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像是一家三口,薛菱認為自己出現在這,非常不合時宜。
她像個外人,十足的外人。
薛菱覺得自己醜陋不堪,自私自利,像個黑童話裏的反派,女巫,總之是一切不好的代名詞。
那個孩子剛出生就占據了所有好的,有父母疼愛,有財富,她什麽都沒有,薛鬱還比她好一點,就是命不好,沒福氣活下去。
薛菱忽然想起什麽,說:“剛才薛仁凱說的是真的?”
說畢業了就要跟他結婚。
陳冉笑了笑:“是,薛叔說的是真的。”
“你在開玩笑嘛?”薛菱冷言冷語,“誰說要和你結婚?”
“我沒和你開玩笑。”
“那司微呢?你答應我的事呢?”
“你別急,司微這件事我已經幫你想好怎麽處理了。”陳冉伸手想摸她的臉,被她躲開,她對他的排斥是毫不遮掩的。
薛菱問:“有證據了?”
“沒有。”
陳冉剛想說話,薛仁凱開門出來了,說:“小聲點,小孩在睡覺。”
薛菱一下子什麽話都不想說了。
她很煩,摔門就走,不管今天是不是薛鬱的忌日,她也不去看他了。
她直接回學校了。
陳冉是晚上跑到學校找她的。
陳冉去了一趟女生宿舍,問了宿管阿姨,阿姨說這麽多宿舍怎麽知道叫薛菱住哪間,意思是不幫忙找人。
沒辦法,陳冉打電話托關係,問到了方隨的手機號碼,他打了方隨的號碼問薛菱有沒有跟她在一塊。
方隨還沒來得及詫異他為什麽會有自己的號碼,就說:“薛菱今天沒找我,聯係不上她嗎?”
“聯係不上,她從家裏跑出來就聯係不上,她要是聯係你了,麻煩你告訴我一聲。”
方隨說好。
隨即掛斷電話,方隨就給薛菱打電話,打不通發信息,半個小時後,才接到薛菱的回電。
“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找你。”
大晚上的,方隨擔心薛菱一個人出事。
薛菱說:“找我幹嘛,我沒事。”
“薛菱,你這種狀態很嚇人,剛才陳冉給我打電話,說你今天跑出來,他很擔心你。”
方隨聽到薛菱笑了幾下,說:“怕我做傻事?”
“那你……”
“沒事,別擔心,我這還有點事先掛了,明天學校見。”
——
薛菱又給陳冉打電話,說:“不用找我,我沒事。”
“薛菱,你在跟我鬧是吧?”
“沒有。”
“沒有為什麽不接電話?”陳冉笑的陰惻惻,說:“你現在在哪裏?”
薛菱不回答,陳冉開車一邊說:“你現在回來,我們坐下來好好談。”
“陳冉,你知道我的目的,其他事情我不求你,我隻求你這一件事情。”薛菱聲音染上了顫音,明知道陳冉就是拿這件事一直為把柄,讓她屈服,他遲遲不辦的也是因為怕這件事做成功後,她會食言回到程竟身邊。
陳冉舔著牙根笑,說:“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司微的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但不是現在。”
“那是什麽時候?你總得給我一個期限。”
陳冉擰眉,“這件事情急不來,司家在當地多少有點關係,我要時間找證據,現在是法治社會,你要讓司微得到應有報應,那就給我時間收集證據,你以為我什麽都沒有做是嗎?所以你不信我。”
薛菱的確沒看到,她怕自己萬一哪一天後悔,後悔答應這種荒唐的交易,拖得時間越久,她心裏越煎熬,隻要想起程竟,她胸膛那顆心髒仿佛在滴血,痛不欲生。
陳冉沒聽到她說話,難得放低架子去哄她:“你能不能對我多一點信任,我在你身上花這麽多功夫至於嗎?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跟著我,而不是是被我強迫,你放過自己,給我一個機會不可以嗎?不要再想別人,和我在一起,你不用吃苦,你要什麽我都給你,這不好嗎?”
他就差直白說讓她忘記程竟,忘記過去一切跟他在一起。
“我們回家好不好?”陳冉最後說。
陳冉一直在找人調查司微最近的情況,小鎮民風淳樸,司微不想一直留在小鎮,她找的那個男朋友在隔壁城市做生意,剛好和陳冉是同行,都做建築材料這塊,陳冉是跟著家裏在做,司微男朋友楚宇是自己創業,創業更辛苦更難,所以楚宇一直想透過司微跟陳冉攀關係,生意場上多一個朋友比什麽都好,而且還有這麽一層親戚關係。
過完年,司微就跟著楚宇去城裏生活了,兩家的親事是定好了,計劃年底辦酒席結婚,眼下這會是司微主動跟楚宇出來,不想留在小鎮。
還沒結婚就住在一起本來是會被人詬病的,可司微家裏轉而想到她在小鎮名聲已經沒了,讓她留在小鎮也是被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議論,還不如讓她跟著楚宇去城裏生活算了。
其實司微和楚宇同居之後沒多久,楚宇旁敲側擊提起陳冉,話裏話外都是在問陳冉在江城的生意規模有多大,司微哪裏懂,她也聽出來楚宇想攀關係,實際上她和陳冉也沒有多數,又不能讓楚宇看出來,以免楚宇看低了她,她就假裝跟陳冉很熟的樣子。
楚宇心裏一計策,這不正好,於是進一步說想約陳冉吃頓飯,敘敘舊。
司微犯難了,她又沒有陳冉的聯係方式,就打電話問家裏,還是她母親問到了陳冉的手機號。
手機號是要到了,她還沒給楚宇,一直在想怎麽找個好的借口跟陳冉‘敘舊’。
……
陳冉把司微的情況都調查清楚了,意思想正好,他就問薛菱,“要不要隔壁市玩一圈?”
薛菱沒什麽興趣,很冷淡說:“你要是想玩你去吧,我要上課。”
“周五晚上過去,周日回來,不耽誤上課。”
薛菱避開他的視線:“不了,下周要考試,我要複習。”
陳冉知道她在疏遠自己,他沒所謂似的笑了笑,說:“那我去了,我不在這幾天你好好照顧自己,三餐準時吃。”
薛菱說好,轉身就回房間。
陳冉拿過她剛才喝水的杯子看了好一陣子。
陳冉自己開車過去的,主動給司微打了電話,假裝是家裏長輩聊天的時候說起她和楚宇同居了,他怎麽說都是長輩,順便出差過來看看她,方便可以約頓飯敘敘。
司微正犯難的時候,意外接到陳冉電話自然再高興不過了,就把這事跟楚宇說了。
楚宇拍了大腿,二話不說和陳冉約了吃飯的時間和地點,他來請客。
陳冉也是個老油條,應付楚宇這種想攀關係的人再懂不過了,在飯桌上假意關心他們倆的感情生活,一邊又借著司微長輩這個身份,表明立場說他要是欺負司微,可別怪他翻臉不認人。
這一說辭讓司微心裏有了變化和底氣,有人幫忙撐腰,料楚宇也不敢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吃完飯,時間還早,楚宇連忙挽留陳冉,說是一起去唱歌,司微想去,看時間也不早了,而且他們男人肯定也有事情要聊,楚宇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司微自覺先走了,陳冉也沒說什麽,就順勢去了。
司微不在,楚宇就找了幾個女人過來陪陳冉,他是觀察了陳冉的臉色,發現不拒絕,這才給他懷裏的女人使個眼色,讓她主動一點,盡可能今晚留住陳冉。
陳冉是老油子怎麽會看不懂楚宇的操作,他表麵不抗拒,其實聞到身邊女人濃鬱的香水味就犯惡心,他跟薛菱接觸久了,習慣了薛菱身上淡淡的香味,她也不噴香水,以前還不討厭這種香水味,習慣了薛菱的味道後,他就不喜歡了。
楚宇還在討好他,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說:“哥你難得來一趟,我今天招待不周多多見諒。”
陳冉喝了一口酒,說:“客氣什麽,隻要你好好對司微,比什麽都好。”
楚宇嘿嘿笑:“當然了,哥你放心,司微這麽好,我肯定好好對她。”
陳冉又喝酒,眼神驟冷,身邊的女人貼著他的手臂,一個勁叫他,不斷暗示今晚可以到隔壁酒店開一間房,他隻是笑,沒回應,當做沒聽見。
“對了哥,冒昧問一句,就是我朋友說江城有個城區的老房子要拆是嗎?這消息還沒公開,我也是聽一個朋友提過,這個地,哥是有這方麵的意思嗎?”
隻要涉及拆遷都是油水,楚宇在他這邊做不出什麽成績,如果能跟陳冉搭上關係,搞幾個項目做做,也許能賺到錢也不一定。
楚宇鋪墊了一晚上,主要就是因為這個,陳冉好不容易來一次,他不能放過搭關係的機會。
陳冉半開玩笑說:“怎麽,你對這個有想法?”
“不瞞哥說,我的確有這個想法,就是不知道哥能不能幫我一把,我主要是沒認識的人,如果有認識的也就不麻煩哥了……”
陳冉微微笑著,並不著急說話。
楚宇見他不說話,心裏底氣不足,立刻給他邊上的女人使眼色,讓她伺候他。
陳冉順勢揩了一把油,才漫不經心說:“這事容易,你要是有意思,我可以幫你疏通疏通關係,不過能不能成得看你自己。”
……
當天晚上,陳冉就在酒店過夜,他也有需求,楚宇送他的女人長得還不錯,就是香水味濃了點,進了房間,他就讓她去洗澡,他站在落地窗前抽煙,看著遠處的萬千燈火。
今晚上他手機就沒有響過,他心裏隱隱約約期待薛菱能給他打一通電話,隨便說點什麽都可以,可她都沒有。
他的期待落空,在意料之內,又有那麽一點不甘心。
他哪裏差勁了,哪裏比不上程竟,那個一窮二白的老男人。
越是這樣想,越是不甘心。
……
陳冉是周一晚上回到江城的,他給薛菱打電話,她說在學校上課,他就去學校找她。
他在教學樓等到她下課走出來,她本來還笑著,看到他,臉上的笑就凝固了。
路過的同學多看了他們幾眼,其中就有薛菱的室友,當然,不敢太大聲議論,斜眼瞥了一眼薛菱,帶著明晃晃的輕蔑和不屑。
陳冉留意到了,等她走過來,低聲就問:“你在學校人緣這麽差嗎,人家都是三倆群,你就一個人,方隨呢?”
平時她就跟方隨走的近。
薛菱說:“方隨做兼職去了。”
“你不做了?”
“不做了,賺不了多少錢。”
陳冉笑:“可以找我,我給你錢。”
薛菱避開他視線,看向別處,說:“我不是被你包養。”
“包養怎麽了,我養得起你,哪像那個人。”
話音剛落,氣氛立刻變了,薛菱的臉色立刻變了變,她下意識蹙眉,嗓子發啞,說不出話。
陳冉的笑慢慢收回去,他低聲說:“你被我養沒什麽好丟臉的,至於那個人,我說的是事實,他養不起你,隻會做體力活,沒腦子。”
薛菱冷聲嗆他:“你就比他高貴多少,他沒偷沒搶,光明正大,就算是體力活又怎麽樣了,又沒花你的錢,陳冉,你不要用你那套強加別人身上。”
陳冉也來氣了:“我沒他高貴,他能跟我比?薛菱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我說他幾句你就嗆我,這麽舍不得他受委屈?”
附近有不少學生剛下課經過,聽到他們爭執的聲音多看了幾眼,陳冉立刻朝他們吼了句:“看你媽看,沒看過嗎?”
陳冉凶起來非常狠,又是老油子,和那些學生是不一樣的氣場,他這一罵,看他們的人也就少了。
薛菱不理他,不想和他爭執,轉身就走。
陳冉追了過去,拽著她的胳膊厲聲道:“我出差幾天你一個電話都沒有,我一回來就找你,你倒好,為了別的男人跟我嗆,我就這麽不堪?”
“我不想和你吵,你放手。”
陳冉被氣的表情猙獰,恨不得把她心挖出來看看,他對她這些好是不是都喂了狗,她是不是瞎了都看不到。
薛菱提醒他:“你別來這套可以嗎,我不喜歡你,我和你住一起,不是因為愛,你這樣搞得好像我是個渣女,陳冉,你別逗我笑了。”
陳冉也渣,她也沒認為自己多好。
反正,大家都不是什麽好人。
陳冉把薛菱拽回車裏,落了鎖,一路狂飆回到別墅。
薛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一進別墅就被他壓住,控製在沙發上親,她不配合,全身抗拒,可她越是抗拒,陳冉越是來勁,二話不說,堵住她的嘴。
這跟程竟完全不同的感覺,她不喜歡,很抗拒,而且靠近了才聞到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即便很淡,可她還是聞到了。
薛菱就笑,說:“陳冉,這才像你。”
陳冉沒聽進去,正要扯她衣領才意識到什麽,猛地抬頭盯著她看。
“陳冉,這就對了了,這才像我認識的你。”
陳冉眼眸銳利盯著她看,“什麽意思?”
“你在外麵有多少女人我都不介意,你要是想把她們帶回來過夜告訴我一聲,我不會打擾你。”
陳冉像是被她掐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他辯解:“我沒有其他女人。”
“你信嗎?”薛菱輕描淡寫反問。
“我說了,我沒其他女人。”
“我又不是被你蒙騙的女人,我認識你這麽久,不了解你嗎?”
陳冉從沙發上下來,坐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雙手撐在膝蓋托著額頭,他整個人頹了幾個度,說:“我不想傷害你,我的本意不想傷害你。”
薛菱坐起來整理衣服,用手指捋了捋頭發:“我們這種性格也隻能做朋友,你願意幫我就幫,不願意那就做交易。但是除此之外就別談了,你明知道我的性格,即便你睡了我,我也不會喜歡你。”
陳冉沒有任何反應。
“我能理解你,正常需求。”薛菱彎腰穿鞋子,說:“我還有作業要做,我先回我那邊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就好了。”
薛菱開門走了,附近不好打車,她拿手機導航,走到最近的公交站的,遠離了陳冉,她才鬆了口氣,一路哽咽回到自己租的房子。
她進屋就撲在**,跟虛脫了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下去,她好想那個人,越是深夜寂靜無人的時候,身體和心理,格外的想。
窗外夜色濃鬱,像被渲染的水墨畫,難得可以看到月亮,雖然被雲霧半遮擋住。
薛菱趴在**拿手機撥通了程竟的電話,還沒響鈴,立刻掛斷,這樣反複了幾次後,真的撥通了。
像是等待一個世紀那麽長,手機聽筒傳來那道熟悉的嗓音,薛菱咬著牙根不敢出聲。
“薛菱。”
他叫她。
彼此的手機號碼都沒有換,薛菱把他號碼刪掉了,又加回來,又刪掉,即便刪掉了,她可以倒背如流。
薛菱不敢發出聲音,貪婪的聽他的呼吸聲,仿佛這樣做,她能得到安慰。
“你怎麽了?”程竟問了聲。
薛菱依舊不說話,把電話掛了,沒過多久,程竟打了過來。
她不敢接,沒有一點勇氣麵對他。
她一直不接,程竟就給她發短信,詢問她怎麽了,是不是遇到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