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的英文寫得歪歪扭扭,看得出來寫信的人文化水平不太高,又或者是怕人家認出,故意寫得這麽醜。甚至還有可能是左手寫的。
司空青看著這封信,微微皺了眉頭。
況且在如今高度信息化的社會,用手寫傳遞信息的本來就非常少了,更何況寄信?
白茵陳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過信直接就拆了。
信是全英文的,寫得歪歪扭扭,白茵陳努力地讀著,有好些個關鍵詞似乎是什麽專業字眼,她看不明白。但她能清楚地判斷出來,這封信說的是司空青不在家的時候,他的繼母萬平綠曾威逼利誘白茵陳去做一些她不願意做的事。
這是一封告密信。
反正過去的事,她是沒有印象的,況且這些事讀起來年代蠻久遠的,對她來說就像是上輩子的事,她沒有放在心上,把信紙攤開,讓司空青看。
司空青閱讀速度很快,隻瞄了幾眼,臉色立刻就陰沉下來。
信的內容很簡單,說那個時候白茵陳當初突然失明,並不是因為生病的原因,而是她把眼角膜捐給了司空見。
他握緊了拳頭,心緒一下子就回到那個下午,他外出遊學一個月,回來就得知了白茵陳突然失明的消息。
他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哭喊著把她送醫院去,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恢複她的視力,卻被告知她眼球感染,沒有再複明的希望。
他痛哭流涕,最後還是白茵陳安慰了她。
他還清楚地記得她的表情非常平靜,說:“看不見,挺好的。什麽壞的,惡的,全都看不見,心裏反而更平靜了。”
他當時隻顧沉浸在悲傷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如今看來,假如她是被逼的,就可以理解當時她為什麽這麽說了。
“司空哥哥,沒事吧?”白茵陳看著他緊鎖的眉頭,關切地問。“信上說的到底是什麽事啊,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司空青連忙回過神來,穩了穩心神。他並不想把這事告訴白茵陳,事實上他已經盡量避免讓白茵陳介入另一個白茵陳以前的生活當中。
這次他帶她回國,其實也是有私心的。
他把這信紙拿了起來,反複地看,沒有落款,沒有任何可以辨認的標識,連紙都是一張單麵彩色傳教單的反麵。
這種傳單在A國到處都是。他根本沒辦法判斷是誰寫的。
他又歎了一口氣:“不是什麽好事……沒印象最好,都過去了,沒事了。”
他把信封收好,說:“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一起去看父親。”
對現在的白茵陳來說,沒有過去記憶的負擔,反而能更好地享受現在的和以後的生活。
當時自己自私地改變了她的容貌,現在怎麽能連白茵陳的過去都要她背負?
……
第二天兩人驅車去了墓園,捧著花拜祭了司空暢。而他墓陵的不遠處,就是司空青的母親。
兩人靜默地站了許久。
突然身後傳來顫抖的聲音:“阿青?”
兩人一回頭,卻見一個身材嬌小打扮時髦麵容年輕的女子,臉上悲喜交加,嘴唇還不停地顫抖:“阿青,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白茵陳疑惑地望向司空青,這又是他哪裏惹下的爛桃花嗎?不對啊,追到他父親的墓園,也太不合情理了吧?
一見到來人,司空青本來悲戚的表情立刻變得冰冷,他拉起白茵陳的手就要走。
女子攔住他,說話間眼淚已經流了下來:“阿青,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你現在是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了嗎?”
司空青卻是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拉著白茵陳想從另一旁穿過去。
女子直接把手張開攔住他們:“阿青!當著你父親的麵,你就這樣對我嗎?你父親還在看著你呢!”
司空青終於停了下來,語氣冰冷:“萬阿姨。我今天是回來看我父親的。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如果你是覺得我沒有禮貌,那我先跟您問候一聲,萬阿姨好。請問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一聽這話白茵陳就明白了,想必這位就是司空青的繼母萬平綠。但是她怎麽這麽年輕啊,看起來比自己都大不了幾步。
作為司空家養女的自己,是不是也要打個招呼呢?
她連忙有禮貌地說:“萬阿姨好。”
萬平綠的眼神終於從司空青的臉移到了白茵陳的臉上,與看向司空青複雜的眼神不同,她此刻的眼神全是憎恨與厭惡。她指著白茵陳尖聲叫道:“你給我滾!哪來來的野丫頭,你沒臉站在我司空家的墓園的地上!你給我滾!”
白茵陳嚇得打了個冷戰,不至於吧?雖然是繼母,但也是司空家當家主母,她不至於這麽恨自己這個養女吧?天啊,以前白茵陳過得是什麽生活啊?
這相比之下,司空青對自己也太好了吧?怪不得自己這麽年輕就死心塌地想要嫁給他,原來是有原因的啊……
這邊白茵陳的思緒轉了千百回,司空青的思緒也是混亂不堪。但有一點毋庸置疑,此刻萬平綠反常的態度,針對的隻是頂著白茵陳相貌的陌生女子。而這一切,白茵陳本不必承受的。
他歎了一口氣,說:“阿茵,你到那邊去等我,我跟萬阿姨說幾句話就來。”
這話一出萬平綠又炸了,她厲聲道;“你叫她什麽?你叫她阿茵?她是哪門子的阿茵?”
好好好,行行行,你不喜歡我,我滾遠點!白茵陳撇著嘴,暗暗吐了個舌頭,慢慢向另一邊退去。
萬平綠看著白茵陳走開的背影,胸部劇烈地起伏著,半天平靜不下來。
“阿青,你真的是瘋了,你……”她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
“你讓阿茵九泉之下怎麽想?”
司空青一字一頓:“你不配提阿茵!”
萬平綠臉上全是委屈:“阿青,你還在為你那無端的猜想生我的氣嗎?我早已說過,阿茵心髒病發的那天,家裏有客人,我一直在樓下忙,一整天都沒見著她,確實沒有注意到阿茵病發……真的是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