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

邊疆傳來戰報,說是忠遠侯爺坐鎮前線指揮隨軍的小將陸域凡上陣殺敵,那陸域凡初生牛犢不怕虎,作戰勇猛,再加上忠遠侯爺指揮得當,一時間倒讓齊國沒有討到什麽便宜,雙方就在就在邊關暫且僵持著,這一戰倒是很好的提升了士氣,滿朝文武也終於鬆了一口氣,薄胭等人亦是如此,不過這也隻是暫時的而已,聽說齊國已經加派兵力,這一切不過剛剛開始,接下來才是硬仗啊。

而與此同時,薄胭那邊則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西晉太子錦安要娶丞相之女裴文心成婚了。

薄胭怔怔的看著來傳訊的探子,半晌沒有回過神來,此時此刻,她忽然間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麽會在西晉的留下眼線了,是因為意難平嗎?是因為心底的那一絲惦念嗎?哎,恐怕兩者都有吧,但是自己怎麽也沒想到這探子出了幫自己偷偷為白秋染傳遞消息意外竟也讓自己最先聽到了錦安要成婚的消息,他……真要成婚了……

薄胭唇角**起一抹苦澀的微笑:“他……同意了?”

那探子道:“回公主殿下,這事聽說是在為太子殿下接風的小宴上皇後娘娘提起的,雖然是隨口一提,但是聽說並不像玩笑話,聽說宮中已經開始找欽天監相看日子了。”

“他……怎麽說。”薄胭想要端起茶碗掩蓋此時的慌亂,但是剛一伸手卻發現雙手有一絲抑製不住的顫抖,便連忙縮了回去,低垂眼瞼遮住眼底的情緒。

探子抿唇:“聽說太子殿下並沒有反對。”

薄胭心頭一沉。

“不過也並沒有同意!”那侍衛慌忙補充道,公主內憂外患至此的時候還抽出精力來關注西晉太子,聽說錦安被圍困的時候不眠不休的想法子,又不遠萬裏的令自己去送信,功成身退還隱去姓名……這份心意,即便是自己都十分感動,現在冷不防聽到西晉太子要成婚的消息,不知公主心中是個什麽滋味啊。

薄胭抿唇,以錦安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是當真不願,也不會任由那傳言流出宮外被百姓知曉了。

薄胭恍惚間一陣眩暈,即便是坐著,身子也微微晃了兩下,連忙伸手扶住小機,這才坐穩身子。

“公主,您……”那探子有些擔憂道。

薄胭擺擺手:“無礙,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那……奴才哪日再回西晉?”

薄胭深吸一口氣:“不用回去……你辛苦了,領了賞回去侍奉父母吧。”

哪守衛一怔,麵上說不上是驚訝還是欣喜,默了片刻一叩首:“奴才遵命,謝公主。”

當天夜裏,出乎薄胭預料,自己並沒有失眠,而是剛一躺到**就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可能是因為連日來實在是太累了,也有可能是因為連得了兩則消息,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緊繃的神經終於舒緩……嗯……邊關的事情自然是好消息,至於錦安的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畢竟誰都要朝前看,明知二人已經不可能,他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來自己不是應該開心的嗎……

奇怪,明明自己那樣想他,可是哪怕一次都沒有夢到錦安過……薄胭迷蒙間癡癡的想著,怕是此生緣淺,連夢裏都不得見吧。

接下來,薄胭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與明偉的鬥法中,明偉在自己離開的大半年中,利用薄中青清查貪官的機會結交了不少大臣,籠絡了一大批人,其勢力儼然要比肩曾經的嚴家,想要徹底清除不是簡單的事情,不過好歹明偉並沒有嚴家那樣深的根基,隻要小心應付,也是有希望的。

邊疆的戰報不斷傳來,所報的不過是今日贏一場,明日輸一場這樣的小事,出戰至今,兩方出了第一次意外並沒有太大的衝突,是以,這些戰報薄胭並未放在心上,表麵上看是趙國英勇殺敵,齊國沒討到好處,可是內裏薄胭總是隱隱的擔心,嚴戎既然敢拿這場戰爭威脅自己,那麽就證明他是有把握的,絕對不是這一兩場仗就能打贏的,對於戰爭,並不是薄胭的強項,他並沒有那麽全能看不出局勢如何,可是女人隱隱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並沒有這樣簡單。

明偉那邊的反擊也越發厲害了,暗中操作坑害皇黨的老臣,給薄胭造成困擾,而對於王之言身份的事情也舊事重提,他總要再戰爭擴大前給王之言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才方便他以後行事啊。

薄胭這邊也不含糊,動手收拾了幾個明偉手下的官員後,又借口證據不足戰事吃緊無暇他顧的緣由回絕了明偉,一時間兩者間暗潮洶湧,誰也沒有占到便宜。

又過了幾日,邊關終於是傳來了消息,但卻不是什麽好消息,齊國新換的將領一直沒有什麽動作,卻再前兩日突然發難,用計引得陸域凡深入腹地,那陸域凡畢竟年輕氣盛,沒有什麽經驗,一時不察中了圈套,被齊國帶兵包抄,忠遠侯爺得到消息自然不會幹坐著,陸域凡身處的地域艱險,旁人就算去了也是送命,隻有老侯爺年輕時曾去過那一帶,陸域凡是趙國小輩中難得的人才,老侯爺幾乎沒有猶豫,隻得拋了拐杖,執起紅纓長槍,拖著斷腿上了馬,臨行之前咬咬牙,命人拿出布條將自己與馬匹綁在了一起,以免自己跌落下馬,而後帶著一小隊精兵趁著夜色前去營救陸域凡……

經過一夜拚殺,陸域凡終於是得救了,雖然受了些傷,但是好歹沒有傷到筋骨,修養十天半月也就罷了,帶著殘兵狼狽的逃回了軍營,而忠遠侯爺……

夜晚,禦書房

來稟報的士兵滿眼悲痛:“忠遠侯爺為了掩護陸小將軍撤退,一個人留在後麵斷後,揮舞長槍戰到最後卻再沒有回來,現在忠遠侯的屍體被齊國吊在陣前,可是即便如此,卻依舊沒人能將老侯爺的手與長槍分開,最後那些賊人竟然斬斷了老侯爺的手臂!……老侯爺一生戎馬,忠君為國,臨死卻落得個不得全屍的下場……”

說到最後,那士兵早已經泣不成聲。

薄胭怔愣的看著來人,腦中浮現起了忠遠侯臨行前那蒼老渾濁的雙眼,那樣堅定的眼神……薄胭心口一痛,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呼吸,臉色煞白的怔了半日,一旁的綠衣見狀連忙上前為薄胭順氣,好半晌才好轉過來。

薄中青亦是用了眼眶,他一向敬重忠遠侯為人,此刻的傷心無法言表,粗糲的手拉著一旁的趙雪言緊了緊:“都怪朕!當初就不應該讓他去……”

倒是趙雪言,一聲不吭,連一滴眼淚都沒掉,可是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還不如哭出來讓人痛快,哪個立誓要守護趙國,守護自己的老人終究是做到了……

“無論如何,忠遠侯的屍首必定要收回來!”薄胭強人悲痛,率先開了口。

餘下人一陣沉默,收回來?怎麽收?怕是難了。

“前些日子齊國一直沒有動靜,怎麽竟然忽然想出了這樣的法子?”薄中青努力冷靜的分析著。

“恐怕前段日子的小打小鬧不過是為了讓前線將士放鬆警惕,而後看準了陸小將軍沒有什麽經驗又氣盛,這才用了這一招。”薄胭說著,默了片刻轉向那士兵道:“近些日子,齊國那邊可有什麽變動消息?新換來的將領你們可識得?”

那士兵一抹眼淚回道:“那將領是齊國鎮遠將軍,身經百戰,我等是見過的……倒是聽說近日來了一位軍師,不是鎮遠將軍慣用的人。”

“可見了那軍師?”

“並沒有,隻是聽說是個少年,此次設計陸小將軍的,聽說就是他。”

薄胭抿唇,想來是嚴戎無疑了……怪不得近幾日都沒有他的消息……不過若是他的話,自己是否可以將忠遠侯的屍首……

“經此一戰,我方士氣必定大傷,當務之急還是要穩定軍心。”薄中青還是沒有失去理智的,這樣說著。

薄胭點頭,可是問題是現在由誰去呢?

“要不然……朕去吧……”薄中青一聲長歎。

“什麽?”薄胭震驚的看向薄中青:“父親,您……”

“現在我方士氣大減,必須要一個足夠分量的人才能壓得住場麵,京中那兩位老將……朕實在是不忍心再操勞他們了,最好的法子就是禦駕親征!”

“可是父親你並不是武將……”

“管不了那麽多了,當務之急是穩定軍心,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

“有的,”許久沒有說話的趙雪言忽然抬頭:“您是皇上,不能輕易離京,京城還要您坐鎮呢,不若……我去。”

薄胭倒吸一口涼氣。

趙雪言繼續道:“我曾是皇上,如今的身份眾人也都明白,我去,合情合理,左右就是需要一人出麵穩定軍心,”一邊說一邊看向薄胭:“母親更不能去,且不說您是女子,況且您現在是公主,沒有一國公主上戰場的道理。”

“你……”薄胭一怔:“那怎麽行!你才多大,前線……”

“忠遠侯爺都已經死了,我已經不是孩子了。”趙雪言看著薄胭一字一句道。

“我不許!”

“母親!”

“我說我不許!”薄胭從未如此強硬。

趙雪言有些委屈的咬緊下唇:“可是事到如今,有更好的法子嗎……”

薄胭深深的看了一眼趙雪言:“會有其他法子的……可是你們,絕對不能去!”

現在除了家人,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好失去的了,能支撐自己活下來的隻有他們了,所以他們不可以有事,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