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小年之後,尹氏集團就出了放假通知,允許大家調休提前休年假,不是本地人的員工,可以提前回家了。
汪韌家裏就他一個兒子,他每年都提前攢了些假,提前回去幫家裏大掃除,再添置些年貨什麽的,他開車回去,本來想帶趙新蕊一程,但趙新蕊卻說自己還有別的事,要晚幾天再回去。
原本汪韌以為趙新蕊是打算在嶽城再陪祁時幾天,沒想到她也沒這個意思。
趙新蕊正式開始放假的第一天,就到了錢進家。
錢進家的密碼,她一直都知道,錢進也沒有換密碼。
這天一大早,趙新蕊就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上了門,她擔心錢進還沒醒來,就動作非常輕地把東西都提到了廚房,然後把冰箱都填滿了。
她不怎麽愛下廚,更沒有什麽好手藝,但居然向汪韌學了兩道湯,準備熬給錢進喝。
錢進在國外生活了那麽多年,回國之後從不吃西餐,點外賣都是一家一家包月,吃到快厭煩了,就換個菜係去吃,沒有太多時間耗費在吃上麵,卻也從不含糊和對付。
趙新蕊忙了好一陣,等食材都順利進了電砂鍋,她才鬆了口氣,還在猶豫是出去等,還是就在廚房裏守著,結果就聽到密碼鎖被打開的電流聲響起。
她一驚,直接出來,然後就和錢進麵對麵地撞見了。
“你怎麽從外麵回來了?”
這麽早,不是應該還在睡覺嗎?
錢進對她在自己家,也沒有表現出什麽意外的表情,一邊換鞋,一邊回答了一句:“從尹一景那邊過來。”
他和尹一景是這麽多年的關係了,尹一景的眼睛還沒完全恢複,就纏著紗布在到處亂跑,身邊不是有沈誌文在,就是有錢進在,有人跟他打配合,才能應對自如。
這些事,趙新蕊在新聞裏都看到了。
“尹總應該也差不多可以拆紗布了吧。”
“等年後,看情況。”
尹一景身邊的人,對他都很真心,趙新蕊心知肚明,但並不關心。
“那你呢?”
錢進低頭看著她:“你到底想問什麽?”
趙新蕊靜靜地抬頭仰視回去:“我想問,你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看我一眼。”
公事,尹一景的事,你的家事,所有事都排在我前麵,這也沒關係,但你什麽時候能抽空看我一眼呢?隻看我。
“你多大了?”錢進沒什麽情緒地看著她,“問這種問題,幼不幼稚。”
“是啊,我幼稚,”趙新蕊自嘲地笑了笑,“我在你麵前,反正從來都很幼稚。”
砂鍋已經開始冒氣了,土雞的香氣冒出來,慢慢蔓延到整個家裏。
錢進問她:“我還沒問你,最近和徐一諾見麵,想幹什麽?”
“你連這個都知道,看來也不是完全沒時間過問我的事,”趙新蕊問,“是因為擔心我和徐一諾達成了什麽合作,去傷害到祁時嗎?你對尹一景還真是夠義氣的,他不要了的女人,你都幫忙看顧著,是嗎?”
“別發瘋,”錢進冷冷地說,“你是個成年人,該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
“我當然知道。”
趙新蕊深呼吸了一下,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我明天就回老家了,你還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錢進直接走進去,留給她一個冰冷的背影:“一路平安,以後不要再來我家了,我會換密碼。”
馬上就要過年了,趙新蕊起了個大早,去菜市場買了不少新鮮食材,幫他冷凍進冰櫃裏,還正替他熬著雞湯,結果就換來錢進這樣一句話。
“知道了,”趙新蕊說,“不過雞湯還在熬著,你去休息吧,我等雞湯熬好了再走,到時候你起來直接喝就行。”
錢進沒有再理她,直接上樓去了。
同一時間,尹一景正坐在椅子上,由範磊幫忙在拆紗布。
“慢慢睜開眼睛,一下受不了強光刺激,”範磊說,“我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已經在恢複了,為什麽還要每天纏著紗布出去?”
“這陣子效果不是很好嗎?”
效果好是好,就是太費醫生了。
範磊說:“這是最後一次,不能再這樣了,你得按照我們的治療計劃來,生意重要還是眼睛重要?”
“當然是眼睛重要,”尹一景所有安排都是有計劃在進行的,“之後不需要我了。”
範磊問:“你和祁時聯係了嗎?”
尹一景看向窗外,答非所問:“下雪了。”
嶽城還是很多年前下過一場大雪,後來的十幾年裏,都是每年零星地下點雪,甚至積不住,晚上下一點,早上起來就全化了,有一年還形成了冰災。
範磊點頭:“是啊,瑞雪兆豐年,明年一定風調雨順。”
他扭頭過去看向尹一景:“怎麽樣,眼睛還適應嗎?”
“這麽多天了,當然適應了,”尹一景眯起眼睛,用手去抹開窗戶上的霧氣,“祁時的傷口沒有那麽快長好,她今年過年大概會留在嶽城。”
“這不是好事嗎?正好給你表現的機會。”
“這種好事可輪不到我,”尹一景輕笑一聲,“你以為郭樂誠為什麽一定要在醫院過年?”
範磊是真的不懂:“他們家條件還能比醫院差?真擔心的話,請私人醫護回去跟著不就得了,何必一定要浪費醫院資源?”
“那家醫院服務好,收費高,不是所有人都住得起的,”尹一景說,“更何況他住的是VIP房,不影響什麽。”
範磊明白了:“所以他一定要住在醫院,就是為了讓祁時過去是吧?他也知道,如果回家了,祁時是不可能踏進他和別的女人的家的。”
尹一景沉默著,沒有接話。
“兄弟,任重道遠啊,”範磊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跟你嶽父搶老婆,什麽感覺?”
尹一景再次答非所問:“該收網了。”
天色一下子陰沉下來,黑雲壓城,仿佛一張巨大的網,把整個嶽城全都籠罩在下麵,給人一種非常逼仄的感覺。
祁時咬著下唇看著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把頁麵上編輯好的字全都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