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徐聞這邊離開,李衛東琢磨了一下,倒是沒有急著去通知汪振義,這種事情也不差這一天兩天。

這次,徐聞給他好好上了一課,也讓他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便是對未來,也不再像之前那麽迷茫。

於是,李衛東又騎著自行車來到周曉白家,有了好茶葉,不能把未來老丈人給忘了。

說來也巧,剛把自行車放好,就見周曉白前院的鄰居挎著籃子出來。

對方看到李衛東後,先是一愣,似乎想要打招呼,但隨即又看到他身邊的自行車,臉上剛剛擠出來的笑容就僵住,繼而變得冷淡。

甚至理都沒理會李衛東,便徑直離去。

先前見麵,李衛東可是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畢竟這麽年青就能開著吉普車,哪怕是個駕駛員,但也是領導身邊的人,比那些普通小幹部,還要吃香。

正因為如此,所以她對周家這個未來女婿比較上心,幾次去周家旁敲側擊,但問出來的答案都是跟周曉白一樣,在農場工作,而且還是普通家庭出身。

幾次之後,她也就不再自討沒趣,也知道人家有些反感她。

再加上這次李衛東沒有開吉普車,她心裏那股熱乎勁,一下子就消失了。

對此,李衛東也沒在意,拎著兩包茶葉就進了周家。

不過周秉安因為已經確定了新工作,今天又不是周末,李衛東也沒提前打招呼,所以並未在家,隻有周曉白的母親,蘇佩雲在家。

“衛東?”

蘇佩雲看到李衛東這會過來,有些驚訝。

“阿姨,我弄了兩包茶葉,正好給叔叔送過來。”

李衛東直接說明來意。

“你叔叔又不缺茶葉,浪費這個錢幹嘛。”

蘇佩雲搖搖頭,盡管嘴上這麽說,但依舊接過了李衛東拿來的茶葉。

自家有是一回事,但這終究是未來女婿的一番心意。

“正好遇到了,所以就弄了點,給您還有叔叔嚐嚐味道,沒花錢。”

李衛東解釋道。

這茶葉,消耗的是能量,真說起來,也不算花錢。

“行,我不懂茶,等你叔叔晚上回來,讓他嚐嚐。”

蘇佩雲微笑著將茶葉放到一邊,然後拉著李衛東在沙發坐下,詢問起來。

“你那邊怎麽樣?最近忙不忙?上次你叔叔的事情定下來後,他就一直想找個機會請你來家裏吃頓飯,不過曉白這丫頭一直說你忙,我看明明是她自己忙才對。”

提起這個,蘇佩雲也有些無奈,以前怎麽都想不到,自家閨女還會有這麽強的上進心。

現在整個把農場那邊當成家了,十天半個月不見得回來一趟。

還是她抽空去那邊看看閨女,關心一下。

“我現在是無事一身輕,就等著過段時間去學校上課呢。”

李衛東說著自己的狀態。

這件事情,周秉安跟蘇佩雲,同樣清楚。

“那正好,今晚留下來,待會我就去買點菜,等晚上跟你叔叔好好喝兩杯。”

蘇佩雲一聽,高興的說道。

“今天就不忙了,我還得去幾個長輩那邊拜訪一下,等這個周末晚上,我過來陪叔叔喝酒。”

李衛東想了想說道。

他這次‘送禮’還沒有結束呢。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周曉白並不在家,而且周秉安那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來,從現在到晚上,還有那麽長時間,他可不願意待在這邊等。

“周末晚上嗎?也行,到時候我提前準備一下。”

蘇佩雲聽到李衛東的話,倒也沒有繼續挽留。

就這樣,李衛東在這邊坐了會,便告辭離開。

從周家出來,李衛東先是去了甄敬亭跟梁文龍那邊,然後又來到調查局,見了孟冬青。

盡管他之前跟蘇佩雲說現在無事一身輕,但實際上,所有的職務,包括訓練基地,包括監獄農場,他的確全部卸任,但唯獨調查局這邊,不可能讓他給跑了。

所以他現在依舊是三級調查專員,甚至這邊的身份也將一直伴隨著他。

來到孟冬青的辦公室,李衛東就見對方眉頭緊鎖,似乎有什麽心事,甚至直至他坐下,才後知後覺的抬頭。

“咦,你怎麽來了?”

孟冬青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看著李衛東。

“弄了點茶葉,給你送點過來嚐嚐。”

李衛東也沒避諱著,直接將茶葉放到桌子上,然後也不見外的問道:“出什麽事情了?讓你這個一級調查專員難為成這個樣子?”

李衛東剛剛進來的時候,就感知到孟冬青那種糾結,難以抉擇的情緒。

很明顯,他這是遇到麻煩了。

“說起來,我現在的麻煩還是你惹出來的。”

孟冬青幽怨的看著李衛東。

“我惹出來的?”

李衛東疑惑的看著他,這是從哪論的?

“對啊,上次忙活你未來老丈人的事情,不是抓回來一個人嗎?本來隻是想嚇唬一下,沒想到,還真詐出了點東西,然後隨著不斷調查,事情也有些越來越棘手。”

孟冬青說著,便將一疊卷宗丟到李衛東麵前,然後自己拿起李衛東送的茶葉打開,仔細的聞了聞,精神頓時一振,然後就不再管對方,自個在那裏開始泡茶。

他現在的想法就是‘甩鍋’。

誰讓李衛東自投羅網來著?

本來嘛,李衛東要是不過來,這件事情也隻能由他自己處理,但偏偏,好巧不巧的,在他為難的時候,李衛東竟然來了。

要不怎麽說是天意呢?

所以他就幹脆不再給自己找罪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李衛東也沒客氣,直接拿起卷宗看了起來。

孟冬青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既然拿給他看,就說明他是有資格看的。

要是別的事情,李衛東現在肯定是抬腳就走,他好不容易清閑一段時間,幹嘛給自己找罪受?

但偏偏,這件事情是因他未來老丈人而起,也就是說,因他而起。

畢竟之前孟冬青處理這件事情,就是看在他的麵子上。

這種情況下,他怎麽好意思裝作不知道,扭頭就走?

那也太過不地道了。

陳平。

之前搶了周秉安位子那人,也是當年周秉安運送那批醫藥設備跟配方來京城一案的當事人之一,盡管後來李衛東追查的時候,對方應該從那個藥廠離職,但這件事情仍舊牽扯到了對方。

但因為時隔多年,再加上當年那件事情已經很難說清楚,而周秉安沒有追究到底,所以他雖然受到了一些處罰,但並不嚴重。

畢竟從另一方麵來講,對方能夠將那家國營藥廠發展壯大,本身也是有功績的。

雖然周秉安沒有追究到底,但人家卻將他給記恨上了。

加上這次周秉國幫忙運作的位子,恰好也在對方的視線當中,算是碰巧了。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幹脆阻擊周秉安,順利將他取代,算是小小的報了一箭之仇。

在對方的眼裏,周秉國已經徹底退下來了,關係用一分少一分,而周秉安本身也沒有什麽太有力的人脈,所以他壓根就沒有把周家放在眼裏。

他唯獨沒有想到的就是,周秉安有一個好女婿,恰好還是調查局這邊的調查專員,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人一棒子給砸了下來,跌了個頭破血流。

甚至一開始,陳平壓根就沒想到自己被調查局帶走會跟周秉安有關,隻以為以前的事情發了,所以孟冬青稍微一詐,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有的事情都給交代了。

隻想著坦白從寬,保住自己的性命。

結果就是他的竹筒倒豆子,把孟冬青給難住了。

當李衛東看到後麵對方交代的內容後,也是皺起了眉頭。

“我說老孟,你確定我這個小身板能承受得住?”

李衛東見孟冬青這會正滿臉回味的品嚐著剛泡的茶葉,沒好氣的說道。

這家夥,泡茶隻泡一杯,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沒啥頂不頂的住,咱們調查局還不至於連這點事情都畏手畏腳的,主要是對方交代的那位薑學銘博士有些特殊,對方當年曾在京東大學留學,在西醫方麵,有著不少研究。

前兩年,家裏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將他給請回來,對方目前就職於和協醫院,甚至還帶著一幫人,正在主攻一項很重要的研究。

我找人打聽了一下,不僅僅是和協那邊,就連部裏也挺重視的,因為這項研究一旦成功,便有望製造出一種針對心髒病的特效藥。

而且這人似乎對中醫有很強的敵意,似乎不願意相信中醫的療效,不止在一個場合中,說中醫都是騙子,國內應該大力發展西醫,建立更多的西醫醫學院,派更多的人出國留學。

聽說,已經有領導有些意動。

咱們這個時候如果動他,很容易引發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尤其是那種針對心髒病的特效藥,更是至關重要。”

孟冬青幹脆說出自己的顧慮。

如果對方隻是一個級別高點的幹部,他壓根就不用這麽為難,隻要有證據,帶回來調查就是了。

但這位薑學銘博士,級別不高,偏偏一身刺。

“哦,不看好中醫?甚至很多場合都主張打壓中醫?有趣。”

李衛東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

中醫有沒有存在的必要性?

後世的經驗證明,不僅僅是有,而且還很重要。

可惜的是,相比西醫入門容易,還有諸多機器配合檢查,中醫就難過了。

而且李衛東也不會這些。

隻不過,憑借著他辦案的經驗,事有反常必有妖。

這個薑學銘博士先不說在京東(反過來)大學多年,光是他跟陳平牽扯不清,有不小的利益往來,就說明這個人有問題。

如此推理,對方不斷在一些場合中說中醫無用論,應該拋棄,自然就是別有用心了。

西醫,肯定要學習,要迎頭趕上,畢竟在某些方麵,確實比中醫更有效,更簡單,也能夠迅速培育出足夠多的西醫人才,滿足人們的日常需求。

但這並不代表中醫就沒用了,要徹底打倒,摒棄掉。

這兩者,完全可以互補,應該全部大力發展才對。

如此細細思索,這個薑學銘打的什麽主意,儼然已經清晰。

至於他研究的那所謂的思心髒病特效藥,真實性,也有待考察。

反正李衛東可不記得後世國內有什麽自己研發出來的心髒病特效藥。

如此,這個薑學銘博士很可能就是撒了一個大謊。

可惜的是,李衛東後世的記憶裏,也沒有一個叫薑學銘的專家教授,或者是院士。

畢竟,對方真要能成功,光憑這款特效藥,就足以讓他功成名就。

“怎麽?看出什麽來了?”

孟冬青見李衛東若有所思,便忍不住問道。

他熟悉李衛東,對李衛東的判斷更是確信無疑,儼然還要超過他自己。

“這個薑學銘博士,有問題!”

李衛東直接說道。

“我當然知道他有問題了,別的不說,光是陳平交代的,就足以把他抓回來審訊了,但問題是,他的身份,還有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真要因此搞砸了,你信不信,到時候屎盆子直接扣在咱們調查局的頭上?”

孟冬青無奈的說道。

這也是他之前最為難的地方。

甚至不僅僅是這個薑學銘,就連其他人,現在也不好動手,否則一旦被這個薑學銘察覺,說不定又會生出更多的變故,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好在目前僅僅隻是抓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陳平,短時間內,還不至於引發什麽問題。

但時間拖得越久,消息泄露的可能就越大。

所以必須要抓緊決定。

“的確是這麽回事,不過隻要咱們速度快,在有人興師問罪前,將一切調查的水落石出,把真相擺出來,就沒事了。”

李衛東想了想說道。

畢竟隻要證明這個薑學銘是騙子,甚至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在鐵證下,他就不信還有哪個傻子會願意站出來為對方說話。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薑學銘真的有問題。

而不隻是他在這邊憑空推測。

孟冬青聽完李衛東的話,眼睛頓時亮起,然後死死盯著李衛東。

別人,哪怕他調查局也沒有這個本事,但李衛東可以啊。

隻要李衛東出馬,他相信絕對可以讓薑學銘乖乖的開口,剩下的事情,不就簡單了?

所以他狠狠的說道:“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