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事變

12月11rì傍晚,華清池。

大員們紛紛趕回西安,以祝賀蔣鼎文就任西北剿匪軍前敵總司令、衛立煌就任晉陝綏寧四省邊區總指揮的名義花天酒地去了;張學良則最後一次毫無結果‘哭諫’結束後趕回西安準備‘兵諫’去了;而我則yù哭無淚望著一輛輛轎車西去,想想剛才還‘被’推辭了這場可以逃脫華清池的晚宴;除個別倒黴的以外,他們吃了今晚的大餐後,隻不過要吃半月優待牢飯而已,而我卻要拚命賭一半對一半!

我深深歎了口氣,先去侍一處轉了一圈,看過今天交來的國內國情情報匯總,也沒什麽大事;隨後看到老蔣今天心情也不怎麽好,沒有再請我吃他的家鄉土特產當晚飯的意思。還好!雖然我對寧波小菜當早點不感冒,但當午餐、晚飯則大感搖頭啊!在臨時飯廳和侍從室的幹部們吃完晚飯,借著飯後百步走的由頭,我最後查看了後牆的退路;而後我回到自己的小房間,開始閉目養神。

雖然我已不記得西安事變捉蔣具體方法和時間,但以現在的實際情況可以分析得出,行營外圍jǐng衛是東北軍作戰部隊,zhōng yāng情報係統打入不會困難,為保密,張、楊肯定不會事前通知;從地形和行營內衛規模部署上講,前來抓蔣的東北軍隻能從正麵進攻,蔣才有跑上後山的機會;忠於老蔣的jǐng衛線隻有兩道,第一線是華清宮前的憲兵約兩個排,整晚有班哨jǐng戒,第二道是華清池內蔣的侍衛約一個排,晚上在關鍵處有幾道雙崗,剩下就是包括我在內幾十個缺乏戰鬥力的侍從室軍政幹部及勤雜人等。

我最佳的選擇是乘前院jǐng衛抵抗時,陪老蔣跑上山,一起蹲幾小時後等東北軍搜山時出來投降;要做好半夜突起逃跑的準備,但又不能準備太完善,否則。。。我可不想學錢大鈞靠挨一槍才挽回老蔣的信任。主意打定,準備完成,隻脫了外衣的我很快就睡著了。

“砰,砰砰”槍聲驟起,隨即就是連續不斷的步槍和二十響對shè聲音,我猛的驚醒,開始了!我趕緊起床,穿上故意弄皺、弄髒的中山裝、褲子和球鞋,先吃點心,再喝水。就在我喝完水時,遠處的機槍連續shè擊聲驟然響起,憲兵快頂不住了!我立即出門向老蔣的住處五間亭跑去,外麵已經一片混亂,文員和勤雜狂竄亂叫,我剛跑到老蔣臥室外麵就見搖晃的電棒光中,幾個貼身侍衛架著老蔣跑了出來,他們轉向後院,我跟著跑去,一路跑到我故意擺放有石塊的後牆邊。果然,幾個侍衛就在我選的地方幫著老蔣翻牆而過,我也乘機擠在他們後麵翻牆而過,這次不會有誰扭傷腳了吧?

在背後陣陣槍聲‘振奮’之下,我們這小群人趕緊往驪山上跑去,有人跑散了,也有落伍了,我隻跟著老蔣的光頭,嗬嗬!跑到半山腰,兩個架著老蔣的侍衛吃不消了,放開老蔣大喘氣去了,我雖也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是趕緊上前攙扶老蔣:“姐夫,快走。”慌亂間和一個麵熟的侍衛一起架著老蔣跑過虎斑石,跑過石狹洞,這不是我‘以前’旅遊時到過的著名的捉蔣廳位置嗎?怎麽我們還在往上跑?不會吧?慌不擇路又跑了幾百米,我們三個終於都吃不消了,一起倒在亂石上喘開了。耳聽山下槍聲逐漸少了,最終又響了兩槍之後停了下來。

過了一陣,我們好不容易喘過氣來,相互看看,我認得那侍衛是老蔣的族侄蔣孝鎮,老蔣終於開口了,“咳咳咳!子安、孝鎮,知道是怎麽搞的嗎?是敵軍襲擊?還是東北軍叛亂?”

“姐夫,看這樣子應該是東北軍發生叛亂,要是敵軍襲擊不可能搞的這麽大,外圍的東北軍也不可能現在還不過來救援。”

“這幫膽大包天的東北佬,真是混蛋!子安,你看我們現在怎麽辦?”

我心裏明白是張、楊搞的大場麵,但這可不能再準確‘預測’了!

“我看這樣子至少是東北軍將級幹部發動的,應該不至於想殺害姐夫,可能隻是想扣留姐夫談條件;我們暫時在山上躲躲吧!隻要等到天亮後就好了,之前不要給亂兵發現,否則難說。。。”

看看老蔣同意了,我們一起又高一腳淺一腳斜走了幾十米躲進亂石堆中尋隱蔽處坐了下來。感受著寒風刺骨,我心裏這個怨啊!沒事我擺墊腳石、選翻牆位置幹什麽?反正一樣要當俘虜,老蔣摔傷了我們在下麵石狹洞待到天亮當俘虜不一樣?至少不會吃冷風吧?

隻聽老蔣還惡狠狠的在說:“等天亮就好了,漢卿會來收拾這群叛亂分子的!”

看見老蔣在12月的冷風中裹著絲綢睡衣發抖,沒辦法,我趕緊脫下中山裝給老蔣穿上。

“子安,你很好!”

“這是我應該的。姐夫,要是發動叛亂的是張副司令我們怎麽辦?”

老蔣猛的一顫,隨即堅決的說:“不會的,我相信漢卿。”

聽見老蔣肚子叫,我裝模作樣在褲兜裏翻翻,最後還是在給老蔣的上衣裏翻出幾粒預先準備的糖果來交給老蔣。

“子安、孝鎮,我們分而食之!”

我們苦中作樂含著糖果,大家沉默下來,我是知道平安無事了,該做的也都做了,就等著東北軍搜山當俘虜了!也實在累了,仗著厚羊毛衣加厚內衣還算能保暖,蜷縮著繼續睡!隻留下老蔣和小蔣麵麵相覷。

終於,正做美夢的我被人叫醒了,一睜眼就是滿臉恐慌的蔣孝鎮;順著他的眼光轉頭一看,原來天已經大亮,數十個東北軍官兵站在我們麵前,領頭的正是孫鳴九。

有我給的外套,雖然還是冷了一些,但老蔣隻穿著睡衣睡褲、被凍得發抖的形象是沒有了,他抬頭看了看孫鳴九,頗有些氣概的問:“你們來做什麽?來打死我吧?”

於是,孫鳴九孫營長如史書上言:“不是打死你,而是叫你抗rì!”

“你們是哪裏來的?”

“我們是東北軍!是張副司令命令我們來保護委員長的,請委員長進城,領導我們抗rì,打回東北去!”

“啊!你是孫營長,你就是孫鳴九?”

“是我!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嗯,我知道,有人報告我的。”老蔣可能看出安全暫時不成問題,連說:“你是個好青年。。。是個好青年!”

“副司令要委員長領導我們抗rì,沒有叫我打死委員長。”不想再和老蔣交談的孫鳴九說到:“委員長快下山進城吧!張副司令在那裏等著你呢!”

老蔣發怒地說:“叫你們張副司令來!我哪裏都不去!”

孫鳴九一擺手道:“此地不安全,請委員長還是趕快下山去吧!你走不動,我們可以背你下山。”左右上來幾個東北軍將老蔣挾架了起來,擁推著下山了。

我們倆被東北軍搜過身後也被趕著,跟著老蔣下了山。經過禹王廟,一名東北軍少校軍官迎了上來,“宋子安宋先生!你好啊!”

“你是哪位?”

“您不記得了?前幾天還是我陪你和蔣百裏先生去遊的西安?”

“哦!對,你是漢卿兄身邊的肖副官!”

“對,張副司令派我來護送先生回西京招待所安歇。請!”說我還給我披上一件東北軍校官軍大衣。

於是,我在肖副官陪同下,跟著老蔣的轎車離開了倒黴的華清池,望著一具具抬出來的zhōng yāng軍憲兵和侍衛屍體,我苦笑著問:“侍從室的人怎麽樣了?可以告訴我嗎?”

肖副官也苦笑著回答:“錢主任挨了一槍,不過傷的不重,軍醫說一、兩個月就好,其餘先生和參謀們都沒事;隻是你們百多個憲兵和侍衛傷亡過半。”

又是一路顛簸無話,我被押回西安西京招待所。一進大廳,被軟禁的大員們就圍過來,蔣百裏激動的一把抱住我:“子安,你沒事!真好!”

“委員長怎麽樣了?”“委員長沒事吧?”陳誠、朱紹良、蔣鼎文等人紛紛詢問。

“委員長平安,我們在驪山上躲了一陣就被搜出來,現在委員長已經去見張副司令了;你們也沒事吧?”

“我們這裏都好,就邵翼如試圖逃跑被打成重傷正在搶救,還有幾人輕傷;臨潼那邊呢?”

“錢慕尹受了槍傷,不過不重,其餘多好,但侍衛和憲兵們死傷很多。”

“大家基本沒事就好,就好啊!”

乘大家議論,疲憊不堪的我趕緊竄入餐廳,本著飽一頓是一頓的jīng神填飽肚子後,回自己房間補睡;而大員們議論一陣後各自回房,坐等委員長和張、楊談價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