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這邊的人一住手,慕容瓊便忙將奶奶喚了回來,兩廂罷兵。虞美人聽了女兒的話,沉吟一會道:“隻要她們不泄露了我家之事,我們又怎麽會為難她們?剛才乃是這老太太先動的手,須怪不得我們。”

胡姥姥道:“我兒就是心善。唔,你快快去吧,我們不與她們為難便是。大家陌路相逢,無怨無仇,怎犯得著廝殺?”

那聶秋娘謝過二位母親,又朝慕容瓊三人施禮道:“今日多多得罪了,還請三位女俠早早離開才是。”

慕容瓊和紫娟兒也各各還禮,慕容瓊道:“姐姐放心,我們決不會將所見之事說出去的,況且我們天各一方,誰也不知對方的居處,今日一別,隻怕一輩子也見不著麵了。”

待聶秋娘走後,虞美人驚疑地打量了慕容瓊三人一眼,道:“三位女俠好俊的身手!”

這邊飛花魔女也奇怪道:“你這女娃兒好生了得,剛才使的是什麽功夫?我竟然鬥不過你?”

慕容瓊恐她出言開罪了虞美人,道:“奶奶,我們走吧。”

飛花魔女臨走時還朝虞美人搖手怪笑道:“再會再會,今日打得餓了,下回須得吃飽了再同你打。嘖嘖,我還有厲害的招式不曾使將出來呢。”

虞美人“撲哧”一聲,抿嘴笑道:“原來是個瘋老太婆!”

胡姥姥道:“這老太太雖是瘋瘋癲癲,武功卻是怪異驚人,不知是什麽來路?”

虞美人微微搖頭道:“她們的武功獨具一格,在江湖中隻怕難有什麽對手了,不知是何門派?”頓了一會,忽然從身上掏出一塊幽幽發光的黑色方牌,似鐵似瓷,牌上寫著一個令字。虞美人拿著牌子朝桑丕手下的八個玄衣老者照了照道:“桑丕犯上作亂,已然處置了他。從今日起,你們便歸八院的胡姥姥管,不得有誤。”說罷,將牌子交給胡姥姥道:“大阿姐,這些人拔到你手下,往後行事又方便多了。”

胡姥姥道,“小姐說的是,有了這些人手,日後脫身也安全了許多。”說畢,招呼眾人打道回程,那八個玄衣老者始終不聲不響,神色木然,默默地跟在胡姥姥身後。

卻說張小寶一路行來,不覺已到漢陽地界。此時他雖是易了容,卻隻是略加修飾,那俊美的臉上輪廓朦朧,更顯得瀟灑脫俗,氣勢奪人,依然是個十七八歲的俊雅少年。

來到漢陽江邊,隻見渡口上立著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竟似都是武林中人。兩隻渡船往返來回,不一會兒,張小寶也牽馬上了船。同船之人約有十餘人,卻有一半以上都有馬匹行囊,似是遠道而來。船首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朝眾人拱手道:“各位遠道而來,辛苦辛苦,失迎失迎。在下石堅,恭候各位。”眾人也紛紛拱手答禮,個個神情肅然。

張小寶掏錢付船資時,那船家連連搖手道:“不敢不敢

,近日的船資都由石大俠的家人付了的。”那石堅也過來拱手道:“大家不辭辛勞,遠途跋涉,已足見盛情,感激不盡,怎可還要你們出船資?”張小寶正自奇怪,忽聽一人歎道:“唉,石老英雄德高望重,天下景仰,不想一朝歸天,惜哉痛哉!”又一人道:“石老英雄生前功德無量,恩澤廣及,誰不敬仰?他老人家仙逝,我們再遠也要趕來的。”眾人紛紛說道,一片哀歎,頌揚不已。那石堅拱手道:“諸位如此情義,想老爺子泉下有知,也可無憾無悔了。”說罷熱淚盈眶,甚是哀傷。

張小寶這才明白船上乘客都是來吊喪的,卻不知那死了的石老英雄是什麽人物?看眾人這般說道,神情又這般恭敬,隻怕此人果然是個大有名望的人了,心想他們隻道我也是來致喪的,此刻我若說明自己隻是路過此處,隻怕會掃了眾人的麵子,但若是不說明,豈是正人君子所為?正想著,忽聽得岸上有人叫道:“船家等等我!”聲音清脆,悅人耳目。隻見岸邊馳來一騎烏騅駿馬,上麵坐著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頭戴束發描金烏紗冠,著一身紫色長袍,朝船上連連搖手呼喚。

那石堅見來人雖是個小輩,卻神貌清麗異常,氣勢不凡,疑是什麽官宦貴族的少爺公子,心想石老爺子生前交往頗廣,什麽人都有,說不定這位少年便是知州府的貴公子,怠慢不得。當下連連喚船家稍候。

那少年上得船來,朝船家道:“多謝多謝,我來得匆忙,身上忘了帶銀錢,待會兒趕上我表哥,回來時再一並還你的船錢。”

石堅忙拱手道:“不用不用,公子匆匆趕來,正是情深義重,哪敢要你破費,沒帶銀錢也不要緊,待會兒到了莊裏,總管自會為公子打點銀錢的。”

那少年聽了這話,一頭霧水,詫道:“什麽莊裏?我……我——”忽聽耳邊有人道:“思思表妹,你如何趕了來?快別多說,人家以為你是來給他們莊主吊喪的呢。呔,你隻說多謝就是了。”

那少年怔了怔,驚喜道:“原來我表哥就在這船上。呃,多謝多謝。”

原來這少年不是別人,乃是望龍穀的溫思思。自從張小寶走後,她便失魂落魂,心思如潮,可是母親溫少娘嚴加嗬責,不許她隨張小寶同去。直到第二天清晨,母親和姍姍都各自練功去了,她才悄悄穿扮已畢,穿了一身相公衣帽,騎了她的烏騅駿馬,如飛趕了來。心想臨別時曾聽表哥對母親說,他要先去姑蘇的逍遙莊,然後去京都開封府,不知他去這兩個地方幹甚麽?我先追上他再說。因她從未獨自下山行走過,不諳世事,一路上身無分文,卻又不知錢物賤貴,餓了困了便到店鋪中要這要那,白吃白住,別人見她衣著神貌大是不凡,光彩照人,又笑得天真,嬌得可愛,都隻道她是個什麽大官宦家的富貴公子,不知世事,也懶得和她計較,一邊好奇,一邊也不忍過於為

難她。況且損失也不大,又想或者他果然揮金如土,來日償自己一個大元寶也未可知。但也有個別為人刻薄的店主,吃不得絲毫虧的,又不知厲害,見思思吃了不付賬,定要與她為難,結果自是免不了雞飛蛋打,招來一頓拳腳。這一路上,居然讓思思混了過來。

此刻思思聽得張小寶的聲音,驚喜之餘,卻又不見張小寶的人影,心知張小寶是用上了龍雲幽穀的上乘傳音功夫,暗暗忖道:“表哥果然是師滿藝成,已盡得了龍雲幽穀的真傳!”正雙目搜尋張小寶的身影,忽見一美貌少年已到了自己麵前,問道:“思思,你是不是偷偷跑下山的?姑媽和姍姍知道麽?”

溫思思見他麵上雖有所改變,但豐神猶在,語音未變,不由詫道:“表哥,你怎的這般模樣?為何易……易——”張小寶忙傳音道:“表妹休嚷,我是易了容的,免得仇家暗算。”溫思思微微怔了怔,笑道:“表哥,我自然是偷偷下山的,娘若是知道,怎會允許我來?”

船上眾人先見張小寶神貌不凡,都猜想他可能是什麽名門望族之後,這時見又來了一位嬌俊異常的少年,聽她言語,竟不象是來吊喪的,模樣也不似什麽山野之人,隻不知他們是什麽來路?暗暗猜疑不已。那石堅道:“原來這位相公不是去我們白龍崗的。”語氣雖然淡漠,倒也沒有什麽敵意。

張小寶聽得他說白龍崗,心中一震,想起三年前會過江南大鏢局總鏢頭方仲池後,爺爺東方藥王曾對他說起過,武林中有一位名叫石朝天的前輩,乃是個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一手破風刀尤其厲害,震懾武林,三十年前創立了長江大鏢局,走遍大江南北未逢對手,人緣極好,後來他及時收山,隱退武林,但仍常常為武林中人排解糾紛,八麵玲瓏,深得武林同道看重,被稱之為武林泰鬥。這人便是白龍崗的莊主。當年石朝天隱退時,長江大鏢局留下的一部份家當,便半送半賣給了方仲池,使他得以擴大和發展自己的鏢局,才有了如今這等局麵。那天方仲池在船上說的獅子林一事(即溟海派僧侶被殺之事)便是石朝天悄悄透露給他的,方老鏢頭對石老爺子甚是敬仰,兩人感情甚篤,可見這石老爺子確是受人敬重的前輩。如此說來,我也該順便看看才是,一來表示敬意,二來也可借此機會摸清現在武林局勢,三來也可會會當今武林的成名人物。當下接過那石堅的話道:“石老英雄俠名遠播,誰個不知?晚輩得知他老人家仙逝,特意趕來致喪的。隻是我這表——表弟不諳世事,家裏人不放心他出來,故是他不知此事的。”溫思思也嫣然一笑道:“是呀,我表哥是來吊喪的,我又是尋表哥來的,自然也算是吊喪的了。你可別厚此薄彼呀。”

那石堅連連道:“不敢不敢,領情領情。”心下卻嘀咕道:“這小娃兒果然不諳世事,既說是來吊喪的,卻又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