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飛天佛女來到了慧山,一來是受那無名劍客臨死之托,二來也希望從蘇曉敏母親蘇雲枝那裏弄明白一些事。在慧山整整找了一天,才找到蘇雲枝。蘇雲枝的居住地便是一年前你們到過的白露村。不過那時隻有兩間草房而已。原來蘇雲枝隨那無名劍客出走後,改名叫白露,這便是白露村的來曆。

想來未免傷神,事隔多年,往事仍曆曆在目。那天黃昏,我來到白露村下的樹叢邊正欲吃點幹糧休息一會,忽聞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飛天佛女急忙循聲趕去,找到了那兩間草房。隻是......隻是當時那情景,令飛天佛女大吃一驚,屋前的草坪裏駭然躺著五六具血淋淋的屍首,有兩具屍身還在流血,顯是剛死不久。

飛天佛女早已聞知蘇雲枝乃是大家閨秀,千金小姐,絲毫不會武功,心中不由大駭,隻恐她也遭不測。得知嬰兒的哭聲正是從草房裏傳來後,正要衝進房去,忽見人影一閃,麵前已橫著一把血淋淋的長劍,一個青衣尼姑揮劍指著她的旋璣穴。

見她年約四十來歲,神色冷厲,身法奇快。飛天佛女大驚之下,急忙騰身斜飛,避開劍勢,也已拔劍在手。

那尼姑附身又上,快疾如風,劍勢如流,招式大是精妙不凡。

當時飛天佛女的天雲三重劍業已練成,與之相搏,交手五十餘招不分勝負。那尼姑也大是驚訝,退身罷劍道:“你是何人?竟有得這等身手?”

飛天佛女因不知她是故是友,又惱她不問青紅皂白便施殺手,於是怒道:“你又是什麽人?到這裏幹什麽?想要趕盡殺絕麽?哼哼,隻怕你再沒得機會了!”

尼姑微露驚愕,忽然笑了笑說:“想來你不是他們一夥的吧?”說時用劍梢指了指地下的死屍。

飛天佛女問她道:“他們是什麽人?你殺了他們麽?”

她道:“殺了他們還不解恨!咦--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這時屋內嬰兒又哭,聲音嘶啞,飛天佛女心中不安,煩她不過,不禁長劍一揮,也指著她的旋璣穴道:“說,你是什麽人,來這裏幹什麽?”

她似已看出我的來意,微微笑了笑說:“我是受人之托來保護這孤兒寡母的。唉,隻恨我來遲了一步。”

飛天佛女又驚又駭,驚的是她居然也是受人之托來保護這白姑娘的,駭的是她說自己來遲了一步,莫非白姑娘也遭了毒手不成?當下不由脫口道:“白姑娘怎樣了?”

她歎了口氣,示意我進屋去,那草屋裏光線暗淡,隻見一個婢女兩手各抱著一個嬰兒立在床邊,**卻躺著一個氣息奄奄的少婦。這少婦此時麵色蒼白,眼

睛微睜,靜靜地望著我。她雖虛弱之極,已在彌離之際,卻仍不失那天生麗質,一看便知出身大家閨秀,馬上猜出那婦女便是蘇雲枝,忙走過去拉著她的手道:“白姑娘,你怎樣了!你丈夫叫我來探望你的。”

飛天佛女不願說出那無名劍客的死訊,惟恐再傷害她。哪知她聽了飛天佛女的話,眼神閃爍出一種光芒,隨之又淒苦地笑了笑,微弱地說:“多謝你的好意,我已知他......他......”

見她唇幹舌燥,氣若遊絲,已知她氣血將謁,飛天佛女忙拿出兩顆催生還魂丹,要喂她服下去。

蘇雲枝握著我的手,灑淚笑了笑。神情甚是感激,卻不願吃藥,喃喃道:“他已去了......我......我不行了,難得你們兩位女俠不棄,我唯一放不下心的便是這兩個孩子,原來隻道......隻道天下再沒有人理睬我......我這兩個孩兒便托付你們兩位女俠了......”

她無聲地張了張嘴,接著頭一歪,含笑死去。望著在自己手中死去的蘇雲枝,飛天佛女不由得心中萬分悲戚和痛惜......不由再三盤問那青衣尼姑,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那尼姑也黯然神傷,歎了口氣道:“我來時,這些家夥正各懷鬼胎,各施手段,做出許多不知羞恥的事來。那躺在窗外的兩個家夥似是江寧人氏,這兩個禽獸一人抱著一個嬰兒,要逼白姑娘跟他們走,又要她說出什麽事物來,否則便要活生生地弄死了她兩個嬰孩。

躺在東麵的兩個家夥不知什麽來路,翻箱倒櫃的,似在尋找什麽東西,也是十分橫蠻可惡。躺在正中的兩個家夥,我卻知道是江南七俠的弟子,一個是卓不群的二弟子,一個是李一鞭的大弟子,這兩人卻以保護人自居,不許那兩個禽獸傷了嬰孩,我正好生感慨,心想名門正派人物到底不同,哪知這兩個狗賊又暗地裏討價還價,鬼鬼祟祟,說是隻要等他們得到所需要的東西,便可以不管這門子事,任他們殺也好,帶走也好。

哼哼,這些狗賊爾虞我詐,互相暗算,又互相勾結,我看不得這些醜惡嘴臉,管他什麽卓大俠,我辣手尼姑全不買賬,一惱怒便都殺了他們。隻是還有一個本地富家子弟,我見他一直跪在白姑娘的床前哭泣,似癲似狂,要白姑娘嫁給他,說隻要白姑娘正望他一眼,他寧願死了也要把這些混賬東西趕出去。哈哈,我看他全不似練武之人,看在他癡心彌彌,愚情漾漾的份上,隻賞他兩個耳光,讓他走路了。”

說到這裏,那尼姑望了望飛天佛女,似是看我對她所作的事反應如何?

從這番話中,飛天佛女已知她就是

江湖中令人喪膽的辣手尼姑。她作事向來我行我素,嫉惡如仇,手底無情,剛直尢過於男人。

在飛天佛女當時看來,她之所作並無可究之處,蘇雲枝的死使她十分悲憤,如果換做自己,恐怕也要出手殺人。於是道:“這些人該殺,大師若遲來一步,恐怕連兩個嬰孩都保不住了。”

她聽了飛天佛女的話,大為高興,引為同類,大聲道“可不是麽,我來時白姑娘正給他們折磨得暈死過去。大約是她產後失調,太過虛弱,又受驚駭哀傷之苦,以致過早夭折。這對雙胞胎,大的叫慧敏,小的叫小敏,白姑娘一片癡情,甘冒世俗之大不韙,堅貞不移,這嬰孩的名字,便是要她們將來理解、知曉自己的父親並非外麵傳聞的那般邪惡人物,乃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她們的父親雖以王公自稱,實則卻是姓張名政,乃江南人氏。唔,你既受他之托,自也是知道的。白姑娘既把孩子托付給我們,你我便各替她撫養一個吧。”

她說著便從那婢女手中接過嬰兒,自己抱一個,把一個交給我,嘴裏道:“我這一個是大的,叫慧敏,你抱的那個便叫小敏了。這對孩子身負大仇,將來便是你我的傳人。她們既是女孩子,就讓她們跟母親姓蘇吧。我對她們的母親倒欽佩得很呢。兩個孩子身上都有一塊相同的偑玉,他日可作相認之物。家裏原有兩個婢女,不知怎麽早幾天忽然悄悄地走了一個。這一個名叫阿芳,倒是有良心的,我想不如也讓她回去算了。”說著朝那阿芳揮了揮手,那婢女向我們鞠了一躬,提著包袱匆匆的走了。

原來在飛天佛女來之前,她們就已收拾好行裝。

辣手尼姑凝視了飛天佛女片刻,眼含笑意,親熱地說:“好妺妺,我常聽人說起江湖中有個飛天佛女,隻恨無緣相見。哈哈,你這寒心劍差點要了我的命,卻也幫我認出了你。”

飛天佛女笑了笑,剛要說話,卻見她又歎氣道:“隻可惜我尚有許多事要料理,來不及深談,隻好有待來日了。這蘇姑娘的後事便拜托給你了,我原想就此將她與這草房一並放火燒了。

事出無奈,她又不是那種拘束小計之人,想來也會諒解我的。你來了就好,也免得我如此草率。哼哼,那魔頭現在羽毛未豐,高深武功尚未練成,宜早鏟除,卻不知他隱身何處?我們隻是盡人事以聽天命,倘若找他不到,將來......將來以我兩人之力或許不至敗給了他吧?那時孩子的武功練成,不如讓她們合力除之,我們可助她們親自報了這大仇!”

說到這裏,她忽然麵色一緊道:“我該走了,你多多珍重,他日我會來找你的。”話音未落,人已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