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慕容瓊三人看得大是驚詫,不知那虞美人使的什麽武功,心想這女子的武功如此駭人,那魂夢山莊不知是什麽所在?他們自稱是天下第一莊,果然可怕。隻是這山莊如此神秘,不知是正是邪?正想著,隻見那聶無雙微一抬手,立即走來一個黃衫女子。那女子手捧一個黑色小瓷瓶,揭開了瓶蓋,瓶裏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煙,那女子將瓶子微微傾斜,在桑丕屍身上灑下一些黃色的液汁,旁人隻覺一陣腐臭,那桑丕的屍身頓時化為一灘黃水。過得片刻,那黃水又浸入地下,竟無一絲痕跡。隻看得慕容瓊三人目瞪口呆,驚疑不已。

忽又聽那虞美人朝胡姥姥道:“大阿姐,你手下的人可靠麽?會不會走漏風聲?”

胡姥姥道:“小姐放心,這些人都是我挑選出來的親信,決不至走漏一絲風聲的。”說罷又朝發呆的聶秋娘叫道:“秋兒,還不快與欣兒上去拜見你的親生母親。快呀!”

那聶秋娘隻是望著聶無雙發怔,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個看似隻有二十來歲的虞美人,原來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心底裏也如同別人一樣,對這虞美人有一種陌生的、而又根深蒂固的畏懼,無法接受這等事實,一時不知所措,站著也不是,跪著也不是,想上前去拜認母親,卻怎麽也開不了這個口。怔了好一會兒,才朝胡姥姥道:“娘,這是怎麽一回事?”

胡姥姥含笑責道:“傻孩兒,你的身世以後自會告訴你的,她確是你的親生母親呀!唔,你別看她這般綺年玉貌,與你一般年輕,實則她已四十有二了呢。還不快快拜認母親!”

聶秋娘這才上前跪拜道:“女兒拜見母親。”

那聶無雙默默地凝視著聶秋娘,神情似喜似悲,美目如晶,不覺淚下。她一邊拉起聶秋娘,一邊接過她懷裏的嬰孩,已是泣不成聲。哽咽得一會,忍不住又摟著女兒親了親,啜聲道:“秋兒,你……你恨不恨我……?”

隻有這時,虞美人才顯得那麽溫柔可親,充滿母愛。聶秋娘也哽咽道:“我……我知道你定有難言的苦處,我不恨你。”

虞美人滴淚成珠,摟著女兒連連點頭。

旁邊胡姥姥又朝南宮欣道:“欣兒為何還不去拜見嶽母?”

那南宮欣兀自回不過神來,平日裏隻覺這虞美人凜然可畏,卻又似一朵嬌豔奪目的牡丹,心底裏也隻道她比自己還小,誰知此時竟成了自己的嶽母大人。一時無法順從時勢,正躊躇不安,聽得胡姥姥叫喚,勉強走將上去,卻隻是怔怔地望著聶無雙母女二人。

他妻子聶秋娘嗔道:“還不快快拜見母親。”南宮欣這才半跪半立地拜道:“小婿拜見母親。”

虞美人凝淚含笑,微一抬手,南宮欣不由自主地立起身來,他雖見識了虞美人的駭世武功,此時卻仍禁不住暗暗吃驚,忖道:“我這年少的嶽母好精深的內功!看她這等年貌和行事,當真是世上少見的奇女子!”

隻聽虞美人道:“阿欣哪,秋兒從小嬌弱,受不得半點委屈,又心地善良,不諳世事,須得你多費心些個。”南宮欣連忙道:“嶽母放心,小婿理會得,決不敢有絲毫的差池,委屈了秋娘的。”虞美人歎了口氣道:“你們定要離開魂夢山莊,為娘的也不便阻撓。唉,這魂夢山莊也委實不是你們能安居的。隻是這普天之下,什麽地方可供你們藏身?隻怕要不了多久便要被發覺,那時為娘的也救不了你們……”說到這裏,不覺又淚如雨下

胡姥姥道:“小姐放心,我已作了安排,那處所極是隱秘幽雅,不會有什麽意外的。”

虞美人道:“也罷,但願如此。他日為娘的也好有個歸宿。”

南宮欣和聶秋娘同聲道:“孩兒夫婦先到那裏安頓下來,創辦基業,還請二位母親他日同去,安享天倫之樂。”

虞美人微微點頭,兀自灑淚不已,頓了一會,虞美人朝一黃衫女子道:“阿琦,把東西拿過來。”那阿琦聞聲從馬車裏提出一個大包袱,甚是沉重,交給虞美人。

虞美人道:“秋兒,欣兒,你們這一走,不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麵,為娘的有些積蓄,你們帶去好生過日子,倘若他日我們果能團聚,也是蒼天有眼……”不覺又泣不成聲。

那南宮欣接過包袱,心中暗暗吃驚道:“嶽母這包袱裏竟都是些金子,至少也有二千兩,尋常人家怎用得了這許多?”這當兒又有一名玄衣人牽來兩匹大青馬,虞美人道:“這一路遙遠,有了這二匹上乘快馬,便順當了許多。沿途你母親已作了安排,想來不至有什麽意外的。唉,我雖是秋兒的親娘,可是大阿姐這二十來年的養育之恩,卻遠遠勝過了我這親生母親。你們二人快快跪下給母親磕頭,他日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忘了人子之責,須得好生孝敬母親,莫負這二十餘年的養育之恩。”

南宮欣夫婦雙雙跪拜在地,二人也都灑淚不已。胡姥姥的眼淚也隻在眼眶中打轉,忍了好一會,終於禁不住泫然淚下。她一邊拉起二人,一邊泣道:“從此一別,也不知何日見麵,你們凡事小心,深居簡出,帶好孩兒,卻也不可擱下武功。唉,秋兒心細,多愁善感,又從不曾吃過什麽苦;欣兒耿直,不拘小節,卻能吃苦耐勞,你們須得相輔相成,互相體貼,莫負初心。”說罷連連哽咽。

那夫婦二人也隻是哽咽,泣不成聲。

虞美人道:“你們快快上路吧,早去早安心。這裏有我們,想來三五天不會有人知道你們的事的。”胡姥姥道:“我們能隱瞞這許久麽?”

虞美人道:“能的,明日是莊主坐關的日子,短時期不會見到他。近來江湖中出了不少事,那白龍崗的莊主石朝天去世,乃是頭一件大事,魂夢山莊總要去幾個頭麵人物的。莊內有我在,別人也不至查到這事上來的。”

胡姥姥道:“白龍崗石莊主去世時,魂夢山莊不是已去了人麽?”

虞美人伸手撫了撫聶秋娘懷裏的嬰孩,頗有不舍之感,嘴裏道:“明日是石莊主下葬的日子,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都到了,我們莊去幾個人也不算是失了身份的。何況這石朝天名頭不小,交往甚廣,雖然隱退江湖十餘年了,但尋常武林中人誰不敬仰他?都道他是武林泰鬥。他的喪事豈同尋常?各大門派都去了人,莊主叫人去,自也有他的目的了。”

那聶秋娘夫婦又各各磕拜已畢,才上馬奔程。虞美人和胡姥姥目送二人馳去,好一陣都不曾出聲,二人心境盡同,感傷不已。

這邊慕容瓊三人眼見聶秋娘夫婦打馬離去,驚疑之餘,也正要離開此地,卻見那虞美人和胡姥姥的手下已不聲不響地阻住了她們的去路。慕容瓊和紫娟兒都暗叫不好,心想這些人個個身手了得,那虞美人的武功尤是駭人,如果他們存心殺人滅口,我們三人隻怕要凶多吉少。心念之中,忽聽風聲微響,那虞美人已如幽靈般到了三人身前。

隻聽虞美人道

:“三位是什麽人?怎麽不知避忌?”

慕容瓊才要答話,那飛花魔女怪笑道:“你這女娃兒要待怎樣?要尋打架麽?”忽然揮手朝虞美人抓去。虞美人見來勢怪異,不知是什麽招式,卻是快疾如電,心下也暗暗驚疑,當下身子一閃,避過這一招。

慕容瓊和紫娟兒心知不妙,連連叫道:“奶奶住手!不可多事!”

老太太隻是怪笑,兀是發招攻擊,嘴裏道:“我剛才見她一招便斃了那漢子,卻不知是什麽武功,待奶奶試試她,也不當真要斃了她的。”

虞美人聞言冷哼一聲道:“好,且看你有多大本領,敢如此放肆!”當下也發招擊去,二人頓時殺在一起。隻見兩道人影往返飛旋,忽分忽合,快疾如風。那虞美人殺得一會,愈感驚奇,心下忖道:“這老太婆是什麽人?竟有這等身手?江湖中哪有這號人?怎的從不見人說起?”心念之間,連連發招,愈鬥愈烈。

虞美人的身法雖然快如鬼魅,招式也詭異莫測,可是飛花魔女也是出自武林至尊之處,又豈能小視?加之她癱瘓數十年,近年恢複功力,興猶未了,未逢敵手,此刻兩下相交,棋逢對手,將遇良材,興奮之極,直殺得如醉如癡,全無顧忌。兩人鬥了三百餘招,兀自不分勝負。虞美人雙目寒光四射,殺機已起,當下身法漸慢,招勢凝重,揮出一掌,隱挾風雷之聲,看似比先前慢了許多,可是飛花魔女竟然無法乘機得手,隻覺精血走竄,內力不濟,似是被一種無形的罡氣所吸住。居然無法發揮自己的功力,所施招勢,全無勁力,當下急得連聲叫喚,身子往返旋飛,兀是擊不到對方。

旁邊慕容瓊和紫娟兒見了虞美人的招勢,認得便是剛才擊斃那桑丕的招式,二人大驚,當下各各出手,隻見金光耀眼,一朵朵金花直襲過去,聲勢赫然。虞美人揮出左手試圖擊落二人襲來的暗器,不料那金花竟然揮之不去,隻在她身邊打轉,時而襲向她的上焦穴道,時而又襲向她的下焦穴道,咄咄逼人,居然勢不可阻,如同靈通活物一般,防不勝防,有幾次險些便戳瞎了她的眼睛。虞美人心下大驚,那殺招居然施展不出來,飛花魔女又一路搶攻,竟逼得她連連後退,險象環生,心下暗暗驚道:“這是什麽暗器手法?這般古怪,端是了得。”

胡姥姥一幹人見狀也大是吃驚,當下發一聲喊,紛紛揮刀舞劍殺將過來。

慕容瓊道:“阿娟,你對付他們,我一人助奶奶便夠了。”

紫娟兒聞聲抖手,隻見一道道金光回旋過來,朝眾人直襲過去,宛如一群被激怒的蜜蜂,隻隻不饒人。紫娟兒雙手連揮,金光點點,愈發愈多,勢道驚人,嘯聲大作。隻一會工夫,已有三個玄衣人跌倒在地。但胡姥姥一幹人個個身手驚人,又人多勢眾,紫娟兒一人怎生阻擋得住?眼見胡姥姥等人劍芒已到了身前,忽聽馬蹄疾響,有一騎人馬如飛奔來,卻是那聶秋娘。隻聽聶秋娘叫道:“大家快住手!娘,我……”

虞美人和胡姥姥見她去而複返,不知出了什麽事,同時問道:“秋兒怎麽又回來了?出了什麽事?”聶秋娘道:“女兒走時,忘了跟二位母親說,你們沒來時,這三位女俠曾欲出手救孩兒夫婦的,剛才在途中想起這事,知道今日事體重大,不可走漏了絲毫風聲,母親必會與她們刀戈相見,故是又匆匆趕了回來,還求兩位母親放她們走,她們乃是俠義中人,決不至會為難我們,將我們的事說出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