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念完也不算是個遺憾,她唯一的遺憾是當初自以為是和他分開的那段時間。
現在想來,還是有那麽一丟丟懊悔的。
而程竟的痛風,是在他們搬來沒多久,差不多是一個月後被薛菱發現的。
當時薛菱還問他為什麽腳趾這麽腫,還發紅,看來就很嚴重,而且他還偷偷吃藥,把藥藏了起來,要不是她發現他半夜起床吃藥,可能會一直被他忽悠下去。
她那次是真的很生氣,氣過後,又很心疼,一個勁問他關於他的病情。
程竟當時為了哄她,隻能說了出來。
薛菱那會才明白,為什麽他飲食特別清淡,也不抽煙了,尤其是動物內髒類的他碰都不碰。
薛菱知道他的病情後在網上查詢有關信息,也知道他日常要注意很多細節,尤其是飲食方麵,一切不好的都要改正,而痛風發作起來特別難受,他有一次半夜疼醒,腳趾異常腫脹,疼的不能下地。
她那次是真嚇到了,立刻要求去醫院看看,可是去當地醫院看病的費用可不低,他們倆還沒有當地的任何醫保,沒得報銷,醫藥費貴的離譜。
他們倆剛搬過來不久,什麽都是一筆不少的開銷,他們倆不能都靠老大哥,因為本來老大哥就隻算了程竟一個人的吃住行,現在多了一個薛菱,他們倆隻能單獨租房子住。
薛菱回想初到國外這段時間,她和程竟兩個人真的是相依為命,除了彼此再沒有其他人,程竟連件像樣的衣服都不舍得給自己買,把賺來的錢都給她保管,他不過問的。
他是無條件信任她,把自己後背給她,他在外麵工作,努力賺錢,她在家裏打理,日子有些苦,卻很平淡。
是她以前沒想過的生活。
程竟的病在當地治療比較困難,每次到醫院買藥都是一筆不小的花費,也是因為如此,他對自己更省了,想把錢省下來給薛菱,不想她太辛苦。
就這樣過了一年,薛菱下班回小公寓的路上,經過一家中餐館,忽然想吃火鍋了,可國外的超時沒有正宗的火鍋底料,要去華人區的中超市才有,她想去,可是這會不早了,隨便買了些麵包和牛奶就回小公寓了。
程竟回到家,聞到了泡麵的味道,薛菱正在煮泡麵的,剛好卡到了他回來的時間,但是程竟是不能吃泡麵的,他隻能吃他該吃的,薛菱學會了煮飯,承包了他的三餐。
程竟看到她煮泡麵,忍不住說:“怎麽又吃泡麵,冰箱不是有新鮮的肉嗎?”
薛菱說:“我剛下班回來看到有火鍋店,想吃,可是太晚了,回到來我就饞了,讓我吃一包解解饞。”
程竟一邊收拾廚房一邊說:“看來我得把家裏的泡麵丟掉才行。”
“你丟掉我跟你拚命!”薛菱嘴裏還有東西,含糊不清嚷著。
程竟說:“你不能再吃泡麵,又不是沒東西吃。”
“是你不能吃,我可以吃,我現在這麽瘦,吃點泡麵增增肥。”
當初她為了讓陳冉厭惡,特地暴飲暴食增肥,但是效果不佳,就胖了一點,穿著衣服看不太出來,脫了衣服才看到腰上的肉,後來和程竟離開江城來到這裏後,她就開始減肥了,可是越減越胖,沒有比之前好多少,反而胖了十斤左右。
她最後想通了,那是因為國外吃的都是高熱量的食物,她剛來又不會做飯,而且程竟白天要上班,哪裏趕得回來給她做飯吃!
程竟想起她之前瘋狂減肥,忍不住黑了臉,說:“你再試試?”
薛菱嬉皮笑臉的:“試試就試試,你又不可能打我。”
程竟把廚房收拾幹淨,才走到客廳,看著她,一字一句說:“你現在這樣就剛好,不用特地增肥也不用減肥,菱菱,不要跟自己過不去。”
薛菱之前暴飲暴食的事,還是她自己跟他說的,她是半開玩笑的口吻,和他說她那段時間過的很煎熬,越是煎熬,越是想他,原本是很煽情的話,她隻是想告訴他,她一直一直很想他,不是故意說那些氣話氣他的。
她對過去做的事情充滿愧疚,所以想對他更好,想告訴他,她的心思。
結果弄巧成拙,被程竟逮到她拿自己身體鬧著玩,氣的半晌,又不能凶她,又不能罵她,隻能在chuang上折磨她。
薛菱好了傷疤忘了疼,說:“沒事啦,我心裏有數,我每天都有運動。”
“你會把身體搞壞,別這樣吃,走,出去,出去吃。”
現在都快十點了,還出去?
薛菱戀戀不舍放下叉子,“竟哥呀我們出去哪裏吃?”
想到要出門吃東西她還是很高興的。
畢竟一直吃自己做的食物已經膩了。
而且為了省錢,他們倆已經很久沒出去過了。
程竟聽到她嬌滴滴的嗓音喊自己哥,有些無所適從,說:“不是想吃火鍋嗎?那就去吃。”
“你確定嗎?可你又不能吃這些……不如在家吃好了……”
“沒事,回來我吃你煮的菜,你想吃,不能虧待你。”
他說到做到,說帶她去吃火鍋就真的去了華人街的中式火鍋店吃。
一進屋,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薛菱終於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黃皮膚黑頭發的同胞了,開心的不行,本身平時在花店幹活,她麵對的都是一群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形形色色的,早就厭倦了。
程竟把菜單給她,讓她點。
服務員放下菜單就走開了一會,也沒有幹預他們點菜,薛菱考慮到預算,點的東西不算多,因為這邊是華人街,按照當地的物價算,東西不算便宜了,程竟又不能吃,她自己又吃不了多少,解解饞就好了。
程竟看她點的少,在上了菜之後,他又點了幾個,可以打包帶回去的一些飯後甜點,她還不知道,以為他去洗手間了。
程竟再回來,坐在她對麵,開了一瓶酸梅汁給她,說:“好吃嗎?”
“好吃呀,就是可惜了,你不能吃,隻能看我吃。”薛菱說著就笑起來,無憂無慮的,天真的像個小孩子。
沒什麽心思,也沒什麽煩惱,仿佛回歸本性。
程竟也很高興,他看著她吃飯都很滿足。
薛菱看到有甜點,更開心了,回去路上就嘬了一口程竟的臉,狠狠的,還想留下印子來著,但是嘬了老半天都沒有印子。
回到小公寓,程竟把飯菜熱了熱,然後和她坐在小沙發上看電影,他吃飯,她吃甜品。
薛菱咬了一口給他嚐嚐味道,他就著她吃過的勺子嚐了一口,說:“好甜。”
薛菱笑嘻嘻:“那當然呀,我吃過的當然甜。”
程竟附和她,說是是是。
薛菱忍不住咬他胳膊:“你什麽時候學的敷衍我了,不可以。”
程竟笑,眼角有皺紋,她看到,忍不住伸手摸他的眼角,他不笑了,正色看她,說:“怎麽了?”
“你有皺紋了。”
她說。
程竟說:“嗯,我老了。”
“不,你不老,你在我心裏永遠是好看的。”
程竟無可奈何:“我又不靠臉吃飯,好看有什麽用。”
“當然有用啊,就比如,我當初就看上你的臉,才喜歡你的。”
“不是身材嗎?”
“是臉!”她糾正。
程竟一直以為是身材來著,感情他搞錯了?
薛菱看他遲鈍的樣,撲他懷裏,說:“不管你臉上有多少皺紋,我都愛你,一如既往。”
程竟順勢摟著她的腰,撫摸她的脊背,說:“我也愛你。”
電影播放完,跳了一個廣告,薛菱餘光瞥到電視屏幕,而後吻住他的唇。
……
薛菱周末休息,在家裏打掃衛生,特地開了電視看新聞,當地新聞台在播放時事新聞,她看了一會兒繼續去打掃衛生,電視機就擱著放聲音聽而已。
程竟不在家,空落落的屋子顯得有些安靜,她害怕靜悄悄的沒有聲音的房子,每次一個人在家,都習慣性打開電視機放聲音。
程竟還不知道她這個癖好,他每次下班回來前,電視機都是關著的。
離開一年,薛菱偶爾也會想江城的情況,想方隨,想病重的薛仁凱,還有陳冉,可她不會和他們聯係,更不會讓其他人知道她在哪裏。
她在躲著陳冉,就是怕被陳冉找上來。
還好,逃到國外來了,陳冉頂多隻能在江城作威作福,不能把野撒到國外來,他手沒那麽長。
過幾天是當地的白色情人節,是個好日子,薛菱看了下日期,情人節馬上要來了,那花店應該會很忙,那她和程竟就過不了情人節了,轉而一想,程竟也不是會過情人節的人,她就作罷,反正隻要在一起,天天都是情人節。
很快到了情人節那天,她要加班,提前跟程竟打過招呼,程竟說他收工了順便來花店等她一塊回家。
她說好。
特地跟老板娘申請買了一捧玫瑰花,她打算送給程竟。
在表達愛意上,她很主動,從來不扭捏,不然怎麽會追到程竟呢。
程竟到花店的時候,薛菱忙的焦頭爛額,好不容易到十一點了這才收工,老板娘看她男朋友都來了,就提前讓她走了。
薛菱忍不住跟程竟誇老板娘人也太善良了,程竟說是,然後就聽著薛菱在那說老板娘人多好。
話題也不知道怎麽就說到了母親上,薛菱說:“我媽媽要是還在的話,跟老板娘差不多一樣的年紀。”
程竟之前沒有聽她說起過她的母親,所以不了解她母親的情況。
薛菱不提,那肯定是不能觸及的傷心回憶,她今晚卻難得主動提了出來,程竟想多了解,卻怕引起她傷心的情緒,也就適時安靜聽她說。
薛菱說:“倒也不是什麽傷心事,就是她出事那會我和薛鬱都太小了,不知道怎麽辦,她被薛仁凱逼瘋了,在家裏自殺了,她故意當著我和薛鬱的麵死的,讓我們倆記住她,記她一輩子。”
她那會真的太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知道這事也是後來家裏長輩無意間提起的,還故意問她,還記得不,她那會才多大,怎麽可能記得。
長輩那會的嘴臉她一輩子都忘不掉,醜陋的,刻意為之,逼問一個小孩子知不知道她母親是怎麽死的。
她不喜歡薛家人,不是短時間內積累的厭惡情緒,而是長時間積累下來的,她和薛家不合,就是從小經曆,長大了才慢慢暴露出來的反叛。
她說到一半,深深歎了口氣:“還好,我走出來了。”
程竟握緊她的手,拽到懷裏,溫柔安撫她突如其來的負麵情緒,說:“沒事了,以後。”
薛菱說:“程竟,我想和你結婚,想給你生孩子,可是我不敢保證,我會是一個合格的好媽媽,要是我教不好你的小孩,你別討厭我。我沒有這個意識,也不會……”
程竟絲毫不在意她後半段,耳邊響徹是她前半句話,摟著她的腰的手忍不住用力,問她:“你說真的?”
“你說哪一句啊?”
“前半句。”
“哦,生孩子啊……”
“不是這樣,再上一句。”
“哦,程竟,我叫你名字有啥嘛?”
程竟掐她腰,說:“別裝傻,故意玩我呢。”
“你說結婚啊,當然是真的,難道你不想負責?”
程竟說:“那就結婚吧,成嗎?”
薛菱嗯,說好呀。
國外領證和國內的不一樣,而且國外有些國家的結婚證是不被國內承認的,薛菱在猶豫,程竟說的結婚是哪一種,他這麽傳統,接受得了西方的結婚形式?
薛菱糾結好幾天呢,就連她情人節那晚上送給程竟的話都開始凋謝了,程竟還沒有下文呢。
她忍不住想找程竟潭潭,問他是要哪一種結婚形式,大不了就回國扯證。
程竟還不知道薛菱的心思,他這邊在忙,他們的公司初具規模了,招了不少人,公司辦公區也搬了好幾次,因為人多了,辦公室也得擴大才行。
程竟有了一個職位,管著幾個人,也漲了工資,這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去。
而薛菱還在花店打工,程竟不想她一輩子就這樣耗在花店,他想給她好的生活,想讓她回學校重新完成學業,但是國內短期內是回不去了,隻能在國外重新來過,她這麽聰明,倒不是什麽難事,就是文憑這塊,有點麻煩。
國外的是技術崗位比較吃香,但是薛菱是大四沒念完,她算上過大三的,要在國外重新開始,那考的學校不會特別好,文憑證書也跟國內有差距。
不過薛菱倒是看得開,她自己也了解過,的確這個節骨眼比較麻煩,可她覺得也沒什麽,聽了程竟的話,特地花時間研究當地的製度,想報一個學校試試看。
薛菱倒是輕輕鬆鬆的,別提多自在了,而程竟在邊上看她不認真學習就幹著急,眉頭都皺一起了,她還嫌棄他說:“皇帝不急太監急,我都不急,你急啥。”
程竟被她嗆了句,說:“怕你壓力大,從頭再來,不容易。”
“就是因為不容易,所以慢慢來,不著急。我現在還有工作,短期內能養活自己,不給你添麻煩,程竟,別擔心,你就放手讓我自己來。”
她都這樣說了,程竟隻能安慰自己放下心,不要太緊張。
程竟沒辦法跟她一樣半路重新開始考學,他沒學曆,隻有技術活,而且年紀也大了,他的重心是賺錢,然後供她重新回到學校讀書。
她原本就差一年畢業的。
都是因為他才出了後麵的事。
老大哥問起了薛菱的近況,也是隨口一提,程竟緊張兮兮說:“她在複習,我有點擔心她的狀態。”
老大哥了解了實際情況後,忍不住笑他:“人家小姑娘可聰明了,模樣就長得機靈,你有什麽好擔心的,放手讓她拚就是了,你就做好自己的事,就是賺錢,其他事你也操心不來。”
都是大老粗,哪裏會學習的事。
老大哥初來乍到的,學習那破外語就廢了不少勁,現在還隻能簡單的口頭交流,稍微深奧一點就要想半天單詞,實在想不出來還得找手機,平時談生意簽合同都會找翻譯的,薛菱有幾次就被拉過來充當翻譯。
所以老大哥對她印象很好,時不時催促他們倆把事定下來,別讓人家姑娘跟著程竟沒名沒分,說出去也不好聽。
這些道理,程竟都明白,而且薛菱也提過結婚,他想的,於是問老大哥在國外登記結婚的流程和要求。
就是其中有一條,新人要舉行過婚禮才可以去登記結婚。
那就是要舉辦婚禮才可以了?
老大哥秒懂他心思,說:“辦婚禮還不簡單,你要是真決定了,這個婚禮我幫你包了。”
程竟說:“不用……”他不好意思麻煩別人,何況是婚禮這麽隆重的事。
老大哥說:“就別跟我客氣了,多一個人幫你,你也省不少功夫,別害羞,就這樣定了。”
老大哥這麽熱情,程竟也不好拒絕,而且他的確沒經驗,需要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