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土木工程

我一肚子苦水卻沒有地方吐,除了被動防禦,再也無計可施。

五隻沙狼隔著這麽遠的距離,朝這邊注視了一會兒之後,其中一隻竟然調頭走了。它一走,剩下的四隻也尾隨而去。

就這麽走了?我感覺不太靠譜,我沒接觸過沙狼,但是我知道別的地方的狼在捕獵的時候非常聰明,甚至善於運用一些計策。我懷疑這些沙狼是不是在玩什麽貓膩,所以呆在原地沒動。

五隻沙狼漸漸消失在月光下的大漠中,它們的腳步還是不快,然而,步伐卻已經顯露出了倉促。長途跋涉那麽遠,它們必須早點趕到有水草獵物的地方去。

我在原地呆了至少一個小時,最後才確信,那五隻沙狼真的走了。我很納悶,心頭的疑惑揮之不去,五隻饑腸轆轆的沙狼,明明發現了獵物,卻不圍捕,這不奇怪嗎?

我帶著駱駝,慢慢的走到了剛才沙狼逗留的地方,我判斷的沒錯,沙狼就是呆在那一根被我無意中發現的陶管跟前。

回想著它們之前的舉動,我隱隱約約的體會出點別的意思。這些沙狼發現了駱駝,肯定也發現了我,它們之所以不圍攻,並非不想,而是不敢。

它們到底在畏懼什麽?是什麽震懾了它們?

大漠處處黃沙,唯獨那根斜埋在黃沙中的陶管,就如同一個連通到地下的洞口。洞口裏麵伸手不見五指,甚或連光線一照射進去也隨即被吞噬了。

我仔細的整理了一個背包,把能放進去的東西盡力放進去。附近沒有一棵樹,也沒有一塊石頭,駱駝留在外麵,可能會走失。我弄了一根加固樁和一根鋼釺,把駱駝栓在旁邊。

重新進入陶管的時候,我有過一絲猶豫,事情是明擺著的,陶管所連通的地方,很可能有什麽東西。可是費了這麽大的力氣找到這裏,如果不下去看看,我會很不甘心。

我慢慢的朝陶管的下麵爬,陶管本身很粗糙,隻不過蓋了一層沙子,一坐上去就跟坐到滑梯上似的。我用鏟子把前麵的沙子清理掉一些,這樣下滑的速度就得到了很好的控製。我覺得,陶管如果一直都是以這樣的角度延伸下去的話,那麽就算滑下去很遠,也能爬回來,就是費點力氣而已。

我滑過第一根陶管,又滑到第二根陶管,時間一長,滑的越來越順暢。期間,我一直都在注意空氣裏含氧量的變化,我是古行出來的,即便自己沒下過坑,也聽別的人說過,如果是空間較小的地下空洞剛剛被打開,不通通風就直接下去,是會死人的。

不過,空氣質量的變化非常細微,細微到察覺不出來。這就說明,陶管所連通的地方,麵積應該比較大。

我直接滑過了差不多十根陶管,手電所照射出的光線在前麵驟然就擴散弱化。我感覺,陶管應該到頭了。

果然,陶管真的到了盡頭,這些陶管所連通的,是一個讓我完全料想不到的巨大的空洞。

大漠的沙層不會特別厚,沙子多半是因為持久的風化作用形成的,風化作用不會滲透到地下太深。所以,沙層的下麵一般都會有岩土混合層。我所看到的地下空洞,不是天然形成的,因為它的形狀太工整了。

也就是說,這個巨大的地下空洞,完全是由人力挖掘而成。

手電強烈的光線無法照出空間的全貌,我站在原地,左右慢慢掃視了一圈。這裏沒有一點點聲音,寂靜的仿佛千萬人從未有人來過。

周圍很空曠,整片空間除了若幹粗大到三四個人都合抱不住的柱子,就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

柱子的原料都是原木,我猜測,原木不是中亞地區的產物,應該是從當時的歐洲或者中原內地運送過來的。運送一根這樣的巨木,沿途所花費的人力物力,其實已經遠遠超過了木頭本身的價值。

地麵很平整,都是用土平鋪然後夯實的,千百年過去,夯土已經堅硬如磚瓦。在平整的地麵上,可以看到三條路,一直通向空間的另一端。

若幹個世紀之前的人,為什麽要修建這樣一片人工空洞?它看上去好像並沒有實際的用途。如果說有用的話,那麽唯一的用處,或許就是可以供很多人在這裏聚集。

我看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什麽危險的氣息之後,才邁開第一步,沿著最中間的那條路,慢慢朝前走。

這裏真的空無一物,我一邊走,一邊不斷的掃視,所能看到的,隻是一根一根聳立在其間的柱子。走了一會兒,手電的光柱能夠觸及到前方的情景,我看見了一道門。

那是一道古樸的、用整塊石頭雕琢出的大門,敦實厚重。既然有門,就說明門後麵還有未曾探索過的空間。我走到這扇至少五米寬的石門跟前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門上幾個雕鑿出來的字符。

我本來以為,在這個地方所發現的文字,應該是若幹年前當地所通用的文字,但是辨認字符之後,我感覺疑惑。

石門上的字符,我不認識,但是看到字符的時候,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象雄文。

我能辨認出一些象雄祭文,象雄祭文是從象雄文字中繁衍出來的,或者說,象雄文字是從祭文中繁衍出來的,兩種可能皆有。

象雄祭文,象雄通用文字,這兩種字符其實屬於同宗,直白點說,就等於漢字和日文之間的區別。

古象雄王朝最鼎盛強大的時候,其疆域也始終沒有擴張到青藏高原之外,更不可能擴張至中亞和西亞地區。唯一能說明問題的,就是我之前得到的資料還算靠譜,在車盤城興旺發達時,作為絲綢之路很重要的一個中轉樞紐,象雄人曾經在車盤城有過一個辦事機構,就是因為有這樣一個機構,所以很多象雄人都來到了車盤古城。

但象雄人在這裏,隻是外來客,如果沒有當地官方的支持,象雄人不可能修建這樣寬闊而且又沒有太多實際用途的土木工程。

我是能夠辨認一些象雄祭文,但是對於這種普通的象雄文字,反倒是一竅不通了。我看不懂石門上的象雄文是什麽意思。

不過,這片空曠的空間到石門這裏就算到了盡頭,如果還想繼續探索,那就必須通過這道門。

我看了看石門,這種沉重無比的石門如果每次都靠人硬推開,那就太費事了。石門的下麵,有很規整的幾道凹槽,用花崗岩之類堅硬而且承重的石頭做成石球,放在石門與凹槽銜接的地方,就是一個很原始的簡單的機械組合。

但這樣的機械組合所產生的作用力沒有想象的那麽大,我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石門連動都沒有動。

心裏準備探索的念頭,頓時被徹底的澆滅了。麵對這種問題,不是靠想辦法就能解決的。

我跑到別的地方看了看,地麵上的三條路,都是通往這道石門的,門是唯一的入口,不經過石門,就無法進入門後的空間。我來來回回跑了至少五六趟,又重新站到石門跟前。

我沒有辦法打開這道石門,就算知道石門後麵可能存在什麽線索,但打不開這道門,一切都是空談。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石門下麵的石球好像響了一下,緊接著,巨大的石門就好像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推動,轟隆隆的打開了一道大概兩米寬的縫隙。石門不知道多少年都沒有開啟過了,灰塵噗簌簌的朝下掉。

我被石門產生的動靜嚇了一跳,直接就朝後麵退了很遠。不過,石門開啟了兩米寬的縫隙,隨即就停了下來。

石門靜止,周圍又陷入了一片難言的死寂中。我的心已經完全懸到嗓子眼了,因為這個現象太反常。

我至少站了有十分鍾左右,剛才麵對著緊閉的石門,我就恨不得把能想的辦法都想出來,給它推開。可是門真正開啟了一條足以讓我通過的縫隙時,我又不知所措。

我試探著把手電的光柱從兩米寬的縫隙照射過去,裏麵的空間也不小,而且看著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試了好幾次,隔著門縫朝裏麵丟水瓶,丟壓縮幹糧,東西丟過去,還是一片死寂。猶豫了好一會兒,我咬了咬牙,就從門縫走了過去。

石門的後麵,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空間,走進去之後,我看到左手邊的牆壁上,有三個很大的洞,洞是承重的拱形洞。如果從這三個洞口通過的話,或許,還要走到其連通的其它空間裏麵。

這裏有一些石頭,大大小小形狀不一,右手邊的牆壁上,是連綿的壁畫,但是時間太久,壁畫所使用的顏料脫落,導致牆壁上斑斑駁駁,壁畫已經分辨不清了。

石門後麵的空間,可能也沒有什麽用處,隻是作為空間之間的一個連接點。我感覺,左手邊的三個拱形洞,才是要探索的重點。

我不假思索,邁步就朝左邊走了過去。拱形洞有三個,我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玄機,必須得仔細的挑選一個大致安全的洞口。

就在我朝左邊走去的同時,寂靜的針落可聞的空間一角,仿佛隱隱約約傳出了一個音節。

“來......”

在這種環境裏,任何聲音都能引起我的警覺,當我聽到這個隱隱約約的音節的時候,立刻停下腳步,不由自主的轉過身。

我暫時分辨不清楚,這個音節到底是從什麽地方傳來的,但是在我回身的一瞬間,我突然覺得空間裏的氣氛不對。

寂靜的空間中,死寂似乎被什麽打破了,我感覺到,一種我看不見的力量,正在緩緩的彌漫,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