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小型的葬禮,全都是宋朝的親戚朋友,朋友大都是話劇圈裏的。

白茵陳被簡心扶著下了車,腿軟得差點站不住。

一個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並熟練地將她往自己懷裏圈住。

熟悉的司空青的懷抱。

這令白茵陳不由得想起了宋朝遺書中關於他對“困境”和“愛情”的描述,關於他對她的鼓勵之詞。

宋朝臨去另外一個世界之前,心裏還在記掛著她。

而自己,又為他做了什麽呢?

整整兩個月,讓他目睹了自己與司空青冷戰的全過程,她對司空青所有的照顧和關心視作空氣卻又理所當然,她理所當然地恨著自己的愛人,折磨自己的愛人。

而這一切,是不是又會在無形中減少了宋朝對世間真情的感受度,會不會更讓他以為,世間一切皆無比可笑,沒有任何值得留戀之處?

如果自己和司空青以相親相愛的狀態示給他看,是不是,他就願意再勇敢一點,多活幾年?

白茵陳知道,此刻所有的如果都不成立,所有的後悔都沒有任何用處。

隻是除了這些之外,她無法思考,無法言語,她任由司空青抱著,大滴大滴的淚珠滑落。

這是白茵陳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直麵生死,第一次直白地感受著這種一旦失去,就永遠不可能回來的恐懼。

宋朝隻是她相處了兩個多月的好友,而當初的白茵陳的離去,對司空青而言又是哪一種重量級的打擊呢?

她不敢想。

司空青還是第一次看到哭得如此傷心的白茵陳,她臉色蒼白,嘴唇甚至有些發青,透過墨鏡仍然可以看到已腫成桃子一樣的眼睛。

他沒有多說什麽,他也知道她的悲傷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他不能直接將她從悲痛中就抽出來。他時不時替她擦掉眼淚,替她擋掉有可能對著她的鏡頭,盡量不要讓任何一個鏡頭,拍到她的正臉。

葬禮過後,已經哭迷糊的白茵陳直接被司空青接回了家,他甚至沒有上班,廢寢忘食地親自照料著白茵陳。

白茵陳清醒過來之後,已經是第二天。

再一次四目相對,再一次無話可說。

司空青不敢企求她的原諒,不敢直接求她回家,更不敢直接叫她的名字。他已經怕了,他覺得自己無論做什麽都是錯。

憋了半天,他總算想出了一個招,那就是讓她回來上班。“小愛說……小愛說,她那邊的壓力太大了,各製片人各品牌廣告商,電視台負責人天天催她把你的檔期確定下來。還有好幾個是之前就簽的合約,我們這邊再不開口就要要逾期了……她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要不,要不,你回來上班吧。”

他司空青可是背後金主,是真正的老板。這麽求著她回來上班,真的是很卑微了。

白茵陳盤腿坐著,沒有接話。她瞄了一眼**的手機,她想起了宋朝,翻起了手機。

她沒有生氣,沒有讓司空青走開,甚至沒有跳起來收拾行李離開,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司空青雖然沒有說話,但眉宇之間全是抑製不住的喜悅。

白茵陳翻看著最近的娛樂動向。第一眼就看到了宋朝的消息。

由於國學話劇宋朝也是主演之一,在話劇圈他也小有名氣,他的死因又是近來多受關注的抑鬱症,一時之間關於他的消息慢慢地在網上發酵了起來。他的社交賬號的關注人數,也由原來的幾千,漲到了幾百萬。

而又因為白茵陳在話劇中與宋朝有對手戲,戲外關係也挺好,宋朝遺書中還有關於“一個女孩”的描述,白茵陳三個字,作為宋朝話題的關聯,也慢慢地朝熱搜榜上靠了,並且在葬禮現場圖片出現白茵陳之後,熱度達到了頂峰。

然而,接下來的信息,突然奇妙地拐了一個大彎。

因為宋朝的社交賬號的遺書的上一條信息,就是藍笑的親筆簽名照。在這條動態下,不少同是藍笑的粉絲留了很多言,多數是祝他走好的,替他惋惜的,羨慕他有簽名照的,想要簽名照的,當然也有心理陰暗的人在罵他要死就安靜地一個人去死為什麽要拉上別人,為什麽死之前不清空所有動態。

漸漸的,藍笑作為話題關聯人之二,也慢慢朝向熱搜榜進發。

白茵陳皺起了眉頭,下意識地說:“不對勁。這個熱度不對勁。笑哥跟宋朝這事一點關係也沒有,怎麽也被扯進來了?”

司空青看了一眼她的手機,心裏為她居然還在關注藍笑而有些生氣。對除白茵陳之外的藝人,無論男女,司空青都不敏感。他很想說,你理他做什麽,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但他沒敢說。他現在可不能確定,哪一條是她真正的逆鱗。說不定,每一條都是。

因為,此時白茵陳早已退出藍笑的話題,打開了許悅的話題。

許悅一出道就直接與金通最大牌的男藝人季步一起上了個節目,在節目中作為搭擋,念了歌曲中的獨白,作為季步的舞伴,做了幾個簡單的舞蹈動作。

也就幾分鍾的亮相,但以季步的影響力,許悅的節目一播出,就被扒了個一幹二淨,加上白茵陳這個親表姐的關聯,她很快也成了話題中心。

這麽快就出道了。

許悅的出道是個什麽套路,多數網友心眼明鏡似的,但架不住經紀公司通稿多,將她大大誇耀了一番,黑紅黑紅的也直奔熱搜榜去了。

隻是,誰也不知道,許悅就住在自己家裏,以後還要跟她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白茵陳將手機往**一扔,煩躁地閉上眼睛。這事兒一件件的,怎麽就這麽煩呢。

說實話,她突然對白茵陳的這個身份產生了難說言說的抗拒和排斥。

司空青能猜到她心裏在想什麽,他坐在她對麵,輕柔地說:“寶寶,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放心好了,你的那幢房子快裝修好了,到時候我們搬到那邊去住,這裏就留給許鵬住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