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佛女原有許多事要問她的,沒料到她說走就走,一時懊悔不已。

自蘇雲枝斷氣後,辣手尼姑就一直行色匆匆,似有急事在身。然而飛天佛女卻並未在意,更未料到她會如此傖促,居然一直未讓她有機會說出自己的看法和疑問,也未問及她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當時飛天佛女還以為來日方長,相見之日多的是,也就沒有追上去。誰想一別竟至今日!

辣手尼姑走後不久,飛天佛女便抱著蘇曉敏下山了,本欲將她寄養在熟人家中再上山安葬你母親的,不料正巧碰上妺妺悟天佛女的侍女打馬經過,得知妺妺正在太湖邊上的逸雲莊作客,於是我匆匆寫了幾句話要那侍女交給妺妺,並吩咐她要盡快送到,等了些時日,悟天佛女果然率領十餘騎人馬趕來,連那逸雲莊莊主也來了,恐你受不了馬上顛簸,他們還帶來一輛馬車。

於是飛天佛女便托逸雲莊莊主帶蘇曉敏回去,她與妺妺悟天佛女帶了七八人上山安葬蘇雲枝。

飛天佛女對蘇曉敏說,一年前大約她也看到了的,她母親就葬在村東頭的高地上,墓碑是她親手寫的。她妺妺悟天佛女見那地方甚是優雅清靜,十分歡喜,後來她便隱居在那裏,取名為白露村。

聽到這裏,蘇曉敏已是滿麵淚水,唏噓不已。

飛天佛女歎了口氣,續道:“慧山一別,從此我沒有再聽到那辣手尼姑的音信,倒是近年有耳聞你的胞姐白知君的名頭。想來辣手尼姑當年費了不少力尋找那魔頭,或者竟敵不過他,終於和我一樣隱居山中了?十幾年前我倒是聽說有個五毒教貽禍江湖,鬧得雞犬不寧,勢力龐大,雄霸一方,我當時便疑心是那魔頭武功已成,東山再起。”

飛天佛女緩了口氣又道:“數月年前我下山了結一些事,果然探得風聲便是那魔頭再度出山,氣候早成。傳說那五毒教神出鬼沒,個個身手不凡,幫規森嚴,殺人於無形之中,所使手段便與三十年前揚州諸案一般無二。

我為了探個真切,到了他們在蘇北的分壇,沿途我已知他們的惡行,原想一古腦毀了這個分壇,不料內中高手眾多,出手成陣,依稀便是三十年前與我們交手那八人的陣式,隻是又更精妙、更淩厲些。

我一時觸景傷情,怒火橫生,一連殺了他們十幾人,正要放火燒了這巢穴,忽然從內室走出四個異番僧陀來,這四人便不打話,一來就把我圍在中間,原來他們竟練得一種厲害的掌上功夫,名日冰火風雷掌。

四人聯手,各發一掌,即成殺陣,大有冰火風雷之勢,隱隱有聲。

我初時尚不覺得,隻用柔雲劍法對付他們,哪知時間稍長,便覺不對,原來這冰火風雷掌乃是四人各練一種,冰掌令人寒徹肌骨,火掌使人如居爐膛,風掌助其勢而增其凜烈,雷掌擊其虛而懾其神魂。

四人聯手,相輔相成,根本無須擊中你,便可置你於死地。我當時隻覺忽冷忽熱,呼吸不暢,又有驚風觸電之感,心知不妙,這才使出第三重穿雲劍法來,雖然傷了他們兩人,卻並未致命,我手中的長劍也被擊落在地。

當下我施展出落霞掌法,這套掌法練成後,我還從未與人動過手,結果我用了第十二招‘落霞滿庭輝’才擊傷一人,我原本以為第八招‘瀟瀟陽春霞’可以勝了他們,不料我駭然發覺自己內力不繼,已在無形中受了內傷,稍緩得一緩,我便中了那個功力最高的雷掌一招。

當時我隻覺胸悶異常,喉中腥氣衝鼻,幾欲暈倒,我這才拾起地下的寒心劍,殺開一條血路衝了出來,好在那三人已先自受傷,餘下那使雷掌的一人已不成氣候,裏麵再無別的高手,我才得以脫身,唔,這便是我受傷的來曆了。”

說到這裏,飛天佛女頓了片刻,掃了一眼眾弟子說:“天有不測風雲之變,世上許多事原本不可逆料的,為師有一句話相告,你們同門姐妺須得情同手足,將來無論如何不可反目成仇。我知你們的天性都不錯的,不可因了上一輩的家身往事傷了同門之情。唔,都聽明白了?”

眾弟子齊聲道:“聽明白了。”

飛天佛女點頭道:“好,待會兒吃了飯,你們四人便要上路,都有事要辦,玉枝依舊去逍遙山,替我請怡靜道姑過來,順便備些素菜與她;小敏此番下山,一來替我送二封信,二來也好與自己的你姐姐慧敏見見麵,親人團聚,合力查清當年殺父仇人是誰,弄明白仇人的下落,在江湖中好生曆練曆練。

這兩封信,一封是給逸雲莊莊主施星燦的,另一封則是交給山東蓬萊沙門島主蘇太真的。你可先去逸雲莊,後去蓬萊沙門島,目今我妺妺和外甥女夫婦都在沙門島,你已是見過我外甥女他們的。

其實他們也算是你的親人了,蘇鄭鵬的父親蘇太真便是你外祖父的堂弟,隻因你外祖父和他都是固執冥頑之人,兩人性情不合,故不大往來。

當年你外祖父一家被殺時,他正在......正在我父親門下做掌門弟子,得知消息後,也曾赴揚州找尋凶手過的,隻是也如我一般,未能查出個頭緒來。唔,你去了那裏,也算是回到了親人的身旁,凡事多與他們商量,他們會幫助你的。不必急於回來,有事我

自會來人找的,知道麽?”

待蘇曉敏回話後,飛天佛女又對淩英和謝琳道:“此番下山,你們兩人卻要辛苦些,路途遙遠,不知你們能否吃得這般苦?”

淩英、謝琳同聲道:“師傅隻管吩咐便是,弟子決不敢誤事的。”

飛天佛女點頭道:“好,我要你們去的地方遠在西蕃。唉,三十來年了,我也不知她現在何處,這人乃是你們的師伯千手觀音白樺麗。她有個養子名叫千萬貫,算來也有三十來歲了,是你們唯一的師兄。

我從不和你們談及師門之事,一來是因為你們師祖一生埋名隱姓,不願讓外人知道;二來也是為師的早年離家出走,從師他鄉異域之地,家世糾葛,也有難言之隱,是故一直不曾說起。

當年你們師祖去世時,我與你們師伯各練一門武功,我練的便是天雲三重劍法,她練的卻是一門極厲害的暗器手法。若是找到了你們師伯,也可以讓你們長長見識,多學一路本門的武功,也是大大的好事。

我這裏有一封信乃是給吐蕃恩達籠寺的格昂巴斯,他會替你們打聽師伯的下落的。記住,那裏風俗不同,言語不通,又或者有那五毒教的巢穴,你們凡事須聽長老的吩咐,切不可造次。沿途我已作了安排,你們隻須到江陵便有人接應,會有一個老向導帶路的.希望你們好自為之,路途遙遠,想你二人一剛一柔,正可相輔相成,遇事多作商量,料想無事的,我等你們的音信。”

接著飛天佛女又交待了諸多事項,才慎重地對眾弟子道:“你們跟我這許多年,各自的武功大略也堪可自保,縱然在一流高手麵前,也不至輕易傷了性命的。

隻是師門戒規切不可忘了,須知強中更有強中手,武功一道,仁義至上,又需精益求精。天下武學,源歸一竅,有形方始於意,有意乃至於神,神意相融,可變有形為無形,變有聲為無聲,變有招為無招。

本門的天雲劍法和落霞掌法,也不脫此理。倘有繁奧不通之處,也須靠自己慢慢領悟,有些東西隻可意會而不可言傳,全靠自己的天份。有機會從別派中也可通旁觸類,切不可小視了別派的武功。此番下山,希你們多增見識,多得收獲。”

這時有婢女來催飯,飛天佛女揮手要眾弟子洗漱待飯。諸弟子大約起程在即,又經師傅說了這許多,神馳千裏,各有所思,默默起身離去。雪怡走在後頭,心中也翻滾不定,暗暗猜測師姐們此番外出會是個什麽情景,同時不禁又想起另一個人來,不知他此刻是否起程?來鴻去雁,飛花流水,不知何日才能再度相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