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作品技法不算優秀,但勝有有靈氣,每幅畫都靈動可愛。
司空青轉了一圈,眼睛停在那幅未完成的畫作上。
他能想象,白茵陳就坐在這裏,眼睛時不時看一下窗外,一邊往畫作上添幾筆,一邊與自己閑聊。
她經常鬧得滿手都是顏料,有時候臉上也有。
那時他總是笑她。
而現如今,一切舊景還在,卻是物是人非。
司空青呆立許久,雖極力克製,但眼淚,還是一滴一滴,從眼睛裏掙脫開來。
突然門後一陣腳步聲傳來,司空青連忙擦幹眼淚,退出畫室,重新上鎖。
“阿青……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
身後傳來萬平綠的聲音。那聲音是不可置信,是驚喜。任誰聽了,都聽不出來這裏麵有一絲一毫虛假與做作。
但司空青就是別扭。
一直以來,萬來綠執著做一個被外人稱道的合格的繼母,不管什麽時候對司空青都和顏悅目,但司空青就是覺得與她隔了一層。
她那不是母愛。
那是以愛之名進行的掌控。
隻要司空青但凡有一點點超出她的掌握,她就會焦慮,會自責,甚至會痛斥。
要命的是那種她所表現出來的痛苦,他逃不掉。長大後的他,總是被扣上不孝順的帽子,似乎萬平綠的每一次悲痛大哭情緒失控,都與他司空青有關。
而如今,萬平綠就雙眼含淚,張開雙手,就要撲上來給司空青一個擁抱。
司空青後退幾步,刻意地避開了,假裝沒看到她的失落,問:“阿見呢。我這次回來是找他的。”
聽到司空青要找她的兒子,她的表情立刻就別扭了起來,似乎是自己私藏了很久的寶貝被他發現了似的。
她不自然地笑笑:“阿見不在家呢,他都不在A國。前陣子就出國了,估計近期不會回來。”
“不過,勝衣在呢,你找勝衣也是一樣的。我剛才已經給勝衣打電話了,她馬上就回來了。”
司空青沒有跟她廢話,直接退出白茵陳的房間,對麵就是司空見的房間。
他走上前,拉了一下把手,門關了。
萬平綠攔住他:“阿見不在裏麵,真的不在。”
司空青說:“我知道他不在裏麵。我這次來隻是來拿點東西的。”
萬來綠立刻緊張了起來:“你要拿什麽東西?”
“一個……一張照片。”司空青隨便扯了個謊。
萬平綠明顯不信,阿見能有什麽照片是司空青需要的?他們倆的生活幾乎沒什麽交集,能有什麽照片值得他不遠萬裏過來取?
“阿見不在,他不喜歡別人進他房間。平時他不在,連傭人都不會進來打掃衛生的。”
她急急忙忙地護著,想把門拉上。
司空青往前一步,用腳尖把門卡住,頓時門動彈不得。“萬阿姨,這張照片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今天是無論如何也要進行拿的。”
“我不會翻亂他的東西,也不是小偷。萬阿姨要是不放心,可以跟著一起進來,盯著我。”
萬平綠迎著他的目光。
那是一種非常堅定,不容反駁的眼神,是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眼神。
若真要阻止他,她也不是沒有辦法。這裏的安保係統不是蓋的,她更是可以直接報警。
但她不願意鬧得那麽難看。畢竟司空青前陣子以那種難看的方式鬧分家,理都虧到姥姥家了,這個圈子的輿論全都是同情自己,向著自己的,說她養了個白眼狼。
她歎了口氣。
司空見的房間,她是時時收拾的,所有以白茵陳有關的東西,她都逼著他轉移了。
可以說,這個房間幹幹淨淨,不可能有司空青想要的東西。
她一邊跟著司空青進了房間,一邊說:“罷了罷了,你想找,便找找吧。”
司空青抬起頭看了一眼,以前司空見時時發病,床頭上方總裝了個攝像頭,以便萬平綠時時監控。
現如今這個攝像頭不知何時已被拆除,隻留下一個痕跡。
他再環視一圈,這屋子的擺設跟從前沒什麽區別,大櫃子,大工作台,一個小巧的電腦,對麵是收起來的投影幕布。
他隨便開了幾個抽屜,所有的擺放得井井有條,一看就是身為醫生的萬平綠的手筆。不出所料,萬平綠一定時時來整理,他這次來,基本上搜不到什麽東西。
他來到大工作台,打開了電腦。
電腦的瀏覽記錄,播放記錄,清理得幹幹淨淨。
司空見喜歡攝影,喜歡拍照,雖然他無法出門,卻總愛捧著個長焦鏡頭,對著窗外。
電腦的相冊也沒什麽異樣,全都是司空見的各種作品,構圖各異,
萬平綠的眼睛雖然一直緊盯著他,但此刻也是鬆了口氣,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想找什麽,但阿見一向是個好孩子……”
司空青不知道為什麽萬平綠突然扯司空見是個好孩子,他說他什麽了嗎?
他不回話,拉開了工作台下麵的抽屜,這是一抽屜的樂高。他自小最愛玩的玩具。
突然他心一動。
他想起來在阿見七八歲的時候,有一次為了逗他開心,他瞞著所有人,偷偷地幫他在抽屜裏裝了個夾層,告訴他所有秘密都可以放在這裏,大人不會發現。
後來,司空見會時不時放點東西在夾層裏,讓他打開。有時候是一些小點心,有時候是他藏起來的不願意吃的藥,有時候是一些悄悄話,寫著我最喜歡和青哥哥玩。
這個夾層麵對著攝像頭,他在翻看的時候是背對著的,不明白的大人們會以為他在翻司空見的玩具。
而現在,這個抽屜也如以前一前,堆滿了沒拚好的樂高小物件。
司空青把整個抽屜拿了出來,嘩啦啦一下子把所有的樂高塊全倒在桌子上。然後他輕輕一推,夾層就輕鬆地被打開了。
裏麵,躺著一個小巧的U盤。
司空青沒有給萬平綠反應過來的時候,眼疾手快的把U盤平在手心裏。
萬平綠看到這個夾層的時候大吃一驚,這麽多年以來她自以為對這個兒子的房間無比熟悉,每個抽屜每個櫃子裝了什麽,她如數家珍,但現在,司空青居然在她的眼皮底下翻出了一個她不知道的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