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雲皎第一次表白。
如果說她那句話在對方看來算得上表白的話。
她說完,眨巴眨巴眼睛,黑眸裏映出男人怔忡的表情。
有些呆。
雲皎默不作聲地移開了視線。
耳邊是自己砰砰鼓動的心跳,耳朵上的緋色慢慢攀爬上臉頰,又染紅了纖細的脖頸。
偏偏他還在專注地看著她。
雲皎低頭,把臉埋在帶著雪鬆氣息的被單上,想隔絕他的目光。
她的聲音悶悶的:“你看著我做什麽?”
不說話,就盯著她。
她臉上有花嗎?
他握緊她的手,想起身。
“哎!你別動!”顧不上緊張和尷尬,雲皎忙按住他,“不是說了會加重感冒?”
傅時予被按回到**,掙紮了一下,沒掙開女生的手。
睡袍被不小心扯開,露出他精致的鎖骨。
適合養魚。
雲皎瞥了眼,飛快地移開視線。
沉默兩秒,又默默挪了回去。
他鎖骨的形狀很好看,優雅利落,不會過分凸起給人瘦骨嶙峋的幹癟感,卻又勾勒出恰到好處的起伏,燈光灑落的陰影好似一汪暗色的池水。
難怪薛如雪總說,傅時予哪哪看起來都是上上等。
察覺到她飄忽的視線,傅時予勾唇,躺在**不再掙紮,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總算發現自己的目光太過直白,雲皎硬生生別開臉,嘟囔:“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的衣服先動的手。”
送上門的美色,她要怎麽拒絕?
傅時予咳嗽兩聲,附和她的話:“對,衣服先動的手,都怪衣服。”
他一本正經地順著她的話說,雲皎反而沒忍住,噗嗤笑了聲。
她重新趴到**,看著有些病弱氣質的男人。
“小貓。”
“什麽?”
“你現在這樣,很像我以前養的那隻小貓。”
弱小柔軟,楚楚可憐。
“……平安?”
“你知道?”
“偶然聽薛如雪提到過。”
雲皎驚訝:“我以為你和薛如雪不熟。”
“不熟。”傅時予啞聲道,“她是你的朋友。”
雲皎抓住他悄悄伸出被子的手。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勻稱,卻不似女子那般纖細,虎口和指尖有薄薄的繭。
指尖撫過薄繭,雲皎沉思:這好像不是拿筆寫字磨出來的繭吧?
女孩動作輕柔,溫暖的觸感在皮膚上來回摩挲,傅時予呼吸一滯,下意識想擺脫束縛。
雲皎加重力道抓住他。
她看到了他手背上的傷口,看起來有些年歲,很淺,沿著手腕蔓延而上,消失在真絲麵料下。
指尖順著傷口撫上。
“嘶。”傅時予輕吸一口氣,小臂的肌肉頓時繃緊了。
雲皎後知後覺:“很疼?”
她摸到了那道傷口的全貌——隱藏在衣服下的遠比手背上的要深。
傅時予沉默地搖搖頭。
幾年前的傷口,早就愈合了,怎麽會疼?
雲皎拉過被子蓋住他的手臂,試探著問:“是怎麽留下的?”
他們雖是夫妻,但彼此都有不曾明說的秘密。
如果他不願意說,她也不會繼續追問。
聽出她的關切,傅時予側身,一隻胳膊枕在腦袋下,琥珀色的眸子凝視著她,好似平靜的深潭倒映出她的麵容。
他沒有隱瞞:“是在國外讀書的時候留下的。”
“別告訴我是意外,你不是這麽不小心的人。”
“為了救人。”傅時予避重就輕,“傷口不深,也不疼。”
“騙人。”過了這麽多年還留下那麽明顯的疤痕,傷口怎麽可能不深,更不可能不疼。
“好吧。”傅時予改口,“挺疼的,當時差點給我疼哭了。”
雲皎:“……”
她氣惱地瞪他一眼,拉起被子蓋住他的臉。
“好好休息,我也困了。”
被子下傳出傅時予無奈的笑聲。
雲皎拍拍被子,踩著拖鞋氣呼呼出了房間。
傅時予不肯說,她可以找別人。
“江放哥,你知道傅時予胳膊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嗎?”
淩晨兩點,她沒指望江放回複。
哪知道消息剛發出去,江放的對話框上竟然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
雲皎:“……”這麽晚了還沒睡?
江放發來一連串語音。
“雲皎妹妹,你看到他胳膊上的傷疤啦?沒嚇到你吧?醜得和蜈蚣一樣。”
“你是沒看到當時他從水裏爬出來,胳膊上一道傷,胸口一個洞,給我嚇得腿都軟了。”
“還好我在,不然他鐵定死那裏,屍體都撈不到。”
越往下聽,雲皎的眉頭皺得越緊。
“我記得是他出國第二年的冬天,我跑去找他,回公寓的路上遇到一洋妞落水。”
“當時湖邊沒人,那洋妞又在不停喊help,我們當然不能不管啊。”
“誰知那妹子心腸壞得很,先是給了他兩刀,又把他往水裏按,哎喲,你是不知道我當時站湖邊上急出一身汗!”
“那次可真是死裏逃生,到醫院後我還驚魂未定,還好對方是個女的,要是個彪形大漢,他可不得完蛋咯?”
“從那次以後他就對水有了陰影,泳池都不下,所以今晚他下水救人我還挺驚訝的。”
雲皎自己在國外待過,知道有些國家和地區治安不好。
但根據江放的描述,傅時予的經曆顯然不是因為治安原因。
“那人是故意的?”
雲皎問得委婉,江放回答得也很委婉。
“傅時予死在國外對很多人有好處,如果是意外死亡就更好了。”
故而大費周章地演那麽一出戲。
江放沒說,其實之前也有過正大光明的襲擊,死了好幾個照顧傅時予的傭人。
那次以後,傅老爺子放話傅家再敢有人打傅時予的主意,他就把名下的財產全部捐出去。
那些人總算安分了一段時間。
再之後,明麵上的襲擊消失了,更加隱晦的危機悄然而至。
回想起他們在國外的經曆,江放不由感歎:“有時候太善良不是好事,傅時予能活著回來可真是個奇跡。”
雲皎:“……嗯。”
他說過,他在國外度過一段非常艱難的時光。
難到沒時間,亦或是沒心情回複她的消息。
她沒經曆過,不能感同身受。
可在撫摸過那道遺留在他胳膊上的傷疤後,她忽然迫切地想要了解那段過去。
忽然迫切地……想要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