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猴子大覺
不管怎麽說,我現在總算是保持了一個基本合作的態度,大鵬銀城的哲旦敦巴敦也知道,很多事情是他無法做主的,所以我一說,他就答應會把我的話帶到。
我吃完了食物,哲旦敦巴敦走了。我的精神還是不好,頭腦也還是那麽昏沉,不過,思路至少是清晰了。
幸虧在來到這個時空之前,我遇到過阿普宗申,讓我的思路不至於陷入謎團中。可以肯定,現在的大鵬銀城,正好是大覺剛剛下達了所有象雄人準備遷徙的命令的時候。
天天已經死了,就如同阿普宗申當時和我講述的一樣,因為聖井,天天死在了刑台上。我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麽,已經發生的事,就是事實,任何人都不可能改變事實。
想了一會兒,我的精力支撐不住了,睡了過去。睡了一會兒,又始終睡不踏實,重新醒來。就這樣睡了醒,醒了睡,估計過了有十幾個小時,我突然從夢中再次醒來。
這個密室不知道位於什麽地方,防衛肯定非常的森嚴,但是從密室的小孔看不到任何守衛。也就是說,除了哲旦敦巴敦按時過來送飯,就沒有人能靠近這裏。
此時,密室裏裏外外一片寂靜,什麽聲音都沒有,可我突然感覺到,這裏多了一個人。
我翻身爬了起來,踉蹌著走到了門上的小孔跟前,朝外看了看。這一眼看過去,我看到了一雙眼睛。
一雙深沉的眼睛,好像容納了一個世界,正在小孔外無聲無息的注視著我。我看到了這雙眼睛,這雙眼睛的主人肯定也看到了我,我們兩個人隔著一道門,對視了至少有兩分鍾。
哲旦敦巴敦把話帶到了,該來的人,現在已經站在了門外。
哐當……
密室的門開了,我看到密室外麵是一條不太寬的走廊,走廊的兩側有徹夜長明的燈。除了門外的那個人,周圍再沒有別的身影。
門洞開了,門外的人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這個人渾身上下都裹在一件黑色的披風裏,隻露出兩隻眼睛。他的個子很矮,還不到我的胸口,而且腰身佝僂的厲害,整個人看上去就和裹在黑披風裏的一團東西。
我已經知道,這個穿著黑披風的人是誰了。
猴子大覺,讓象雄人敬畏過,也痛恨過的猴子大覺。
他所下達的命令,看著隻是一句話,然而,這句話在整個象雄區域內掀起了一場滔天的波瀾,在大鵬銀城之外的地方,不知道多少象雄人的家園被強行拆掉,很多象雄人隻帶著簡單的行裝,被聚集在某一處地方,準備實行全國性的遷徙。
在此期間,無數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遷徙是被迫的,在遷徙還沒有開始之前,象雄已經動**不安,人心離散。可以說,猴子大覺的命令,讓舉國騷然,也讓很多凝聚在大覺周圍的信徒喪失了信念。
猴子大覺在我的麵前停下腳步,他還是裹著披風,好像在普通人麵前不會展露自己的真麵目一樣。
我能感覺到,猴子大覺瘦小的身軀裏,有一種可怕的力量。這種力量形成了無形的強大氣場。
隻不過現在的我,已經無視了這片氣場,不管站在我麵前的人是誰,我都無所畏懼。
“打開你的披風吧。”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猴子大覺一個人來到這兒,沒有帶隨從,也沒有帶翻譯,這就說明,他有信心能聽懂我的語言:“我知道你是誰。”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猴子大覺的眼睛裏,唰的透射出來一縷犀利的目光。這縷目光似乎能穿透人的心肺,我卻視若無物,依然淡定的注視著他。
猴子大覺慢慢的打開了披風,我的猜測沒有錯,他解開披風,露出自己的臉龐時,我看到的是一個青銅麵具。
他跟著又慢慢的打開了麵具,一瞬間,一張長滿了棕褐色細毛的臉,就呈現在了眼前。
我本來已經完全拋開了生死,已經不會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嚇到。可是當我看到猴子大覺的真容時,我的心開始抽搐,一種森森的涼意,急速的衝上了頭頂。
讓我感覺到害怕的,不是猴子大覺,而是我自己。我能分辨出來,猴子大覺臉上乃至脖子上和手上的棕褐色的細毛,跟我身上的毛幾乎沒有區別。這好像都是惡魔蟲噬咬過的後遺症,我不會看錯。
我突然覺得,猴子大覺在很早以前,可能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他肯定和正常人一樣,就是因為遭到了惡魔蟲的噬咬,後遺症無法化解,最後才變成了這樣。
如果這樣推想的話,我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
“你知道,我是誰?”
在我緊張的思索中,猴子大覺開口了,他果然懂內地的語言,而且說的竟然還很流利。他的嗓音非常沙啞,沉悶,但在沙啞的嗓音之外,似乎還有一種長年累月發號施令所積累起的威嚴,不可抗拒,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知道你是誰,你是象雄的大覺。”我在很短時間裏已經考慮清楚了,我絕對不能讓大覺占據完全的主動,那樣的話,我就會非常被動,我一定得全力的爭取,至少不能讓大覺認為我可以被控製於股掌之間:“我不僅知道你是大覺,而且,我還知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被一種蟲子給咬了。”
這句話一說完,我馬上全神貫注的觀察著大覺目光和神色的變化。他的臉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細毛,遮擋住了五官和臉色,不過,他的眼睛還可以看的很清楚,在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神裏,果然流露出了一絲訝異。
這絲訝異一閃而過,大覺馬上恢複了平靜。
“我也知道,你不是從大唐來的,也不是從東瀛來的。”猴子大覺或許是要找回麵子,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你,不是這個世間的人。”
大覺的話同樣讓我吃了一驚,我的來曆,誰都不知道,包括大胡子還有天天這些同行過的人,他們也不知道我到底來自何處。
但猴子大覺一言中的,直接了斷就說出我不是這個世間的人,這說明他有十足的把握或者證據。
隻有兩種可能,要麽猴子大覺也知道某些大門可以穿梭時空,要麽就是從我身上的物品判斷出了些許端倪。
“沒錯,我不是這個世間的人。”我沒有隱瞞,猴子大覺絕對不是那種好糊弄的人,瞞來瞞去,隻會弄巧成拙,所以我也很幹脆的就承認了下來:“我到這裏來有些事,我希望把我放了。”
“你此時的樣子,就算有事,能辦得了麽?”猴子大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他的話沒錯,我現在渾身筋疲力盡,連著幾十天都在這種昏沉的狀態裏,整個人都已經蔫了。
“事在人為。”
“人若不能為呢?”猴子大覺慢慢的坐在地上,說道:“閉上眼睛。”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不過,我感覺至少他現在是沒有惡意的。更重要的是,猴子大覺的言語裏麵,仿佛有一種可以震**心神和靈魂的東西,我跟著他一起慢慢坐下來,眼皮子一下子變的特別沉重,啪嗒一下就合上了。
隨即,我能感覺到一股輕飄飄的暖流,從額頭慢慢的滲了進來。這種感覺讓人感覺無比的舒適,就仿佛在嚴寒的冬天,坐在一堆熊熊的篝火旁,烤著火,喝著酒。我渾身上下立刻有種難言的輕鬆,從身軀到心靈,完全放鬆了。
這股輕飄飄的暖流不斷的在身軀中來回的流動,每流動到一個地方,就把積累的疲憊和疼痛驅散殆盡,前後大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睜開了眼睛。就這麽短短一個小時裏,我仿佛是脫胎換骨了,最起碼困擾我幾十年的傷痛一掃而空。
再次睜開眼睛,我就感覺神清氣爽。猴子大覺輕輕籲了口氣,也睜開了眼。
“你知道那些門的秘密?”
“知道一部分。”我回答道:“你也知道一部分。”
“我需要一個幫手。”猴子大覺說道:“你是最合適的。”
我沒有過多的思考,來到這個時空中,我就要想方設法的探索出更多關於大門的信息,猴子大覺要我當幫手,先不說他的目的是什麽,但我的安全暫時是不用擔心了。
“我做你的幫手,有沒有報酬。”
“你想要什麽報酬。”
“我要那個被處死的女人,重新活過來。”我直視著猴子大覺,鄭重其事的問道:“我要讓她永遠活著,你能做到嗎?”
猴子大覺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我可以。”
我暫時還不太敢確定,猴子大覺是不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不過,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應該不會信口開河。在聽到他答應的時候,我的心鬆了,不管怎麽說,不管以什麽樣的方式,天天都可以再活過來了。
猴子大覺一定能讓她一直活下去,一直活到那個遇見我的時代。她肯定會丟失很多很多記憶,但是,那個叫做庫布魯丹紮的醜八怪,卻深深的烙印在她腦海中。她沒有線索,沒有任何多餘的信息,隻記得庫布魯丹紮這個名字,因此,她隻能用最笨的方法,找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去尋找自己心裏的庫布魯丹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