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一景別墅的書房裏,範磊從手機上截圖發給尹一景:“這是剛發出去的offer,HR那邊的反饋是,汪韌對所有條件都非常滿意,已經承諾立刻回去辭職和交接,下個月初就能來報道。”

“汪韌原公司那邊你盯著點,雖然不至於不放人,但是不能在這時候出任何意外。”尹一景平板上接收到了那張圖,他隻是掃了一眼,就看出來了,“簽字欄盯著他們馬上改過來。”

範磊有些無語:“大哥,我隻是你的醫生,不是你的秘書。”

“我現在沒有秘書。”

“那公司的事不是有老爺子嗎?”範磊不懂,“老爺子親自出馬,你還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於是尹一景就拉開書桌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一個小藥盒來,他把藥盒從桌麵上推過去:“這方麵你比較專業,幫我查一查到底是什麽成分。”

因為已經沒有了外包裝,各種顏色的小藥丸都是放在不同的小格子裏,範磊沒辦法第一時間做判斷,他把東西收進口袋裏,才問了一句:“這是哪兒來的?”

“徐一諾給爺爺準備的藥,爺爺吃了之後一直嗜睡,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上個月開始被我發現問題,給他重新換了藥之後,這種情況就開始好轉了。”

這話裏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範磊臉色倏地一沉:“他這是想幹什麽?”

“他究竟想幹什麽,需要你分析出這些藥的成分之後才能確定,”尹一景說,“不過出了這樣的事,我是一定要住回去的了。”

範磊覺得他瘋了:“他都敢直接對老爺子下手了,你還住回去,是嫌死得還不夠快嗎?”

“爺爺現在的藥,我能想辦法替換,主要是因為他現在每天都有去公司的行程,但是奶奶沒有,”尹一景冷靜地說,“我打算回去照實說,我的眼睛根本沒動手術,借著回家讓奶奶照顧的名義,再去看看她的藥有沒有被人動手腳。”

範磊是聰明人,他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這就是你讓老沈回沈家的原因?”

“棋總得一步一步下,否則等要用的時候才發現手邊已經無子可用,就麻煩了。”

範磊問他:“你的眼睛重要,還是尹氏的事重要?”

尹一景的回答是:“爺爺奶奶最重要。”

這話一下戳中了範磊內心最深處那根弦,他最清楚尹一景的經曆,他從小就沒了父母,一直是尹茂和陳盼帶大的,他絕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至親的痛了。

至於徐一諾……

範磊不想評價,一個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最終走上這樣的路,隻能說尹一景說的那句話果然沒錯,沒有什麽是百分百確保能約束人心的,在巨大的利益麵前,任何人都有可能變得麵目全非。

“這件事暫時不要和沈誌文提起,”尹一景沉吟了片刻,“最好也不要讓祁時知道。”

範磊對這些事向來不怎麽感興趣,他現在最關心的是:“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做手術?”

一起長大的所有人裏,隻有他自始至終保持初心,一直記得爺爺的囑托,想要把尹一景的眼睛徹底治好。

“我早就說過,什麽時候祁時說可以,我就做手術。”

他當然不是說必須要祁時同意,而是在堅持要等祁時的那個項目研發出來,去當她產品的第一個治療者。

“我看你腦子也是瓦特了。”

範磊最後隻扔下這一句,就氣呼呼地離開了。

時隔一個年頭,雖然正經算起來也沒幾個月,但祁時再回到尹氏時,還是有些唏噓。

時移世易,現在再到這個地方,身份和心境都完全不同了。

沒等多長時間,趙新蕊就抓著汪韌過來了。

祁時沒著急開車出去,等他們坐上來,她就回轉身去看後座上的汪韌:“你這是什麽情況,怎麽突然跑到尹氏來了?”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汪韌到現在還是懵懵的,“我就是接了個電話,還以為是騷擾來電呢,沒想到是尹氏的HR,還說看到了我五年前的簡曆,覺得我很符合他們的崗位需求,就跟我約時間讓我來麵試了。”

祁時和趙新蕊交換了一個眼神。

趙新蕊補充道:“你什麽水平心裏沒點數啊?在你們那小破公司都是普通的HR,跑到尹氏來反而能當人事總監了?”

“可他們現在就是招人事總監啊,”汪韌沒來由委屈起來,“我好歹也幹了人事這麽幾年,憑什麽我就不能當人事總監啊?”

趙新蕊又要懟他,祁時及時地打了個岔:“沒說你不能當,但是看到你五年前的簡曆,這也……”她把已經到了嘴邊的“太扯了吧”四個字又吞回去,換了個說法,“你自己做HR的,你認為合理嗎?”

“不是所有事都一定講究合理的,”汪韌到了這時候,也算是想明白了,“就算背後有什麽陰謀,這好事好不容易落到我頭上,我也不可能放棄,小時,一會兒我把辭職報告發給你幫我看看措辭什麽的,我明天一早就去提。”

祁時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麽,可這時候已經到了下班的點,陸續有人從電梯裏出來,她就沒再說什麽,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趙新蕊在路上就定好了一個包廂:“今天你是躲不掉了,肯定要請我們吃頓好的,我還有話要審你呢。”

汪韌已經做好了準備,等服務員把菜上了之後,他才說:“我先主動招一件事,我沒有和曉卉分手,隻要她一天不跟我提,我是不會主動提出來跟她分手的。”

呂曉卉出軌的事,事關汪韌的自尊心,祁時直到現在都沒跟任何人提起過。

但是趙新蕊不一樣,她直接說:“我不是都發給你看了嗎?那個呂曉卉孩子都生了,你眉毛下那倆窟窿是幹什麽用的,不會看嗎?”

汪韌在這件事上態度很堅決:“那又怎麽樣?都怪我來得太遲,讓她寂寞生事。”

趙新蕊:“……沒事學什麽文藝青年,我牙都快酸掉了,她那是生了個孩子啊!還把那孩子遺棄了,你到底看上她什麽了?那方麵就這麽讓你食髓知味?”

“食髓知味”這個詞還是她從祁時朋友圈裏學到的,用在這裏竟然詭異的契合。

汪韌聽完一下臉都憋紅了:“你……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