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柒此時的視線正好落在蕭澤身上,她無法移開,隻能讓眼神在他身上流轉。
昏暗的燈光下,蕭澤手一揮,裏衣嘩啦一下落在地上,露出小麥色堅實的肌肉。
那肌肉在燈光下仿佛鍍了一層金,熠熠生輝,讓時柒心跳加速,心裏此時隻有四個字:人間值得。
盡管內心波瀾壯闊,時柒的眼睛卻始終維持著盲人的無神狀態。
突然,蕭澤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抓住了褲帶。
這個動作讓時柒一驚,她不自覺地咳嗽了一聲。
這一聲咳嗽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突兀,讓時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立刻引起了蕭澤的警覺,他猛然轉頭看向時柒,眼神淩厲如刀。
時柒心裏涼了一截,慘了,難道引起蕭澤的懷疑?
如果被蕭澤發現她假扮盲人,輕則把她弄成真盲人,重則大卸八塊淩遲都可能。
正當時柒猶豫是否要主動坦白的時候,蕭澤已經向她走來。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敲擊她的心弦,讓她無法平靜。
還沒等時柒做出決定,蕭澤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涼,讓時柒的皮膚感到一陣顫栗。
然後,他扯開了她的袖口,露出那道劍傷,“恒氏劍傷?”
時柒的心跳猛然加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雖然蕭澤沒有直接懷疑時柒能看見,但他的質疑讓時柒心中一緊。
作為一個在大流士城長大的人,她竟然有恒家劍的劍傷,這確實有些不合常理。
蕭澤銳利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盯著時柒,冷然質問,“你在大流士城,怎會遭受到恒氏劍的傷害?”
時柒心跳急速,如同鼓點般在胸膛中敲響。
但她刹那間收斂了情緒,絲毫不露出慌亂之色,思緒飛速運轉,迅速在腦海中謀劃著應對之策。
她知道,麵對蕭澤的質疑,任何細微的失誤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
蕭澤及其手下們凝視著時柒的沉默,周圍的氛圍立刻變得壓抑而緊張,就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空氣凝固。
忽然,副將猛然拔出佩劍,冰冷的劍刃映照著眾人凝重的臉色。
時柒立即開口解釋,“我並不知道什麽是恒氏劍,這個傷疤是我在大流士城郊遭遇土匪時留下的。”
她空洞的目光望著前方,聲音清晰而冷靜。
蕭澤深深地看了時柒一眼,目光充滿審視。
片刻後,他收回目光,決定暫時相信時柒的話,示意副將退後。
時柒揉了揉傷疤,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反應夠快。
至於這道傷疤,承載了時柒過去的記憶。
回想起當年,她的乳母將她藏身在西域商隊的貨物之中,以求保護。
然而,在通過關口之時,滿臉猙獰笑容的恒逸帶人攔截了商隊進行檢查。
時柒清晰地記得,那一劍刺進貨物中的瞬間,她的左手臂傳來的劇痛。
鮮血順著傷口流淌下來,然而,當時的時柒強忍劇痛,未曾發出任何聲音。
幸運的是,恒逸的劍上原本沾滿了白家人的鮮血,以至於他沒有察覺到劍上新增的鮮血。
正是恒逸這一疏漏,讓時柒得以幸免於難。
當蕭澤聽到時柒解釋她在城郊遭遇土匪受傷留疤的經曆時,沒有再多問。
恒逸確實領兵去過大流士城附近,不過是兵敗而歸。
他披上管家遞過來的裏衣,冷聲道,“你手心的傷還沒愈合,我讓宮中太醫為你診治!”
太醫?
時柒心裏一驚。
蕭澤著急讓她傷好的意圖她心知肚明,但萬一太醫發現她假裝眼盲,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
所以時柒趕緊推托,“不必,小傷。”
蕭澤的怒火忽然爆發,他猛地掐住時柒的脖子,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這一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周圍的人都驚呆了,他們紛紛跪倒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蕭澤狠狠盯著時柒的臉,一字一頓地說,“在朔風王府,沒有人可以違背我的話。”
他的手指逐漸收緊,時柒的臉很快憋得通紅,脖子上也出現了青紫的痕跡。
時柒感到自己即將窒息,她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
然而,周圍的人卻沒有人敢出聲,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掙紮,眼珠都開始充血。
在生命的威脅下,時柒虛弱地擠出了聲音,“是……”這個字仿佛用盡了她的全部力氣。
蕭澤終於鬆手,時柒癱倒在地麵上,痛苦地咳嗽著。
她的喉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一樣。
但是,當蕭澤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後,時柒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痛苦表情。
她知道,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不值得她露出軟弱的一麵,渣男人注定孤獨終老!
時柒揉了揉脖子,就當被狗撓了一把。
現在對她來說,更重要的是趁蕭澤去城外大營的機會,去問候那些熟人。
…………
宰相府門口,那柄恒家劍在夕陽的照射下泛著寒光。
這柄劍立在這裏,是在向過往的人炫耀,當年恒家帶頭抄白家的豐功偉績。
那是一段血色的記憶。
時柒站在宰相府前,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悲痛。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疼痛,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
十年前的那個春天,風和日麗,萬物複蘇。
然而,對於白家來說,是一個噩夢的開始。
白家軍正在黃泉關與敵軍激戰,熱血沸騰,生死未卜。
而白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恒逸帶領的上百士兵圍困了白府,白夫人站在石階上,麵對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她的眼神堅定而果決,就像那矗立在風雪中的白府石碑,不屈不撓。
“恒逸,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白家謀反!”
白夫人聲音堅定,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力量。
恒逸的臉上露出了他獨有的猙獰笑容,那是一種殘忍而傲慢的笑容。
他拔出佩劍,冷冷地指向白夫人,“死到臨頭還嘴硬,我恒家做事,還需要什麽證據!”
恒逸揮劍,朝著白夫人猛然刺去。
那一刻,空氣中仿佛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白夫人緊緊抓住白家的旗幟,將它握在手中。
鮮血從白夫人的手中流出,染紅了繡著白字的旗幟。
“母親——”年幼的時柒被乳母緊緊地抱在懷中,她們躲在遠處的角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卻無能為力。
“啊——”
宰相府門外,時柒忍不住大喝一聲,她的聲音在空氣中回**,帶著無盡的悲痛和憤怒。
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變得發白。
“恒氏父子,十年了,讓你們活的太久了!”
時柒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她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她發誓要為母親和白家複仇,要讓那些曾經傷害過他們的人付出代價。
宰相府內昏暗的房間裏,僅有一盞微弱的油燈,映照出恒家父子沉重的臉龐。
恒逸坐在桌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眉頭緊鎖。
他的父親,大周宰相恒似謀,在一旁默默地獨自下著圍棋,眼神陰險。
恒逸開口打破了房間內的寂靜,“父親,太乙神數已經逾百年無人通曉,蕭澤這次從大流士城帶回了一個奇人相助,他的勢力會越來越大,我們該如何?”
老謀深算的恒似謀眯了一下他本來就小的一條縫的眼睛,“這個問題老夫早已考慮過……”忽然,他緊緊地捏住一枚棋子,眼神中閃爍著一絲狠厲,“必須除掉她。”
“除掉這個奇人?”恒逸驚訝,“我們真的要與蕭澤為敵?”
“如今大周朝除了皇上的禁軍,元朔軍的兵力占了一半,蕭澤的權力太大,如果再有奇人相助,我們恒家控製的嶺南軍將無軍功可言。為了家族的利益,我們必須冒險一搏。”
恒逸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又露出他那猙獰的笑容,“好吧,父親,我這就去辦。”
恒似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能做到。對了,白家的長女有下落了嗎?”
十年來,恒似謀因為當年沒見到白家長女的屍體,一直抱有疑慮和不安。
“父親,當年我帶恒家軍抄白家時,連一隻雞都沒放過。那時白家的長女不過是個小丫頭,她不可能逃脫。”
恒逸的眼神殘忍冷漠,對當年的行為毫無悔意。
“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找到她的下落,老夫始終無法心安。”恒似謀忽然睜開眼睛,看著燭台上跳動的火苗,顯得更加陰狠。
“若那丫頭還活著,有朝一日必定找你我複仇,朝中還有些舊臣對白家憐憫,老夫擔心那丫頭會成為攻擊我恒家的利器!”
“父親,我繼續找。”恒逸又露出那猙獰的笑容,語氣充滿殺意,“隻要有與那丫頭相似的,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說完,恒逸轉身離開房間,推開房門,卻被一股寒意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下意識地轉過身去,卻什麽也沒發現。
然而,那股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呼吸聲,又像是輕微的響動。
這讓他不禁心跳加速,一股莫名的緊張感彌漫在心頭。
恒逸跟著聲音走進院子,周圍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僅有的一盞昏暗的燈籠,隻能照亮腳下的一小片地方。
他的呼吸聲在夜空中回**,顯得格外清晰。
“啊——”
房間內傳來恒似謀一聲大喊。
恒逸急忙衝回房間,推開門的一刹那,屋內一片漆黑。
等他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倒在地上,身邊的圍棋擺了一個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