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玉蓮力敵三人,雖然堪可自保,卻也十分吃力,那三名漢子個個身手不凡,劍勢咄咄,招招殺著,竟不容玉蓮有絲毫的鬆懈,玉蓮顧及張小寶的性命,大是焦急,不敢離開他身邊一步,廝殺之間,便無多的回旋之地,因而甚是受製。她有心要拾起地下張小寶的寶劍,卻又無暇去拾,眼見張小寶奄奄一息,命在傾刻,不禁驚急萬分,出招更見快疾淩厲,雙方直殺得難分難解。隻因五毒教人多勢眾,又占有利劍的優勢,玉蓮一時竟無法製勝。

那女孩兒依仍騎在外公身上,神態悠閑,嘴裏依舊吃著栗子,兩眼隻顧望著母親。見她娘鬥得吃力,無法取勝,嬌叱道:“三個狗賊,欺侮我娘,給你們栗子吃!”小手連揚,擊出一粒粒栗子,居然勢道勁疾,認穴甚準,專往那三人的上焦大穴擊去。

那三人原本正全力對付她娘,不妨她小小年紀,又是一個女孩兒,竟有如此功力,一名漢子趔趔趄趄跌倒在地,卻是神道穴上中了一栗。玉蓮乘機用腳踢起張小寶的昆吾寶劍,把握在手,隻數招,已擊斃一人,餘下一名漢子見勢不妙,轉身便走,玉蓮道:“我也不斃了你,隻是你們心腸歹毒,竟這般折磨一個少年,我卻不能讓你留著武功害人。”當下寶劍一揮,將他的琵琶骨刺穿。跟著反手一劍,又將那中栗跌在地下的漢子刺穿了琵琶骨。

這時那老漢也一拳將飛身蜘蛛擊倒在地,嘴裏道:“看在你我同是怪物的份上,又念你修為不易,先不斃了你,且製住你的穴道再說。”出手如電,將飛身蜘蛛的穴道製住。扭頭見老伴將蒙麵人逼得連連後退,不由道:“阿美,要不要我過來收拾那蒙麵賊?”

老嫗道:“不必,你快去救那少年。”

老頭兒趕到張小寶這邊,見女兒玉蓮抱著張小寶連連呼喚,神情甚是焦急。

老者道:“蓮兒,你叫他張公子,莫非他便是那個寄馬兒的少年不成?”

玉蓮灑淚道:“爹爹,他正是那個贈銀寄馬的小善人張小寶。”

老漢連忙掏藥替宋玉理傷,那小女孩輕飄飄地從外公身上飛將下來,俯身拾下那朵金花,反複觀看,愛不釋手。

那老者將張小寶身上的三處劍傷敷上藥後,又纏了好幾道綢布。

玉蓮憂憂道:“爹爹,張公子還能活過來麽?”

老頭子蹙眉道:“他傷得甚重,更主要的是失血太多,我們家的藥自然可以救他一命的,隻是卻須得好生調養,若是他再一路奔波,隻怕性命難保。唔,他能活到現在已是不易,想來這孩兒定有神丹護體,否則他小小年紀,哪有這等修為?隻怕早已血盡精枯,命喪當場了。”

玉蓮歎了口氣,才要說話,老頭兒忽然麵色一緊,沉聲道:“來者何人?”話未落音,三道人影如風掠來,有人喝道:“哪來的醜八怪?敢與我們作對?”卻是三個麵色木訥的灰衣人,看不出年紀,臉上似是蒙上了人皮或藥物,兩眼精光懾人,大異常人。

這三人一上來,便各尋對手廝殺起來。一人朝那蒙麵人道:“老大,你快些回去,免得別人生疑,這裏的事兒便交給我們了。待會

兒主上他老人家也會親自來的。”

蒙麵人點頭道:“好,這裏便交給你們了。哼,這一家怪物卻不知是什麽來路,好生了得!”說罷兀是氣籲喘喘,頓得一頓,抽身退下,如飛掠去。那灰衣人替過蒙麵人,又揮掌與老太婆廝殺了起來,身手竟似還在蒙麵人之上。

與老漢交手的灰衣人身手也毫不遜色,兩人鬥得數合,老漢禁不住喝道:“什麽人這般不知羞恥,連一個小孩兒也不放過?”

那人道:“你管老子是什麽人?待你見了閻王,自然知道我們是什麽人。”

老漢怒道:“好,且看是我去見閻王還是你去見閻王!”拳法倏變,威力猛增,將那人逼得連連後退。

玉蓮的身手卻略遜於對方,好在她仗著手中使的是張小寶的寶劍,一時還不致落敗,雙方直殺得難分難解,互不相讓。

張小寶從昏迷中醒來,見了眼前這番廝殺,大是吃驚,不知自己是在陰間還是在陽世,但見這些人個個身手駭人,其中一人竟是那忍辱偷生的少婦玉蓮!驚詫之餘,見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然包紮好了,飛身蜘蛛一幹人傷的傷,死的死,才知是這少婦一家人救了自己。

見玉蓮難以取勝,張小寶有心要拾起地上的長劍上去助她一臂之力,不料身子一動,便疼痛不已,兩眼發黑,隻好頹然作罷。

那女孩兒見張小寶清醒過來,忙走來道:“喂,我娘和外公外婆在替你打架呢,你這花兒送給我好不好?”

張小寶少氣懶言,虛弱地點點頭道:“好的,你拿去吧。小妹妹,快叫你娘他們離開這裏,五毒教的高手傾刻即到,晚了隻怕你們都走不了!”

那女孩兒瞪眼望著張小寶,神情似甚是好奇,又似是關切地道:“你不會死吧?隻要你不死了,我們也不怕他們的。”

張小寶見她嬌癡活潑,神色悠悠,渾不在意一般,心想小孩兒不懂事,不知厲害,對她說了也無用。遂扭頭對那少婦道:“大嫂,你們快走,不要管我,梅花邦高手如雲,隻怕……隻怕待會兒連累你們都走不了。”隻因失血太多,虛弱過甚,說出來的聲音太小,張小寶疑心玉蓮他們未聽到自己說話,不料玉蓮道:“張公子別動,待我們料理了這幾個狗賊,便接你離開這裏。我們怎能丟下你不管的!”

那女孩兒卻在一旁解下束在腰上的黃綢帶,從裏麵取出兩支竹筍般的物件,又摸出一個火折子,蹲在地下一陣擺弄,忽見火光閃耀,那兩隻竹筍般的物件冒著煙火衝天而起,呼嘯刺耳,爆出一層層火花,直射到半空之中,跟著叭叭山響,天上爆出一團黃霧和一團黑霧,方圓百裏之遙皆可望見。

這事出之猝然,五毒教人全無防備,先還隻道是小孩兒玩的家家兒,都未在意,待見到這火焰直衝雲天,才知全然不是那麽一回事,個個吃驚。

那女孩兒放了火焰,對張小寶道:“你看到我放的蓮花燦了麽?哼哼,我們家也有人來的。”

張小寶籲了口氣,正要說話,忽聽有人冷冷道:“原來是公孫俊一家,你們竟要破了逍遙門的規矩,來管江湖中的閑事,與我作對麽?

隻見小路上停著一輛四方大轎,那轎子四周用黑布封得嚴嚴實實,聲音卻是從轎子裏發出來的。轎門前立著兩個青袍人,這兩人的麵孔如同一塊蠟板,又黃又粗,全無表情。兩人都披著一件褐色鬥篷,頭上戴著一頂氈帽,腰懸長劍,都看不出年紀。轎子兩旁還立著六個勁裝漢子。

玉蓮的父親吃驚道:“你是誰?怎知我是公孫俊?”

轎子裏的人冷冷道:“你們公孫家也算是隱世高人了,從不管江湖之事的,又何必問我是誰?我隻問你,是不是定要趕這趟渾水?與我作對?”

公孫俊也冷笑道:“哼哼,你是何方神聖,竟想威脅我麽?今日這事我管定了!轎子裏哼了一聲,沉遲道:“我本不想開罪逍遙門的,而且我也知道你們與無憂村乃是聯親,可是你們如此不識好歹,定要與我作對,又違悖了自己的門規,說不得,我隻好先廢了你們的武功,再交給你們掌門處置!”話音剛落,那兩個青袍人雙雙走出,朝那三個交手的灰衣人道:“你們退下,待我們來領教他們的高招。”

那三個灰衣果然聞聲退下。眼見兩個青袍人走將過來,轎子裏又道:“公孫俊,你們若願意退身事外,現在還來得及的。”

公孫俊夫婦同聲怒道:“什麽東西,竟敢如此狂妄!欺到我們逍遙門的頭上來了還不許我們插手?”夫婦兩人雙雙出手,迎戰兩個青袍人,四人殺成一團。

那兩個青袍人也不拔劍。使的都是掌法,招式雖然精奧,但較之公孫俊夫婦,也看不出有什麽特異之外,不料鬥得一會,公孫俊夫婦滿臉漲紅,神色大是驚詫,兩人額上已隱隱見汗,公孫俊悶聲道:“原來……原來是天煞婆羅功!”聲音微顫,不無駭異。

公孫玉蓮原本持劍守在張小寶身邊,這時見父母如此模樣,心知不妙,有心要上卻助他們一臂之力,卻又怕宋玉遭了毒手,正惶急間,忽聽有人道:“阿俊,阿美,你們和什麽人交手了?”不知何時,場中已多出十來個人。

說話的是一個紫衣老嫗,年紀似比公孫俊夫婦又要大些。老嫗旁邊除了兩個十七八歲的丫環,還有兩個中年男子,兩個中年女子,似是兩對夫婦,身上都佩著劍。而在他們的前麵,又立著一個青衣老者,似是那紫衣老嫗的丈夫。青衣老者的身旁又立著一對三十多歲的年輕夫婦,也都身佩長劍。

公孫俊夫婦此時已是氣籲喘喘,隻覺體內精血倒逆,功力消散,正苦苦支撐,敗象已露,聽得後麵問話,竟不敢回話,惟恐真氣一散,功力盡失。忽見人影一閃,那對年輕夫婦挺劍而上,各敵住一個一袍人,將公孫俊夫婦替換下來。

那對年輕夫婦劍勢一展,沛然成暈,刹時之間將兩個青袍人罩在一片劍光之中,聲勢赫然,身手竟在公孫俊夫婦之上。那兩個青袍人微噫了一聲,掌勢又變,比之先前要快了許多,鬥了一會,那對年輕夫婦又漸落下風,忽聽那青衣老者冷冷道:“子良、阿真,快快退下,你怎勝得了人家的天煞婆羅功!”那對輕年夫婦聞聲退下,原來他們乃是蘇鄭鵬等人在無憂村見到過的公孫子良和上官真夫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