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赴宴
明天就是醫療隊打道回府的日子了。
帝傑和山若全部完成了手頭上的交接工作，收拾好了行李，隻等明天上午醫療隊的大巴車前來接應。
那天給花妞強行灌藥被山若撞見後，雖然當時靠狡辯蒙混過關，但事後牌紅橋卻一直做賊心虛，生怕山若帶回去的那個有草藥殘留的瓶子，會檢測出其中的成分，從而導致事情敗露。
於是，得知山若和帝傑明天一早就要離開沂蒙時，牌紅橋便攛掇兒子牌星岩，讓他以村長的名義，代牌山王村的全體村民們為二人踐行，以聊表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對村民的救命之恩。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作為村長的父親，帝傑和山若赴宴時他理所應當的會出現在現場。
然後，他便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探探山若的口風。
萬一發現她有不對勁的地方，趁早做出應對策略，不管是服軟還是強硬，威逼或是利誘。
總之，趁早讓她閉嘴，將災難遏製在萌芽狀態就是了。
他很清楚，如果山若真的洞悉了他的秘密，現在在牌山王，在他和兒子的一畝三分地上，她顧忌自己的勢力肯定會暫時隱忍，但明天醫療隊撤了，她一離開自己的勢力範圍，沒了顧忌，肯定會立即將事情鬧大。
城市人就愛找媒體找記者，如果到時候山若將事情一曝光，自己父子就全國出名了……
所以，牌紅橋必須要在山若離開牌山王之前確認，她對自己的秘密到底掌握了多少。
而對於老爹的提議，牌星岩很爽快的答應了。
反正是公款報銷，用不著花自己一分錢，他才沒心思去琢磨老爹這次為什麽如此周到。
當然，牌星岩也有自己的目的——
世界上最難控製的就是人的口風了。
自己平時在村裏囂張跋扈慣了，村民們都是敢怒不敢言，尤其這次上級撥下來的那十二萬塊錢的賑災款，他隻用掉了兩萬隨便買了些假藥糊弄村民，剩餘的十萬都統統裝進了自己口袋。
雖然自信村裏沒人敢招惹自己，沒人敢跳出來公然質問，但背地裏議論猜疑，肯定是難免的。
而這次帝傑和山若在牌山王工作這麽長時間，和村民獨處的機會太多，這些村民向他們私下吐苦水抱怨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這次公款答謝宴，其實是牌星岩收買人心的一次勾當。
他不但要宴請帝傑和山若，還準備了不少土特產要送給他們做禮物，表麵上算是答謝，實際上則是——
封口費。
總之，這次宴請帝傑和山若的事情，牌紅橋父子一拍即合。
在牌星岩的再三熱情相邀下，帝傑和山若再不好意思推辭，隻好答應赴宴。
帝傑和山若為這次遏製病疫立下了汗馬功勞，甚至毫不客氣的說，對這村裏一半以上的家庭都有救命之恩，因此當牌星岩提出要村民們集資，為兩位醫生舉辦答謝宴的時候，樸實熱情的村民們表現相當踴躍，掏錢出力毫不猶豫。
一時間村長家人流如織熱鬧非凡，有提來自己家養的雞的，有拎著雞蛋的，有從大棚運來蔬菜的，有專門跑去鎮上買調料的，村裏最有名望的大廚親自來掌勺烹飪，村長家的大院裏香氣彌漫，歡聲笑語。
憨厚結實的山東漢子，每張飽經風吹日曬的臉上都寫滿了真心實意的微笑，就像款待某位特別重要的領導似的。
聽著隔壁村民們爽朗的笑聲，感受著他們的熱情樸實，帝傑和山若二人感慨萬千。
這才是鄉村應該有的民俗啊，這才是中國的農民！
像牌紅橋牌星岩牌半仙這樣的敗類，畢竟隻是少數罷了。
就是這樣少數的壞人，猶如毒瘤病菌般，敗壞了農村的形象，玷汙了農民的尊嚴！
所以，他們，必須要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在等待赴宴的時間裏，山若也為她的第一次改命任務做好了準備。
現在，帝傑還並沒有正式將自己這位愛徒介紹給黑白無常等人，他希望用這樣的一次改命任務，來讓山若完成自己的蛻變，讓她為正式加入改命遊戲遞交一份投名狀…
七點來鍾，一大桌美酒佳肴準備就緒。
帝傑和山若被邀請入座，牌紅橋父子主陪，牌半仙以也是中醫世家，和帝傑惺惺相惜為由，也被請來做副陪。
其他村民們知道帝傑二人明早就要走了，紛紛依依不舍的前來作別，然後便漸漸散去。
這些可愛的村民們，盡心盡力操辦的豐盛晚宴，他們沒有品嚐一口。
終於，這場各懷心事的答謝宴正式開始了。
牌星岩牌村長自然是一如既往的熱情，一如既往的官腔十足。
一入席就各種拜謝，各種感恩，各種稱兄道弟，一副自己為了村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豪情壯誌，以及忠心無悔，不怕風言碎語堅守正義的偉大形象。
當然，順便還要將兩位醫生的人格和醫術都狠狠的誇讚一番。
什麽仁心妙手，華佗再世之類的，就像提前擬好了草稿似的，誇誇其談，滔滔不絕。
山若不由的奇怪，像牌星岩這種文化程度，究竟是怎麽練就這樣的口才的呢？
真是令人不可思議啊……
作為死神團隊的元老，帝傑應付這種場麵自然是輕車熟路，從容不迫。
而相比之下，涉世未深的山若就感覺別扭多了。
不過帝傑事先給她打了預防針，說人生就像一場戲，有時候就要靠演技，所以盡管心中對牌星岩冠冕堂皇的大話惡心至極，表麵上卻依然笑臉相迎。盡管……
盡管她的笑容在帝傑看來是那麽的生硬。
不過糊弄普通人還是沒問題的，至少，不會讓牌紅橋父子看出她的真實感覺。
牌村長的感謝之詞終於宣告一段落，一番客氣的敬酒回敬之後，牌紅橋不斷的給牌半仙使眼色，意思是讓他趕緊探探口風，試試他們對墮胎藥的事情掌握多少。
牌半仙心領神會，先是稱讚了一番帝傑的醫術高超，和山若的年輕貌美後，隨即便裝作突然想到了似的開口問道：“對了小山同誌，那天晚上你拿了我配置的草藥去化驗，不知道有結果了沒？”
“是啊小山同誌，我們倆糟老頭子怕那藥沒效果，一直也再沒敢給花妞用，就等著你的鑒定結果呢！”牌紅橋也急忙在一旁附和。
“哦，我正想告訴你們二老呢，那藥……還是別給花妞吃了！”山若扶了扶眼鏡說，“我和師傅反複對那藥液進行了鑒定，結果……”
“結果怎樣啊？你們覺得沒效果嗎？還是缺了點什麽？”牌半仙故作糊塗的問。
“我們認為那是……那是……”山若的臉紅了，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我們認為那是墮胎藥。”帝傑替她說了出來。
牌半仙一副不可置信的狐疑樣子：“啊？墮……胎藥？！這怎麽可能呢？這可是我家醫術上寫著的啊，是專製腦癱的啊……”
山若搖了搖頭：“你那藥裏很容易就能鑒定出來的有四種，沒有任何一種是和治腦癱有關的。”
“這……這麽可能……我這就回家把書拿來，你們都看看。”牌半仙說著，就要假裝氣急敗壞的起身。
牌紅橋急忙在一旁給他製造台階：“我就說你家的醫術不靠譜吧？你這老東西……”
“可我真的是按醫書上寫的配藥的啊，那上麵明明寫的就是治腦癱……”牌半仙繼續演戲。
“有很多醫術都不靠譜，尤其是一些盜版的，出現錯誤，或者寫錯了病因病理，都是有可能的。”帝傑不緊不慢的說道，也在暗中給牌半仙鋪台階。
“恩，再說了，你倆都這麽大年紀了，也有可能是看錯了吧？”牌星岩朗聲笑道，“好心辦成壞事兒，你倆不一直都這樣的嗎？你們說花妞又沒懷孕，你倆給人家喝墮胎藥幹嗎？”
說著，他端起酒杯對帝傑和山若笑道：“見笑了，我爹就是這樣，熱心腸想幫人，卻總是不得要領……對了，那藥該不會對花妞的身體有什麽危害吧？”
“對正常人倒是沒什麽副作用，那就是一副墮胎藥而已，隻要花妞沒懷孕，吃了也不會有什麽感覺的。”帝傑肯定的說。
“那就好……花妞多大點的孩子，怎麽會懷孕呢。”牌星岩如釋重負的說。
“恩恩，花妞怎麽可能會懷孕呢？”牌紅橋訕笑道，隨即又指著牌半仙的鼻子罵道：“老東西，這下讓你坑慘了，你說咱們給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娃灌墮胎藥，這得多大的笑話啊……”
“都怪我……不是書寫錯了，就是我看錯了……唉，我真是老了，屁事兒都幹不了了……”牌半仙借坡下驢的歎息道。
又喝了幾杯，牌半仙起身先走了，演戲嘛，得演得像一點，他得表現出自己好心辦壞事兒後的那種惱怒和自責來，不能在繼續和大家談笑風生。
於是，隨著牌半仙的離開，這件事就這樣以弄巧成拙的笑話結局而終結，幾個人繼續喝酒吃飯，一直持續到晚上的十點鍾，帝傑和山若酒足飯飽，表示了對村民款待的謝意後，起身告辭。
“明天我還有事，不一定有時間送你們上車了。”牌星岩對兩人說，“我準備了些我們這的特產，沒什麽好東西，希望能收下，待會兒我給你們送過去。”
“這次吃這頓飯就已經是違反規定了，禮物，我們是真心不敢要了，您的心意我們領了……”帝傑客套著。但是牌星岩的態度卻是不容拒絕，讓他們先回去，他隨後就到。
帝傑和山若心有靈犀似的對視了一眼，他們此刻心中都很慶幸——
看來，這注定是一次最輕鬆最愜意的改命任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