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諱的屍體還被我藏在假山石林裏,我有些放心不下。想來想去,還是得找個地方把他埋起來最保險。
於是,這日吃了晚飯我又準備溜出去。
卻被紫年堵在了院裏。
“你又要出去?”紫年是四個人中,相貌最普通卻氣質最獨特的一個。你很難記住她的長相,可是她身上的氣質卻很難被人忽略。
她身上的這種特質,我隻在一種人身上見過。
那就是高門大院裏豢養的殺手或者死士。
想到此,我有點在意。
“我要回暴室拿點東西,紫年姐姐有什麽事嗎?”
紫年有點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才開口:“我不想多管閑事,但是晾書局是個清靜的地方,你最好不要給晾書局惹上什麽麻煩。”
我心裏瞬間響起了警鍾,警惕地看著紫年。正如她自己所言,她不是一個有閑心管別人閑事的人。突然開口警告我,想必一定是知道些什麽。
看著我危險的眼神,紫年又淡定地開口:“隻要你沒把禍事惹到她們幾個的頭上,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可以裝作沒看見。”
我斂起了臉上一直掛著的假笑,冷冷地看著她,心裏已經湧起了殺意。可我不想濫殺無辜,但無論紫年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她現在都已經注意到我了。
身邊有這麽一個敏銳、警覺的人,時刻盯著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得想個法子,讓她以後再也不敢來關心我的事兒。
想到此,我索性放下了偽裝,沒有半點猶豫地開口:“跟著我來。”
紫年被我不明所以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但料定我沒有惡意,所以還是跟著我走了出去。
我將她帶到了,我藏著劉諱屍體的假山林裏。
她這時才察覺到不對,不自覺地摸了一把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警惕地問我:“你把我帶到這裏做什麽?”
我看到了她的小動作,卻沒有在意。隻是隻自顧自地一塊一塊搬開,我昨日壘在一個十分隱蔽的假山洞口前的石頭。
然後回過頭來看她,“愣著幹什麽?快來幫忙啊。”
紫年見我神色如常,也放下了警惕。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彎下腰過來跟我一起搬石頭。
我猜想得不錯,紫年一定功夫不錯,因為隻有藝高者才會如此膽大。明知事有反常,可還是要一探究竟。這種人不是膽子大不怕死,而是仰仗著的,從來都是自己的武藝。
當洞口的石塊逐漸被搬走,劉諱的屍體便露了出來。
紫年心裏沒有防備,冷不丁看到洞裏躺著個死人,瞬間嚇得癱坐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你……殺人了?”
我“嗯”了一聲,坦坦****地點頭承認,並且反問:“你沒殺過嗎?”
紫年許是沒有想過我會有此一問,瞬間被我問得張目結舌,一時間竟然無法開口反駁。
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語言。
壓低了聲音吼我:“你在禁宮大內殺人!你到底有幾條命啊!”
然後看了一眼劉諱身上的官服,繼續低聲吼道:“還是一個六品朝臣!”
我一邊繼續搬弄著洞口的石塊,一邊沒往心裏去地開口:“我這也是第一次,在宮裏殺人。”
紫年被我的回答弄到氣結,深吸了一口氣才能再次開口反問我:“你還想有幾次啊?”
我進晾書院這麽久,還是頭一回見到紫年情緒有這麽大的波動。於是排除了她是殺手的這個可能。
猜測她頂多是個暗衛或者江湖刺客,殺手的話,首先,她這心理素質就不過關。
我搬石頭搬到氣喘籲籲,看著她無奈道:“至少,我……先逃過這次。才能有命想下次。”
紫年在我若無其事的語氣中,打了個冷戰。開始後悔,自己得多管閑事。
“你現在後悔也沒用了。”我盯著紫年的眼睛,仔細地看著。隻要她的眼神有一點躲閃,或者在考慮要不要出賣我的動搖,我就會立刻殺了她。
我入宮,有更重要的事。直覺告訴我紫年身上有秘密,如果她不能是我的朋友,就隻能是我的敵人了。
然而,紫年隻是有些絕望地哀歎了一聲:“這裏可是皇宮!你要怎麽處理,這麽大一個男人的屍體!”
我莞爾一笑,紫年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待會,青鸞和粉荷會負責把這幾日找到的曲譜,全都送到李昭儀的鸞雀殿去。等他們回來的時候,箱子就空了,而且又剛巧經過這裏。”
“你要把屍體帶到晾書局去!”紫年不愧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我赧然地笑了笑:“你不覺得粉荷的花開得不好,正需要一點花肥嗎?”
紫年的絕望在崩潰的邊緣,“你會害死她們的!”
我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會的!我做得很隱秘。”我指著劉諱的屍體,“這個人已經失蹤兩天了,再過幾日就會有人發現他不見了。所以我這幾日,必須要把屍體處理好。不然的話,等有人找到了他的屍體,才真的是會連累到她們。”
“什麽意思?”紫年有些不明白我在說什麽。
我趁著粉荷與青鸞還沒有從這裏路過的時候,抓緊時間跟她解釋,“這個人,是太樂署的編修,在負責為皇帝編撰新樂曲。我們晾書局這幾日又正巧在大張旗鼓地替李昭儀找樂譜。如果有人發現他死了,第一個要查的就是咱們晾書局。”
紫年的臉色隨著我的解釋,變得越來越難看。
我緊接又補充道:“可是,如果他隻是失蹤,誰也想不到他已經死了。那就隻會一直在宮外尋找,絕對想不到,他已經死在了宮裏。自然也就不會想著要查晾書局。”
這就是燈下黑的道理。
這麽簡單的道理,紫年自然能想明白。
而且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晚了,她隻能幫我。
“你要我怎麽幫你?”
見目的達到,我開心地笑了。
“等到她們經過的時候,我要你找個借口把她們支走,把箱子留在這裏。然後,幫我一起把屍體裝進箱子裏,抬回晾書局。”
紫年有些想哀嚎,“那可是四人抬的大箱子啊!”
我甜甜一笑:“所以才找你啊。”
習武之人,自然比平常人多了幾把子力氣。
紫年仰頭長歎,自己不過是心血**管了一回閑事,怎麽就一頭栽進了這麽大的坑裏?還栽得底褲都不剩!
眼前這個笑得甜甜的女人,一定是魔鬼轉世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