在這萬仙陣中,隻是,隻是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躲過此劫,索性違逆天數,施展偷天換日大法,把你剩下的生死因果,全都落在我的身上,卻是要求你辦一件事。”

白銳聽他說著這般鄭重,定是十分艱險難辦的事情,他取出玄火鑒和九天元陽尺遞給齊星衡:“這是白玠道友借給我的,還請齊道友替我將它們交還!”然後右手一揚,掣住天光神劍,銀芒吞吐,映得頭臉皆白,左手扣住兩儀玄光輪,仙力到處,一團銀芒金光將全身護住,滿臉英氣,朗聲說道,“齊道友但有差遣,銳百死不辭!”

齊星衡似乎很是痛苦,眼中含淚:“不是要你去拚命。”他取過那枚青光指環,伸手一指,環上飛起一股清冽的光芒,裏麵現出天魔形象。齊星衡對天魔道,“我這戒指是筱煜臨終前用太清太上神符,玉清元始神符和上清通天神符共同煉製,專門禁錮有無相天魔,因她知道我修煉的大多是凶典魔經,生怕我為魔所製,所以特地煉製了這件寶貝留給我。

此戒指到了我手,我又把文殊菩薩、普賢菩薩、觀音菩薩、地藏菩薩和大勢至菩薩在人間轉世肉身所化白骨鍾、白骨塔等五件至寶上的舍利摘下來,熔煉其中,其威力更能伏魔滅魔,便你是域外無相天魔,我要滅你也是輕而易舉!”

神魔早就感覺到指環裏麵蘊含的威力,在神光之中化成一個美貌少女,放聲大哭,淒慘無比。

齊星衡冷笑道:“收起你這一套吧!你今天如果想要活命的話,就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否則我便立刻讓你煙消雲散!”接著齊星衡便用手指著北方道,“那裏麵,有天蒙禪師、尊勝禪師、白眉禪師、芬陀大師和優曇大師五位佛門大德,其法力深不可測,此次更是要聯手施法,使金蓮遍開三界,佛光普照萬仙,還是筱煜事前算到一點端倪,知道你先前因為屠龍師太和朱由穆與他們五個沾上一點因果,可由此作為突破口,實行辦法。

本來以你的水平,是傷不到他們五個一根毫毛的,不過因為事先有因果業力牽扯其中,倒還好辦,一會你便去……”接下來齊星衡的話忽然失去了聲音,隻見嘴唇微動,青光之內天魔唯唯諾諾,過了一會,齊星衡便又出聲,“你且對自己的本命魔神發一個誓來!”

天魔無奈,依著齊星衡所說,對著本命魔神發誓,齊星衡這才撤了三清戒的青光束縛,任由他往北飛去。

齊星衡轉過身,把三清戒套在鄧熾的右手拇指上:“我現在神功已然大成,這戒指有無已經沒什麽區別,鄧熾,你須以強大毅力克製心魔,這戒指可以束縛你身體裏的怨念魔氣。”

說著,他向白銳躬身施禮:“白道友,我想求你的事情,便是將他送到南京城內,如果萬仙陣破,我氣盡於此,還請白道友親自將他斬殺,如果我還能或者走出萬仙陣,自會到南京去找你們,我隻希望白道友在這段時間裏,好好地看住他,我這毒龍鎖乃是昔年所煉的小玩意,雖然後來又重新煉製過,但恐怕不能長時間地約束他,還要白道友多多費心了。”

“什麽?”白銳大吃一驚,隨後怒道,“齊星衡!我們從世界各地,五湖四海趕過來,全都自願聽你號令,你可知道是為了什麽?並不是你道法玄奇,魔術高超,而是你能布下萬仙陣,帶領我們與清兵決一死戰,現在淩雲死了,我剛才出去借寶的時候得知藏靈子也死了,可我仍然不退半步,你可知道是因為什麽麽?”他把天光神劍一晃,平地打了一道利閃,“就算是讓我死,我也要站在江北,死在敵人的手上!你若讓我去找哪個佛門僧尼拚命,我自然是粉身碎骨,甚至是形神俱滅,也絕不退縮,但是你要讓我當逃兵,恕難從命!”

“唉!”齊星衡又是一聲歎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服你,不過……”他聲音轉厲,氣勢陡然高漲,身上仙衣無風自動,平添一股令人敬畏的氣勢,“你道法低微,留在這裏也不過是白白送死,那五個禿驢,還有那些佛門僧尼自然有我想辦法對付,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帶著這個入了魔的混帳小子趕回南京,看著他一直到萬仙陣結束!”

“你說什麽?!”白銳雙目之中精芒四射,上前一步,狠狠地等著齊星衡。

齊星衡眯著雙眼,眸子裏紅光閃爍,盯著白銳的臉,緩緩地說:“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要用太陰星羅幡禁錮你的元神,再不答應,我就送你下入幡中的十八層地獄,享受那剝皮拔舌、挑腸剜眼之刑!”

“你威脅我!”

“就算是吧!”齊星衡左手一翻,巴掌大的六尾小幡已經出現在掌心,被一團黑霧托著上下翻轉。

“你……”白銳氣得渾身發抖,不過他很快捕捉到齊星衡眼中的那一份決絕和無奈,他本也是精通演算,擅長先知的高手,性格又極穩妥,此時雖然憤怒,但還沒有失去理智,此種因果緣頭略一思索,便已了然,歎氣道,“你這又是何苦,你們都在這裏拚命,卻讓我……罷了,若萬仙陣破,清軍過江,我便死在南京城下,也是一樣。”

“不可以!”齊星衡十分堅定地說,“若清軍渡江南下,南京城不可守,你便立即殺死這個小子,就用他手上拿著的那枚三清戒,然後便遠走南極,與錢萊一起躲到小南極不夜城去,等清朝末年再出來,到時華夏大劫,更甚於此次,你還要留下有用之身……活著永遠都比死去更有意義!”

齊星衡把話說完,便先施法禁錮了鄧熾,然後把他推給白銳:“你那兩件寶物不用還給白玠了,他……已經不需要了,時間緊迫,我還要去與甘老道和蔣大哥合力滅了哈哈老祖他們,你趕快出陣去吧!”說完雙手掐著靈訣,朝地上一指,白銳腳下立即騰起一片金雲,將他和鄧熾托起,擁著二人,風馳電掣一般往陣門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