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班達察多

長壽所說的班達察多,就是那個變成了猴子的大覺的兒子。班達察多在幼年的時候就彰顯出了跟其他同齡人不一樣的性格,他非常穩重,睿智,勇敢,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責任感,很有擔當。

象雄的大覺基本都是從班達家族產生的,在班達察多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被當做下一任大覺來培養。班達察多擁有很高的威望,當他的父親被象雄人排斥痛恨時,這種情緒並沒有牽連到班達察多。相反,很多人都認為,班達察多在非常時期能夠堅持自己的觀念,和許多象雄人一樣,堅定的抵觸自己父親無理的命令,這正是一個可以承擔大任的人。

所以,班達察多順利的接替了父親的職務,成為象雄最後一任大覺。

班達察多擔任大覺以後,努力的想要挽回頹勢,他想了很多辦法,也曾經試圖和吐蕃講和,卻都沒有成功。在那種風雨飄搖的歲月裏,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挽救象雄,可以說,所有的象雄人都把拯救國家的希望,寄托在了班達察多的身上。

班達察多是一個合格的信徒,過清貧的生活,為了家國而奔走。當時的象雄人,毫無條件的信任他,崇拜他。

“我講的,都是實話,我是最後一個象雄人。”長壽還是用那種很認真的表情和口吻對我說:“我不想有所隱瞞,這種事,本不該告訴任何人,可是,我相信你會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我對你,有一種信任。”

經過這一番交談,我和長壽的距離,好像被拉近了。雖然我們的目的不一樣,但我們走的路,卻基本是一致的。我們倆交換了一些信息,說起來是很巧,我在以前的尋找中,或是有意或是無意,得到了一部分文字資料,但是我無法完整的辨認那些已經失傳的象雄文字,長壽懂象雄文字,可是很長時間也沒有找到相關的資料,我們正好取長補短。

我從手機裏翻出來一些照片,這些文字資料,有的來自陶板,有的來自青銅,當翻找出那些天命銅牌的照片時,長壽目不轉睛的在看,在辨認。

天命銅牌上不是普通的象雄文字,而是象雄祭文,這種專門用來祭天和祭神的文字,就算普通的象雄人也看不懂。長壽的家族很早以前在象雄有一定的地位,他辨認不出所有的祭文,不過肯定比我認識的多。

“這種天命牌,我一直都在找,它很重要。”長壽解釋道:“上麵的文字很值得研究。”

象雄的冶金技術不太發達,所以,金屬製品,尤其是銅或者青銅,在象雄是很珍貴的資源。天命銅牌,是曆代的象雄大覺用來祭神的法器,而且,在非常重要的事情上,才會用銅或者青銅銘刻祭文。

象雄人認為,祭文是用來和神明進行祈禱和溝通的,法器上銘刻的祭文,可以被神明所知。普通的法器,一般用犛牛骨製成,銘刻祭文後進行祭祀,然後將法器掩埋。

“你能把幾塊天命銅牌上的祭文辨認出來嗎?”

“我正在看。”

天命銅牌上的祭文,都製作過拓片,手機裏保存著拓片的照片,祭文的字跡比較清晰,長壽在認真的辨認。

過了好一會兒,長壽告訴我,這些天命銅牌,應該就是象雄的末代大覺班達察多留下來的。祭文的內容,大致可以根據已知的字義推斷出來。

祭文中,提及了一道門,班達察多向神明祈禱,他要再次進入那道門,將自己的過失彌補,祈求神明庇佑他可以成功。

事實很清楚,班達察多必然找到過布滿大門的空間,而且,他進入了某一道大門。但是進入這道大門以後,可能發生了一些他無法控製的事情,導致了嚴重的後果,為了彌補,他想要再次進入大門。班達察多在大鵬銀城進行了隆重的祭祀,以這些天命銅牌祭神,然後就踏上了旅途。

祭文的內容就這麽多,可是,無法從祭文裏去分析,班達察多究竟在什麽地方進入了大門,也無法分析,他在大門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在唯一所知的,就是班達察多離開象雄的時候,是從大鵬銀城出發的。

久遠的曆史,已經無法追溯,然而,當我知道這些天命銅牌上的具體內容時,腦海中仿佛能冥想到班達察多離開大鵬銀城時的情景。

人的感覺,是很難說清楚的,因為有些時候,人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此時此刻,我的感覺告訴我,班達察多當初離開大鵬銀城,或許跟我這次來到任昂之前的心情一樣。

這一走,可能再也無法回來。我能感覺到,班達察多離開了自己的故土,離開了大鵬銀城,終其一生,都沒有回歸。

我還是想要看看,看看班達察多離去的那座古城,是什麽樣子的。

“長壽,大鵬銀城,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了。”

“可能很困難。”

長壽家族裏的人在很早以前,就想要找到消失的大鵬銀城,他們隻知道大鵬銀城存在時的位置,但等真正開始尋找的時候,那座曾經輝煌浩瀚的古城,卻沒有留下什麽痕跡和線索。長壽家族的人幾次尋找,無功而返。

等到卡爾東城址被發掘的消息傳出去之後,長壽的父親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這兒。作為象雄嫡係的後裔,他知道卡爾東城址隻是用來埋葬逝者的地方。根據象雄史料的記載,卡爾東城址距離真正的大鵬銀城很近,可長壽的父親陸陸續續用了兩年的時間,卻還是沒能找到大鵬銀城的遺址。

“或許,大鵬銀城真的已經不存在了。”長壽說道:“它就和整個象雄一樣,消失了。”

我和長壽交談到這裏的時候,帳篷外麵有人喊我吃飯。我們倆鑽出帳篷,拿了自己的食物,匆匆忙忙吃完。

天天的隊伍,也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留守在營地,另一部分則不分晝夜的在這附近尋找。我跟天天手下這幫人不熟,又想和長壽再聊一聊,所以吃完東西之後,我們又回了帳篷。

可能是因為有共同的目的,我和長壽的話題很多,聊的也比較投機。一直聊到半夜,我們倆就商量,暫時結伴,在任昂這個地方再碰碰運氣。

“早點休息,明天我和我朋友說一下,咱們自己行動。”

我出去跟天天說了幾句,對她的事情,我沒有過問,但從天天的神色中就能觀察出來,她和我們一樣,一無所獲。天天的表情裏,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淡淡的失望。

我回到帳篷,躺下開始睡覺。估計是帳篷外的風聲很大的原因,這一覺睡的很窩心,一直都在做夢,夢是亂七八糟的,等到被尿憋醒的時候,感覺就好像跟人打了一架似的,很累。

我鑽出帳篷,到外麵去方便。兩個守夜的人在那邊打瞌睡,等我方便完,準備鑽回帳篷的時候,突然發現我們的帳篷後麵,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散發著一點微光。

我輕輕的繞著帳篷走到後頭,一眼就看見地上有兩根撬杠。撬杠交叉成一個不規則的X形,上麵掛著一枚天珠。

黑黝黝的天珠,在月光的映照下散發著烏光,帳篷外麵的風還是很大的,然而,這枚小小的天珠凝重如山,任憑夜風吹拂,天珠紋絲不動。

不由自主的,我就轉頭在四周看了看,除了兩個正在打瞌睡的守夜人,整個營地靜悄悄的。

我心裏有一種異感,可是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從何而來。月光很明亮,我又朝前走了兩步,漸漸的分辨出來,掛在這兩根撬杠上的,是一枚半月天珠。

這枚天珠很眼熟,和我的那枚天珠,非常相像。當我看清楚撬杠上的半月天珠時,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脖頸間摸了摸。這次來到任昂,我帶上了自己所有能帶上的東西,那枚一直珍藏著的半月天珠,就掛在脖子上麵。

可是,我脖子上的天珠,不翼而飛了。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撬杠上麵懸掛著的,是我的天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