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又如何,天神又如何,這世上沒有比本將軍還強大的存在。”

林羅玉踩在雲卿的身上,像是沒有痛覺一樣插在肩胛上的劍拔下,黑色的血渲染在紅色的衣裳上,如同盛開的黑色的曼珠沙華。

——溫玦,我想去荊城看花。

——等明年開春吧。

溫玦,我現在就想去荊城看花,好嗎……

*

沒有雲卿在的夜晚,鳳玦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從**坐起來,右手覆在心口上,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有些不安。

月光突然又按了下來,今晚的月亮似乎總是會被流雲遮住……

“卿卿……”

*

另一邊,幕錦將溫水中的帕子撈起擰幹,然後走到床邊:“不想讓他走的話,昨晚為什麽不開口留住他呢?”說著傾身看了看鳳期哭腫的眼睛。

“昨晚哭的那麽慘,早上眼睛都打不開了,你也是莫名厲害。”幕錦將帕子敷在鳳期的眼睛上,坐在床邊笑著道。

“可是……那是狂瀾的決定,我不會幹涉他的生活。”鳳期哭了一個晚上,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而且,就算我開口,狂瀾也不會留在我身邊的。狂瀾能原諒鳳氏的罪孽,我已經很感激他了,我還能有什麽不滿的呢?”

幕錦握住鳳期的手,將自己手心的溫度傳給她,幕錦說道:“那未來,就我們兩個一起走下去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嗯……”

隻是,沒有狂瀾的房間裏好安靜。

“幕錦,我有點想狂瀾了。”

*

此時天空還未完全明亮,月城的城門還緊閉著,沒有到打開的時辰。

重傷的狂瀾拖住黑色的長槍,地麵上,長槍劃過的痕跡和狂瀾身上滴下的血跡延續了一路。

他就這樣回來了,一個人回來了,出發前,他信誓旦旦地向鳳玦保證過,但是現在的他又有什麽臉麵去見鳳玦……

*

鳳期無聊地在月城的街道上逛來逛去,明明還是那麽熱鬧,但是鳳期卻感覺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一大清早,城主府的人就把幕錦叫走了,幕錦還不準自己跟著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狂瀾也走了,如今就隻剩她一人。

“唉……”鳳期走到湖邊,從柳樹上垂下的柳條蒙絡搖墜。鳳期坐在樹下,抬起頭看著天上的太陽,今天的太陽異常的毒辣,似乎是想將夏天的最後的餘熱全部散出

陽光刺眼到鳳期想哭,突然一把紙傘擋住了她的視線,鳳期反射性地閉上眼睛,忍不住用手揉了揉。

不知道身旁何時多了一個紫衣男子,男子一身書生打扮,長袖儒袍,隻是臉上的神情淡漠,而且他的眼睛是緊閉的,並沒有睜開。鳳期突然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似乎在什麽時候也見到過這麽一個人。

“你是誰?”鳳期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沾到的塵土,擰眉奇怪地問道。

眼前的這個男子張了張嘴,但是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向鳳期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你不能說話嗎?”鳳期誤以為眼前的這個男子既看不見,也不會說話。

男子愣了一下,也沒有否認鳳期的話,他伸出食指在空中輕輕劃了兩筆。鳳期會意,拉住他的手,讓他的指尖停在自己的掌心上,笑著道:“你想說什麽,可以寫出來告訴我,我會努力去想的。”

男子的唇邊勾起讓人不易察覺的弧度,他在鳳期的掌心劃了幾下。

“蘇、青。”鳳期慢慢念出他在自己手上寫出的字,然後問道:“你叫蘇青是嗎?”

蘇青……

無數的人喊過這兩個字,帶著命令的,殺氣的,嘲諷的。但是唯獨隻有她,隻有她和其他人不一樣。

無論多少年過去了,唯獨隻有她,心底的聲音不曾改變。蘇青能夠聽到人心的聲音,這個世上表裏如一的太少了。人們嘴上說的,往往不是他們心裏想的事情。

剛得到這份力量的時候,蘇青還無法控製這份鬼之力,所以耳邊總是充斥著周圍人心底的聲音,如此的令人作嘔……

*

新王登基,鳳隱加冕,普天同慶,為此宮中舉辦了盛大的晚宴,各路官員攜其家屬進宮赴宴,一時間百花園裏熱鬧非凡,宮燈亮起。

“餘小姐,你這套衣服真好看。”

哼,衣服再好看,人長得醜,站在那裏也是礙眼。

“這不是今年高中狀元的王大人嗎?恭喜恭喜啊。”

不過是靠著你表哥是禮部尚書罷了。

蘇青獨自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靜靜地聽著貴族子弟內心的真正想法,肮髒地讓他感到人心的可怕。蘇青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子,想要走出禦花園。

“瞎子,你要去哪?”一個穿著紅色武服的女孩子扯住蘇青的長發,單手叉著腰,趾高氣昂地問道。

“不用你管。”蘇青的語氣聽起來很不好,和他認識了這麽多年,紅衣女孩也知道蘇青生氣了。

但是她林羅玉還沒有怕過的事情,她幹脆拉住蘇青,說道:“走,我們去武場,我一直很想知道我和你之間究竟是誰更強一些。”

“鬆手,林羅玉。”蘇青的周身都發出清冷的氣息,他回頭,雖然他的眼睛緊閉著,但是林羅玉卻感覺到了如刀刃上反射的淩厲寒氣。

“我能聽到你心底的秘密,如果你不想讓我說出來的話,就鬆手。”

身為和蘇青一樣的四鬼之一,林羅玉再清楚不過他犧牲眼睛,換來的是什麽樣的鬼之力。林羅玉不甘心地放開手,蘇青頭也不回的出了禦花園。

出了禦花園,耳邊的聲音也沒有那麽嘈雜了,蘇青如釋重負。果然在完全控製這份力量之前,他還是盡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了。

為什麽今晚沒有月亮呢?

外麵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真想出去看看。

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了軟軟糯糯的聲音,又是人心的聲音,但是這次的聲音不但沒有讓蘇青感到煩躁,反倒是吸引著蘇青向聲音的方向走去。

很幹淨的心,就像是個出生的嬰兒一樣,一塵不染,沒有一絲雜質。蘇青好奇地循著聲音走過去,越往裏走,人就越少。

蘇青走路是依靠傾聽別人內心的想法而判斷前方是不是有障礙,但是現在人少了,周圍似乎除了沒有思想的植物再無其他,他無法“看見”前方。

“啊!”蘇青被石頭絆倒在地,身上的衣服都被磨破了,手掌也破了皮,流著血。

咦?我好像聽到什麽聲音了。

蘇青又聽到了那個聲音,他忍著身上疼痛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前行。不知過來多久,蘇青終於摸到了一扇門,上麵上了門閂,蘇青費力地將門閂拔下,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