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言都是逆耳的。

尹一景的話說得難聽，但確實是道理。

祁時一直沉浸在一種自我感動和自我犧牲式的情緒裏，久久沒能走出來，但這些都是沒有意義的。

記者不會在意真相，隻想找出有噱頭的爆點，大眾無意間刷到了，就會信以為真。

造謠一張嘴，澄清哪怕是跑斷了腿，也未必有人會信，更何況刷到這些消息是有概率的，看到造謠的人是很有可能看不到澄清的，這樣一來，他們就會一直誤會了。

祁時想來想去，覺得眼前的困境不太能依靠簡便途徑去解決，解決了也是治標不治本。

衝出來生氣到一半，又回去忍氣吞聲地請教尹一景該怎麽辦。

尹一景回答了三個字：“我餓了。”

於是隻好更加忍氣吞聲地去做飯。

三菜一湯，還是之前買的食材，祁時心裏惦記著請教的事，做飯也沒什麽**。

好在尹一景突然之間沒了大少爺脾氣，對菜也不怎麽挑剔，他慢條斯理地吃完飯，擦完嘴，問：“你還不去公司？”

祁時把手裏的抹布一扔：“你故意的吧？”

“現在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一個很好的處理方式，你沒有能力靠自己去解決，那就隻能想辦法去開發其他業務，這時候你回去，你的副手一定也已經找好了退路，但你如果不回去，落在員工眼裏，你就是在推卸責任，逃避問題。”

祁時愣了愣，還好她這時候沒有犯傻，很快聽懂了尹一景的意思，她匆匆收拾好廚房，馬上就出門了。

果然衛明已經回來了，正在等她。

“我已經跟他們談妥了，違約金退了一步，他們準備賠付，”衛明說，“現在這樣的情況，我想還是盡快找地方搬走。”

祁時點點頭：“我這兩天會抓緊把地方定下來，接下來還有裝修，找地方的事我來負責。”

“合作方那邊你打算怎麽辦？”

“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衛明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之前的合作方，多少都是看尹先生的麵子，才跟我們合作，但如果源頭問題不解決，永遠拾人牙慧，沒鬧翻便罷，真鬧翻了，就被動了。”

人跟人之間的關係，永遠隻有利益關係最穩固，父母兒女能為了金錢斷絕關係，夫妻也能為利益反目成仇，沒有誰能保證自己和另一個人的關係永不改變。

祁時有些看不起自己，人人都能看明白的道理，隻有她到現在才明白。

“我也是這樣想的，”祁時說，“所以現在流失的客戶，原本就不是我們留得住的，他們不想合作，我們也不勉強，但之前已經簽了合約的客戶，想要毀約，一切走法律程序，賠付違約金就行。”

她說完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道：“沒想到雙行走到今天，賺得最多的錢，竟然是違約金。”

但這時候，自嘲也沒有什麽用，沒解決的問題還擺在那裏。

祁時幹脆去先在電腦上把自己承諾的檢討書先寫了，讓人事發布到公司大群裏，緊接著項斌也出來發了，然後依次往下，所有人都出來發了。

祁時苦中作樂的想，這應該是早就寫好了，隻是她沒發，大家都不敢發而已。

到了這步田地，祁時也不想再去找別人幫忙，雙行一開始的定位就不對，當時有尹一景在，他還叫來了沈誌文，相當於所有步驟都在三倍速地往前跑，但所有人的經驗和能力都跟不上這速度。

這就是傳說中的德不配位嗎？

祁時有些頭痛，但這時候衛明卻說：“也不算是壞事，我這邊剛好上次去跑業務出差的時候，收集了一些資源，雖然都是些小公司，項目也不算大，但是跟雙行目前的情況比較匹配。”

本來就是隻小蝦米，何必總要去大海裏跟他們鬥。

急流勇退，回自己的小溪流裏，大家一起賺錢不好嗎？

祁時抬起頭去看他，衛明一副了然於胸的表情：“有些事，提早做準備總是好的。”

他本來就是銷售出身，談業務這些事，沈蕾或許在嶽城談大項目比他強，可如果回歸到小項目上，他有很多經驗和資源。

祁時覺得，當初把他請來，是請對了。

“好，那我們之後調整一下合作方向，”祁時說，“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現在確實沒有能力去像尹氏他們一樣，去有自己的流水線，但我們必須要去談到一家能夠長期合作的廠家，可以簽長約，但要給我們最優惠的價格，現在必須先把價格打下來，否則就算和小公司合作，他們也不會願意花費大價錢。”

衛明給她科普了一件事：“一般大項目，數量多，單價才能壓低，像尹氏這樣的集團，也不可能去和其他小公司合作，因為小公司的需求量太小了，即便是他們這種有自己生產線的，單為那麽點貨動工，也不值當。”

祁時一下有些懂了：“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是在小需求量的情況下，單價高一些，屬於正常現象？”

“是。”

看來除了理論知識之外，還有很多實踐經驗需要去積累啊。

祁時點點頭：“既然怎麽回應都是錯，這件事幹脆不要去回應了，研發方麵還要下功夫，在此之前不用著急趕進度。”

衛明問了個祁時沒想過的問題：“你那個基金會，維持也是需要成本的，而且基金會既然已經成立了，總還是要有一些扶持項目，但我們雙行目前為止盈利也不多，拋開所有運營成本之外，就更少了，在這有限的盈利中再拿出多少個百分點去支持基金會，大概需要仔細思考和計劃一下，可以進行什麽資助項目。”

貪多嚼不爛的教訓，居然到這時候，祁時才嚐到苦果。

但事已至此，抱怨起不了任何作用，她隻能長歎一口氣，說：“這件事我會考慮，但目前來說，還是先維持公司正常運轉更重要。”

偏偏這時候，沈舟又打來電話問：“你準備好報名資料沒有？你到時候還可以參加提前批次的麵試，通過之後，隻要筆試成績上線就肯定會被錄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