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宛如道:“我隻知道這地方叫做龍雲幽穀,卻不知這龍雲幽穀是個什麽所在。”

劉世俠道:“前輩如何知道這龍雲幽穀的人比無憂村更厲害?”

畢老太太道:“這無憂村莊在江湖武林中原本稱為無憂無敵村,後來隻因龍雲幽穀有人路過此地,被迫出手,將他們的三關六陣攪了個稀巴爛,所到之處,人影亂飛,竟如入無人之境,無人能敵。從此這無憂無敵村便隻稱無憂村了。”

駱飛歎道:“武功一道,當真是山外青山樓外樓,強中更有強中手。這無憂村莊不正不邪,卻也沒去危害江湖。”

蘇鄭鵬道:“他們在此自耕自種,生活無虞,過著神仙般的日子,自然不會再去自尋煩惱了。”

畢宛如道:“蘇大俠雖言之有理,但最主要的卻是在於他們出身書香世家,生性清高,不喜歡世俗間的名和利。”

傅玉菡道:“然則他們為何要設這三關六陣為難過路之人?又要人家做他們的莊丁?”

畢宛如道:“大約他們不喜人打攏吧?唔,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的手段也確是太狠毒了些,外人若是過不了這三關六陣,便要被迫服了那忘恨果,失卻了記憶,還要割了人家的舌頭,免得將來恢複了記憶,將這無憂村的秘密說出去。桃花穀的阿瑋便是從這裏出去的。”

傅玉菡道:“這瑋叔是如何出了這無憂村?看他也不似失卻記憶的人。”

畢宛如道:“這事說來話長,無憂村的忘恨果雖然能令外人喪失記憶,但村內的人食了它,也同樣喪失記憶的。當年無憂村莊主的獨生兒子食了這忘恨果,變得癡癡呆呆,記憶全失。急煞了莊主夫婦,忙著人下山四處求醫,遍跡江湖。求來求去,求到了東方藥王慕容德的名下。這東方藥王性情古怪,從不輕易施展醫術,全憑喜好,隨心所欲。他的醫道高絕,武功也同樣驚人,在江湖中稀逢對手。他也聽說過無憂村莊的名頭,隻是從未見識過。他見來人是個斯文單條的弱冠書生,不由問道:‘你是無憂村的什麽人?’那人道:‘我是莊主之弟上官文華。’東方藥王道:‘傳說無憂村人個個身手高絕,外人有去無回,你請我去醫病,是不是也不打算讓我回來?’那上官文華連忙道:‘豈敢豈敢!大俠若有顧慮,在下便將侄兒領來這裏醫治如何?’其實東方藥王見他如此身貌,不信他有什麽真本領,疑心無憂村莊也是徒有虛名,便提出要與上官文華比試,若是上官文華勝了他,他便去無憂村莊治病,若是敗了給他,便要請上官文華走路。那上官文華無奈,隻得與他交手,兩人鬥了五十來招,東方藥王落敗,看那文弱書生上官文華神嫻氣定,似還未用全力,東方藥王這才感佩不已,答應去無憂村治病。可是他當心自己一人闖不出來,又將河池老怪叫了去相陪,結果治好了這莊主的獨生兒子,非旦沒有留難他,反送了他七八個仆人,也送了河池老鬼一名仆人,便是這阿瑋了。後來經東方藥王醫治,這些仆人的病都醫好了,使他們恢複了記憶,故阿瑋已沒有了這般癡呆之狀了。”

傅玉菡道:“阿婆如何知道這許多?”

畢宛如頓了頓道:“我……我當年與河池老鬼他們也是有來往的。”傅玉函見老太太神色隱晦,麵現紅暈,恍然道:“原來……

原來阿婆與河池大俠竟是老相識,怪不得河池大俠對我們這般好,全不象傳聞中的古怪老頭,又常常與阿婆嘀嘀細語,隻怕……隻怕不是一般的交情吧?”

畢老太太羞惱道:“小姐休得胡說!”

說話之間,那三騎人馬已然走近,果然是三個女子。走在前麵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兒,長得麵如傅粉,嘴似櫻桃,眼若點漆,煞是秀麗清奇,天真活潑。走在中間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手抱一枕朱紅古琴,神色怡然,模樣也甚是水靈,腦後長發紮著一根紅綢,柔發飄飄,如波如浪。後麵一人是個三十來歲的女子,著一身淡綠色上裝,下穿深紅色褲子,**高聳,身材窈窕,麵目雖說不上是個大美人,卻也十分端莊嫻靜,神態雍容。三人坐下都是一色的烏騅馬,隻是前麵那小女孩兒坐的是匹半大的小馬駒。

這邊六人見了她們三人,微感好奇。看這三人的穿戴打扮,卻不似這無憂村莊的人。但如果她們不是這裏的人,憑她們三人又如何過得了這無憂村莊?那婦人也默默打量了他們六人一眼,麵含微笑,甚是謙和。前麵那女孩兒道:“娘,這兒好玩得緊,我們不如在此玩幾天再過去吧。你看這六人也不想走呢。”

那女子斥道:“胡說八道,女孩兒家走路便走路,休得多嘴。”

眼見這三人走過,傅玉菡憂鬱道:“若早知如此,我們不如請河池大伯送我們過了這無憂村,這裏的人或許看在東方藥王朋友的份上,放我們過去。”

畢宛如道:“好在河池老怪已叫人替我們送了信給你爹爹,我們這一路隻求平安,也不在乎快慢的。”忽見那少婦扭頭望了傅玉菡等人一眼,勒馬道:“請問各位從哪兒來?認識河池大俠麽?”

傅玉菡答道:“我們是從桃花穀來,大嫂也認識河池大伯麽?”

那女子微微笑道:“我們乃是朋友。你們也是要過這無憂村麽?”六人連忙點頭。

那女子道:“不如我們一道去吧,我們也要過去的。”

畢老太太道:“莫非你與這無憂村莊的人有交情麽?”

那女子淡淡一笑道:“我也是第一遭來此,並不認識這裏的人。”

畢老太太搖頭道:“唉,這裏過不去的,你孤身女子,又帶著小孩兒,不如跟我們一並回去吧,我們可以另覓途徑的。”

前麵那小女孩大是不悅,嬌聲道:“這般好玩的地方,為什麽要回去?我們走了這許多路,怎可白費勁?娘,別理他們,我們隻管自己走。”

那女子斥道:“女孩兒家口沒遮羞,怎可如此無禮?平日那些閨家禮儀學到哪兒去了?天天教你‘行莫亂坐,話莫高聲,笑莫露齒’等訓經,一轉背便忘了麽?要招掌嘴是不是?”那抱琴少女忙道:“思思,等夫人一起走。”

那少婦朝畢老太太搖頭笑道:“這孩兒無禮,回去須得好好教訓她。”

畢宛如和傅玉菡兩人同聲道:“這無憂村乃是龍潭虎穴,險惡重重,大嫂不可冒險,還是和我們一同回去吧。”

那女子含笑點頭道:“我們先去看看,若是過不去再回來不遲。”

畢宛如兩人正要再勸,那女子的坐騎已趕上前麵的小女孩。

駱飛歎道:“隻怕她們進去

後,想回來已然遲了。隻可憐那兩個女孩兒。”

六人都暗暗驚疑,心想這女子或許有些本領,但這無憂村是什麽地方?便是她饒幸能逃得出來,這兩個女孩兒怎麽辦?又想這女子或許從未聽說過無憂村莊的名頭,不知厲害,此番前去,三人必是凶多吉少。大家想到這小孩嬌嬈,大人溫雅,此去生死難測,心中都有不忍,禁不住也趨馬前去,觀望動靜。

此時桂花林中琴聲如故,歌舞翩然,那幾個被割了舌頭的梅花幫人已不見了,想是已被無憂村的人領去做了莊丁。前麵那女子抬頭望了望高掛在桂樹上的禁行招牌,低聲道:“思思,將桂樹上的牌子取下來。”

那女孩兒正嚷著“好香好香,”聽得母親吩咐,忽從馬上直飛而起,竟如小鳥一般輕巧利索,轉眼便將掛在幾丈高的禁牌取下,又輕飄飄地飛落到馬背上,居然是極上乘的輕功。直看得這邊六人目瞪口呆,心下駭然道:“這禁牌少說也有五六丈高,這小女孩居然能從馬上直飛上去,又這般輕巧地落回到馬背上,我們這幾個人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正驚詫中,忽見一道人影飛掠而來,直取那女孩兒,卻是先前那吹笛童子。

隻聽那童子喝道:“你這黃毛蹄子好大膽,竟敢摘了朦朧莊主的禁牌,豈非掃了我們無憂村的麵子?看在你小小年紀的份上,快快給我磕幾個頭,便饒了你。”笛子揮出,遍襲那女孩兒的穴道。

女孩兒尖聲道:“你這黃毛小子,竟敢在我麵前充大,今兒個叫你知道厲害,看是我磕頭呢還是你磕頭?”身影一閃,忽然到了那童子的背後,嬌叱一聲道:“看掌!”小手一揮,那童子朝前一個趔趄,果然挨了她一掌。那童子怒哼一聲,身子旋轉,短笛斜揮,也叫道:“你也吃我一招,著!”風聲颯然,直襲女孩兒胸前的膻中穴。不料一招使出,眼前忽又沒得了人影。

隻聽背後那女孩兒含怒道:“小子可惡,再吃我一掌。”隨即聽得“砰”地一聲響,那童子重重跌倒一邊。原來那女孩兒恨他剛才出招無禮,直戳她胸前,故這一掌出手甚重,直打得那童子眼冒金花,心下大駭,不知這女孩兒使的什麽身法,便如鬼魅一般。還未待他立起身來,那女孩兒又一個飛腳將他踢倒一丈開外。女孩兒嘴裏叫道:“快快磕頭,我瞧在你年紀小的份上,饒了你。”口氣端的與那童子先前說她一般,臉上卻兀是含笑含嬌,煞是天真可愛。

那童子慌得連滾帶爬,飛掠而起,正要逃往無憂村,忽見人影一閃,那手抱古琴的少女從馬上飛掠過來,快若輕風,兩手依然抱頭著古琴,冷冷地立在他麵前。那童子見她兩手抱琴,以為有機可乘,短笛直襲過去,凶狠異常,竟是一招厲害殺著。不料那少女身形不動,左手微微閃得一閃,這童子右手中的笛子遞到一半便動彈不得,左手卻伸進懷裏抽不出來,隻聽那少女道:“這廝壞,要廢了他!”

那叫思思的女孩兒這時飛身上樹,摘了一束金黃的桂花,一邊聞著,一邊不住道:“好香!好香!”來到那童子麵前,格格笑道:“你不磕頭便想走麽?看我廢了你的武功。”正要出手,忽聽她母親叫道:“思思住手!我們溫家的武功豈可濫施?你已對他用了三招,現下他穴道被製,你還好意思再出手麽?阿珊,放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