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下)交談聲
我順著滑輪上的繩子,進入了深淵。下滑的非常順利,我記得上一次就是落到深淵的半中腰時,遇見了瞎子,被迫返回。
我低頭朝下麵看了看,頭上的礦燈映散發的光柱,仿佛在一片黑壓壓的雲層之間透射出了一個洞。深淵很深,光線也很有限,我暫時不知道還得多久才能真正到達底部。
現在說不清楚這片深淵還有沒有人在守護,我下落的很小心,不過,至少下去三十米之後,暫時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響。深淵下是一片絕對的黑暗,死一般的沉寂時刻縈繞在心頭,即便沒有任何聲音,還是讓我心裏感覺一個勁兒的發怵。
我暗中計算著下滑的高度,對講機現在還有信號,可以和留在上麵的長壽還有穆強取得聯絡。但是又往下滑了十米左右,信號好像受到了幹擾,刺啦刺啦的聽的不太清楚。我心裏本來就怵得慌,等到信號受到幹擾之後,下意識的感覺周圍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就這樣又下墜了大概二十米左右,光線能明顯照射到深淵的底部了。粗略的估計,深淵的深度,應該有六十米以上。六十米的深淵,看上去隻是一個數字,但隻有站在六十米高的樓頂朝下麵看,才會知道這是個多麽可怕的高度。
我在深淵的底部站穩,解掉腰帶上的搭扣,深淵的底部崎嶇不平,到處都是石頭。可能是常年都不見一點陽光的原因,一落到底部,就有一種陰氣森森的感覺,溫度也明顯降低了好幾度。
我試著跟上麵的長壽聯係了一下,對講機的信號還是很差。按道理說,我們的對講機信號覆蓋範圍有差不多兩公裏左右,相隔了幾十米,信號是不會出現這麽大的反差的,可事實偏偏就是如此。這讓我不太踏實,站在原地朝四周掃視了一圈。
深淵下麵並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平坦之地,造山運動在這裏形成了高低不等的起伏,仿佛一條層層疊疊峰巒迭起的山脈群。這片深淵的麵積,現在無從得知,但預感告訴我,肯定很大。我記得很清楚,上一次來到旦猛的時候,在這兒遭遇了陸放頂還有徐娘娘,我看著陸放頂進入深淵,然後至少過了六七個小時才從深淵下麵返回。
在這裏觀察了好一會兒,我發現,如果往深處走的話,其實隻有一條路。這條路隱匿在這片廣闊的地下隆起帶裏,隻要順著朝前走就行了。我敢確定,不管陸放頂還是別的人,從上麵下來之後,也隻能走這一條路。
路非常曲折,不知道通往哪裏,我慢慢的朝前走,一邊走一邊觀察,到處都是死一般的沉寂,但是走著走著,我仿佛聽見了一陣聲音。
那是人說話的聲音,很輕,而且聽著非常虛,就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一聽到這些聲音,我立刻緊張了,馬上關掉了燈,心裏和打鼓似的,咚咚的響個不停。這片深淵難道真的和我想的一樣,還有人在看守?
聲音特別的微弱,估計離這裏很遠,我祈禱著崎嶇的道路能夠遮擋住剛才的光線,不被對方察覺。我靠著身邊的一塊石頭,屏氣凝神的聽,一動也不敢動。
就這樣聽了有兩分鍾,聲音還是那麽模糊,不過,經過兩分鍾的適應,我漸漸的分辨出來,這聲音不是一個人發出的,至少有兩三個人,他們估計是在相互交談。說話的人有男有女,隻是聽不出來他們具體在談什麽。
對方應該沒有發現我,否則的話,他們不會這樣不加掩飾的交談。我還是一動不動,傾聽著連綿不斷的聲音。說實話,我很佩服在這裏看守的人,如此黑暗陰森的環境,別說長年累月,估計把我放在這兒三天,我就得發瘋。
長時間在這裏的人,視力應該都出現了退化,他們的聽覺很發達,我特別的小心,不發出任何聲音。
又是幾分鍾過去,交談的聲音似乎沒有什麽變化,陡然間,我的頭皮麻了一下,因為我終於分辨出來,這陣輕微又複雜的聲響裏,好像夾雜著張莫莫的聲音。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屏住呼吸又聽了聽,可依然無法確定,隻是覺得很像。
這陣疑似張莫莫的聲音讓我很吃驚,同時又有些警覺,為了聽的更清楚一點,我慢慢的貼著石頭,朝前麵走了幾米遠。幾米遠的距離根本不頂用,聲音仍然模糊不清,我又朝前走了走,這麽一來二去,直接走出去了能有二三十米遠。
走到這裏,總算是聽的清楚了一點。那些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前後交談了至少十幾分鍾,還是滔滔不絕。那陣像是張莫莫的聲音,一個勁兒的朝耳朵裏鑽,我越聽越覺得,這多半是她的聲音。
她怎麽會在這兒?她和誰在一起?
這本來是個比較反常的現象,但我想了想,並非沒有這種可能。張莫莫和老王他們隻給我留了封信,就音訊全無,這說明張莫莫不想讓我知道他們的下落,也不想讓我知道他們去幹什麽了。
趙三元臨死的時候留給我的這條信息,當然非常重要,我能得到這個信息,那麽張莫莫也有可能得到。我就懷疑,她是不是收到了什麽風聲,搶先一步跑到旦猛來了。
眼前的路非常曲折,幾乎走幾米就要拐一個彎,為了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得不繼續朝前走。隨著路途的深入,我的耳朵大概已經完全適應了輕微的交談聲,我沒有聽錯,那裏麵的確有張莫莫說話的聲音。
可是,我還是覺得有些蹊蹺,交談的聲音既然能讓我聽見,那就說明他們離我肯定不算特別遠,但一路走過來,我沒有發現任何的光線。在這樣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沒有光源,人就和瞎子一樣。他們難道不需要光源照明?就一直這樣摸黑活動?
我跟著這陣聲音一直走了很遠,沒有任何光線,隻能靠摸索著前進。大概半個多小時之後,聲音消失了。我豎著耳朵聽了半天,的確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停了下來,自己琢磨了半天,這陣聲音不怎麽正常,如果是正常的交談聲,應該不會持續這麽久,而且跟我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我突然懷疑,這陣聲音,是不是故意引著我朝前麵走的?這聲音要是誘餌,那麽這個地方肯定隱伏的有人。
但這樣想著也有點不靠譜,我既然深入了深淵,就是打算一探究竟的,哪怕沒有這陣聲音**我,我還是要順著這條路朝前麵走。隱藏在深淵裏的人,等於是多此一舉了。
想來想去,始終想不明白。不過,這個情況是必須要弄個水落石出的。我等了一會兒,確定沒有聲音之後,把光源給打開了,沒有光源根本走不遠。
路還在延伸,依然曲曲折折,我倍加小心,在這條路上走了至少一個小時。對講機已經沒有任何信號了,這等於跟長壽他們斷絕了一切聯係,我在這兒發生什麽事,他們在上麵發生什麽事,相互之間不可能知道。
反正這裏的情況讓我充滿了危機感,看著哪兒都覺得不怎麽對勁。這個時候,那陣消失了一個小時的交談聲突然又鑽入了耳廓。這一次我很機警,在聲音傳來的同時,立刻努力的分辨著它的具體來源。
分辨了兩三分鍾,我的頭就大了,這陣聲音飄忽不定,聽著好像是從前麵傳來的,但是又像是從左右兩邊傳來的,完全摸不到源頭。到了這時候,我敢肯定,這聲音不會是正常的聲音,它很可能是個誘餌。
我的腿好像在無聲無息的打哆嗦,這要真的是個誘餌,或許就很麻煩了,設下誘餌的人知道我心理的弱點是什麽,交談聲裏夾雜著張莫莫的聲音,就讓我無法完全鎮定下來。
我像是被卡在了這個地方,一下子不知道該朝前走還是該朝後退了。
我的腦子本來就亂,可是此時此刻,那陣一直特別模糊的交談聲,仿佛一瞬間清晰了許多,在交談聲清晰起來的刹那,張莫莫的聲音,又如同一縷看不見的線,鑽入了我的耳朵。
“他一定會來的......我了解他......他會來的......”
我隻能聽清楚這斷斷續續的兩句話,我使勁的捏了捏自己的腿,感覺很疼,這就說明,我現在的意識很清醒,並沒有出現幻覺。
那陣交談聲又變得嘈雜了一些,我再也聽不清楚具體的內容,交談的人似乎因為什麽爭執了起來,聲音嘈雜了片刻,很快又歸於平靜,暫時捕捉不到聲源了。
我覺得心裏有點煩躁,這聲音陰魂不散的在周圍環繞,可偏偏就是找不到根源。我沒打開礦燈,摸黑朝前麵又走了走。小路拐了個彎兒,等到拐出這個彎以後,狹窄的道路豁然開朗,這條路,應該是走到頭了。
在我拐過去的同時,大概五六十米外的地方,有一點點燈光映入了眼簾。漆黑一片的深淵深處,任何光亮都是很紮眼的目標,我停在原地看了看,我感覺,那好像是一點油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