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菱和方隨是走回宿舍的。

回去路上,方隨沒忍住,問她:“剛才陳冉讓你坐副駕,你……是不是跟他很熟?”

“之前我請他幫忙,還算熟。”

方隨猶豫了會,說:“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不是。”薛菱篤定的說,“不可能。”

“那他叫你坐副駕。”

薛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有些煩躁撓了撓頭,說:“以前沒察覺,現在覺得也許是哪裏有一點問題。”

以前她沒遇到程竟,和其他異性玩的很近,但是沒有做出格的事,所以和一些男孩子玩的來,會有一些勾肩搭背的舉動,但僅限於此。

剛才那一遭,她才意識到她和陳冉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太熟悉了。

而且她還欠陳冉一個人情。

至於剛才的事,陳冉的所作所為有點讓人看不懂。

隔天早上,陳冉就打來電話問薛菱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薛菱剛起床,在宿舍陽台刷著牙,含糊不清的說:“要做兼職,沒空。”

“你很缺錢?”

“缺。”

“因為那個男的?”

陳冉說這話的語氣帶著些許輕蔑。

隔著電話,薛菱有些感覺到了。

“不,我自個缺錢,跟他沒關係。”

“嘿,薛菱,你在維護他,別以為我聽不出來。”陳冉樂了幾聲,“昨晚嚇到你了?”

陳冉主動提起昨晚的事,薛菱自知避不開,說:沒有,我沒事。”

“薛菱,你別放心上,我昨晚喝了點點,瞎說的。”

薛菱冷淡哦了一聲,說:“我要去上課了,先掛了,拜。”

不等陳冉回應,她就把手機摁斷了。

她們宿舍人都在一塊上課,薛菱和方隨關係好點,和另外兩個說不上話,她就坐在最邊緣的地方,認真上課。

上課很專心,沒有走神,就連陳冉裝作學生混進來也沒發現。

大學的課堂很開放,可以幾百個人同時坐在大課室裏上課,混進來一些奇奇怪怪的‘學生’,講台上的老師一般也很難發現。

薛菱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沒注意到身後忽然出現的陳冉。

倒是方隨回頭找同學借筆記的時候,瞟到了陳冉,立刻嚇了一跳。

陳冉似乎還記得她,對她笑了笑。

她頭發發麻,尬笑回應,然後僵硬著脖子轉回去,聚精會神盯著講台看。

薛菱是下課要走的時候被陳冉拽住了胳膊才發現他在,她也嚇了一跳,說:“你怎麽會來?”

陳冉笑的沒心沒肺,說:“專門來找你啊。”

“有什麽事?”

方隨還在收拾課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陳冉說:“等會還有課嗎?”

薛菱說有,陳冉就盯著方隨看,直勾勾問:“你們一起上課?”

“是啊,我們一個專業的。”方隨不敢看陳冉,連忙扯著薛菱手,說:“快走了,等會要遲到了,那老師很變態的,遲到也要扣分。”

“一起啊,我也跟著你們去上課。”

薛菱:“……”

陳冉這幾天一直跑來學校找薛菱,持續幾天後,饒是薛菱再遲鈍也覺得他不對勁。

薛菱晚上要去做兼職,陳冉也是陰魂不散跟著出現,還開著豪車,似乎把那天晚上的新歡忘得一幹二淨,也不出去混了,就是在她周圍轉悠。

她在機構裏麵帶學生,陳冉就把車停在機構門口等她。

等到十點鍾,薛菱下班出來,陳冉立刻湊過來,說:“下班啦,去吃宵夜,我請客。”

“不去,我要回學校。”

今天就她一個人兼職,方隨有事今天請假了。

明天周五,下午她上完課就要回再臨,今晚怎麽說都不能吃宵夜,萬一有小肚子就不好看了。

陳冉說:“我送你。”

“不用,走幾步路就到宿舍了。”

“四十分鍾?幾步路?”

陳冉快步走過去,擋住她,說:“怎麽,談了戀愛連朋友也不來往了?那個男的怎麽介意你的過去?”

薛菱擰了下眉,表情很冷:“你想幹嘛?”

“沒幹嘛,就想找你玩。”

“你跟小孩子一樣嗎?”

“你試試,我是不是小孩子。”

薛菱翻了下白眼,說:“你要是孤單寂寞了找你女朋友去,我真要回學校了。”

陳冉沒再攔著,而是意味深長說:“你真變了,以前的薛菱不會是這樣,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薛菱。”

薛菱終於笑了:“你喜歡,不代表我喜歡。”

薛菱回到宿舍,想到這麽晚了其他兩個室友應該睡覺了,就不想敲門吵到她們,她就自己在包裏翻找鑰匙,翻找的時候,忽然聽到宿舍裏麵有人說話的聲音。

“那個薛菱最近怎麽和方隨一起去做兼職?她家不是很有錢嗎?怎麽還會做兼職?”

“我聽說和家裏鬧掰了,她那個有錢的老爸不養她了,好像說是她害死了雙胞胎的弟弟,她家裏重男輕女,以前還真看不出來。”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我朋友以前和她一個高中的,她跟我說的,那個薛菱以前在高中就很壞,是個小太妹,仗著家裏有錢,揮霍度日,在校外認識一群男的,那些男的都喜歡她。”

“怪不得這麽會和男的玩,原來有前科,前幾天我們在上課,不是有個男人來找她嘛,直接都找到學校來了,把我們學校當什麽了,真是令人惡心!”

鑰匙找不到了,薛菱也不找鑰匙了,她站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麵無表情。

宿舍的隔音其實並不好,她剛好就這個時候回來,就聽到室友對她的議論。

當麵不知道彼此是什麽樣的人,背地裏說人壞話一套一套的,薛菱忍著想衝進去和她們當麵對質的衝動,想到程竟,她才能稍微冷靜一下,她不能這麽衝動,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不能再回到以前。

她要成熟長大,不能總讓人操心,比如程竟。

想到程竟,她就難受,要是程竟了解她過去事,會不會討厭她,跟別人一樣,她開始多愁善感,難以言喻。

薛菱還是開門進去了,她要收拾東西回程竟那。

一周回一次,原本她每天都在期待的,今天的心情卻被毀掉了。

那倆室友聽到開門聲就沒說話了,各自上床躺著玩遊戲,假裝沒看到薛菱。

薛菱進屋就收拾東西,拿了背包,從衣櫃裏拿了幾件衣服放進背包裏,也沒說話,她拿了充電器,還有錢包,裝好了隨身物品就走了。

那兩個人各自在**玩手機,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是在注意薛菱的動靜,她們倆都有些害怕薛菱的,不敢表露出來而已,也就隻敢背後議論幾句,她們倆也不知道剛才薛菱站在門口有沒有聽到,畢竟她們倆聲音也不算小了。

薛菱收拾完東西就走了,她走之前什麽話也沒說。

門關上後,又恢複剛才的寂靜,等了一會兒,她們倆都探出來頭來,看了一眼門的方向,確認一下薛菱是不是離開了。

“嚇死我了,她也太嚇人了,剛才是不是聽到我們說她了?”

另一個笑:“怕什麽,說就說了,難道我們說的不是事實嗎?她要是怕別人說,就別做。看起來正兒八經的,其實骨子裏誰知道是不是爛透了。”

“算了,以後還是別惹她,我有點怕她,我們還有兩年要相處,別把關係搞太僵了,對大家都不好,而且方隨跟她關係好,我們以後小組作業還要靠方隨。”

另一個有些不甘,極其不屑切了聲。

薛菱走出學校大門就看到陳冉的車,他沒走。

薛菱想避開已經來不及了,陳冉早就看到她背著一個包,步伐很快走出來。

“你幹嘛?背著個包,這麽晚去哪裏?”

薛菱皺眉,有些不高興了,說:“你怎麽還不走?”

“等你啊,就等著你出來找我,喲,還背著包,怎麽,跟我私奔啊?”

薛菱心情有些差,口氣不太好,說:“你別胡說八道,我有男朋友!”

“你說真的假的,我以為你開玩笑玩玩而已。”陳冉似乎沒把她那所謂的男朋友放在心上,就當她是貪圖新鮮才會找那種男人談戀愛,他有時間等她玩夠了再回來。

“陳冉,你是不是腦子不對?”薛菱徹底沒了耐心,說:“你別一天到晚來找我,你沒自己的事情做嗎?非要來煩我?”

“我就煩你了怎麽著?”

“你有病嗎?”

“相思病算不算?”

話一出口,薛菱僵在原地:“我有男朋友。”

結合之前發生的種種,薛菱猛地意識到什麽,可她不能往那邊想,再往那邊想,和他連朋友都沒得做。

陳冉沒所謂的態度:“你會膩的。”

“我不會。”

“你會,他養不起你,你們也不適合。”陳冉拿了根煙在抽,“他弟弟死了,他沒了負擔,你以為你們就有未來?薛菱,你玩玩可以,貪圖新鮮也可以,當然,你要是和他做我也不介意,畢竟我也沒處女情節。”

“但是你想和他走下去,結婚生孩子,成立一個家庭,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他的話**裸的,每個字都帶著刺,一下又一下使勁往她最柔軟也最致命的胸口戳。

陳冉說的是事實,他是旁觀者,看的比她通透。

薛菱沉默了會,咬著牙根,“我的事跟你沒關係。”

“可你欠我人情。”

“你要多少錢?我給你。”

“我缺錢?薛菱,你還是以前的薛菱嗎?你還有錢嗎?”陳冉肆無忌憚的笑:“薛叔和你斷絕關係後可沒再給你一分錢,據我了解的,他兒子要生了,薛叔生了兒子,你以為他還會認你?”

“我沒想過認回他。”

“你現在不會想,以後會。”陳冉非常篤定。

薛菱冷冷地看他:“你大半夜堵著我就為了說這些?”

“不止,還有我和你的事。你叫我幫忙,我幫了,那我現在讓你幫我個忙,薛菱,跟我好,我可以給你錢,你跟著我不用做那見鬼的兼職,也不用擠那該死的公交,你還可以做以前的薛菱。”

薛菱說:“我不喜歡你,我有男朋友。”

“和他分。”

薛菱不理他,轉身就走,大晚上路邊沒有車,她也不知道大晚上為什麽要從宿舍跑出來,還被陳冉糾纏不清。

陳冉也不逼著她,給她時間考慮。

陳冉看了眼手表,說:“大晚上的,沒車沒人,你一個人很危險,你先去我那吧,天亮了要去哪裏我再送你去。”

“不需要。”

薛菱繞開他就走。

陳冉也不跟著:“你還是要多吃點苦頭才知道誰對你是最好的,我等著你回來求我,跟上次求我辦事一樣。”

薛菱就在路邊的公交站這坐著,太晚了,她不敢給程竟打電話,就翻開手機看著和程竟的聊天記錄,一遍又一遍,等到了天亮。

輾轉幾個小時,終於回到了再臨。

她一晚上沒睡覺,眼睛通紅,這次回來她還是沒和程竟聯係。

程竟以為她會是晚上來,沒想到中午就回來了,他還來不及說話,薛菱就撲他懷裏了。

終於見到了他,三四天沒見麵,卻仿佛隔了一個世紀,薛菱緊緊抱著他,仰起頭就吻他的唇。

程竟差點沒站穩,被她的熱情嚇到了,反應過來,奪回主動權,就把她扣在門板上接吻。

熱情過後,薛菱戀戀不舍離開他的唇,拉開了距離,正要說話,似乎察覺到什麽,猛地低頭一看,看到程竟的腳纏繞著厚實的紗布。

“你腳怎麽了?受傷了?怎麽受傷了?”

程竟笑了笑:“沒事,不小心弄到的。”

“你怎麽弄到的?嚴不嚴重?你疼不疼啊?”薛菱說著說著眼睛更紅了。

程竟說什麽都不告訴她怎麽弄到的,他輕描淡寫說意外,沒注意就磕到腳了,說著說著又問她為什麽不上課,這麽快過來。

薛菱不想告訴他煩心事,說:“想你了,渾身上下都在想你,我腦子控製不了自己身體,就過來找你了。”

“薛菱,你是不是曠課了?今天周五,你還沒放假!”

程竟是了解她的課表的,她現在有點後悔把課表發給他看。

她吐了吐舌頭,又朝他撒嬌:“就這一次,就一次,你別生氣,你生氣了會長皺紋,長皺紋就會變老,變老你就不好看了!”

程竟說:“那你可以找比我年輕好看的。”

“我不要!”

“我說真的,不開玩笑。我怕到時候我先走了,留你孤單一個人。”他的話充滿誠摯,沒有一點作假的成份。

他大她十歲,要是老了,會比她早走很多年。

跟公子哥陳冉截然不同。

薛菱心疼他,抱著他的手臂搖了搖,“你別亂說,你會長命百歲,陪我的。我們倆要好好在一起,不分開。”

他還能說什麽,什麽都拒絕不了,隻能點頭,答應她。

程竟的腳沒大礙,就是腳踝的骨頭錯位了,需要休養半個月。

也就意味著這半個月他沒有收入,不過也還好,他一個大男人花不了幾個錢,他主要還是擔心薛菱沒錢用。

薛菱回來,他又給她零花錢,這次換了個花樣,說他不會存錢,把錢放她那。

薛菱怎麽會上當,立馬原地彈起來,說:“你都受傷了還不安份,有錢給自己買點吃的補補不好嗎?我比你想的有錢!”

程竟無可奈何的笑著,想摸摸她頭發,說實話,他也想她。

每每夜深人靜獨子躺在**的時候,他總感覺懷裏少了什麽,等到薛菱來了,他才醒悟,不是少了什麽,而是他想她了。

程竟不說話,溫柔看著她的時候比在**動了感情更迷人。

薛菱拉著他的手掌,“你先說說,你腳怎麽回事?”

程竟咳了咳。

“我不在你就這樣照顧自己?我怎麽能放心回學校,你都老大不小了,還能走路不長眼摔跤嗎?”

程竟被逗笑,怕她繼續絮絮叨叨的,便老實交代:“前幾天收工晚了沒注意腳下,回來的急,才把腳崴了。”

“太不小心了!”

“我以後小心點。”

“你保證,沒有下次。”

“保證。”

薛菱歎氣,摸他眼角的皺紋,“你別把我當小孩,我們倆談戀愛,就要對對方負責,遇到什麽事你可以跟我說,我也可以跟你說,就是別憋著,好不好?”

她那雙小鹿一樣濕漉漉的眼睛,看起來格外清澈,他怎麽能拒絕,隻能說好。

晚上薛菱顧及他腿腳不便,自告奮勇承包晚飯,她在廚房忙碌,程竟在廚房邊上站著,怕她不留神怕廚房燒了。

薛菱唉了一聲,叫他去沙發躺著,把他趕走了。

程竟摸鼻子,單腳跳到沙發上坐著,剛好整理程河留下來的一箱東西。

紙箱裏裝著程河的遺物,有十幾分是童話故事,書皮是新的,看起來剛買不久,這不是薛菱買的,也不是他買的,他還記得。

薛菱做完飯跑出來,剛好看到程竟在翻一本故事書,她湊過去一看,說:“這不是司微送給程河的故事書嗎?”

程竟點頭。

“怎麽在這?”

“之前從醫院收拾回來的,一直沒仔細看。”

“我看看。”薛菱翻出一本故事書隨手翻了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