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身上,果然有一股極淡的四棄香的味道。
“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你答應過要做我的皇後。”
“在成為你的皇後之前,我還是我。王衍,你不能把我看成你的所有物。你知道我不喜歡那樣。”
王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將我整個人扯向他。
“你最好是。不然,我會殺掉所有覬覦你的人。”說完,便將我丟到了地上,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我深深歎了一口氣,比起六年前,王衍如今的性情更乖戾了。這樣的人,又怎麽能夠當好一個皇帝呢?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我的所作所為,隻不過是往這釜下,再多添一把柴罷了。
我跌坐在地上,看著被皇帝掃落的眾多奏章。在裏麵發現了,之前我讓滲透入禁軍處的諜者,壓了一個多月的奏章。沒想到這奏章最終還是遞到了王衍的案頭。
朔州刺史臨陣反戈的事兒,還是被捅了出來。我本想壓下這個消息,給江南小朝廷一個伺機而動,能與朔州刺史形成合圍之機,一舉攻下洛陽拿回失地的機會。
奈何我送回的情報,似乎沒有引起重視。
若此次朔州的投誠,應該是朝中有人暗中運作,可是卻沒有引起江南小朝廷的有什麽動作。朔州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卻沒有得到朝廷的支持,那麽,下一次還有什麽人敢向朝廷表忠心呢?
王衍是不適合做皇帝,可是江南小朝廷的內政同樣是亂麻一團。
我歎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我已入了這洛陽宮,那就不能什麽都不做。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去了太樂署。
秦鸞見了我轉身就走。
“站住!”
秦鸞不耐煩地轉過身來,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為何一見到我就走?”
“你還沒有當上皇後,就不要在我麵前擺皇後的譜。”絲毫沒掩飾她話裏的不屑。
如果秦鸞對我敵意,是因為王衍要封我為後的話。那麽是不是也能說明,同樣身為皇帝女人的李昭儀,其實並不是她的盟友呢?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我當了皇後你會為我高興。”
秦鸞冷笑一聲:“未來的皇後娘娘,我可高攀不起。”
“那李昭儀呢?”我趁機追問。
“這關李昭儀什麽事?”
“不關李昭儀的事,她為何鋌而走險替你隱瞞,你就是逐鹿台刺客的事?之前在上林苑逃脫的刺客,應該也是你吧?”
我走到了秦鸞麵前,圍著她踱步:“那日我與景縉被人汙蔑在密室私會時,你並不是偶然出現在那裏的,對吧?”
秦鸞性情孤傲,又怎麽會自降身價,去與眾人玩什麽捉奸的戲碼?隻是當日我的注意力,全都在如何對付司樂身上,忽略了這一點。直到剛才猛然想到了,這一可疑之處。
秦鸞抿緊了唇不說話。我不知道她是因為我識破了上林苑行刺之事,也是她的手筆在沉默,還是因為我懷疑她與李昭儀的關係而沉默。
於是,便又開口道:“我並不關心,你因何行刺皇帝。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何要給粉荷投毒?”
這次秦鸞震驚了:“我給粉荷投毒?”
秦鸞的震驚不像是假的。
然而,我還是捉住了她的手臂,逼視著她質問:“粉荷心智受損,她對你究竟有什麽威脅,你要殺了她?”
秦鸞用力甩開了我的手:“我毒殺粉荷做什麽?不是我幹的!”
我笑了,“這就奇了。你說不是你幹的,可是李昭儀卻為了維護你,承認了毒是她下的。”
秦鸞臉上的疑惑更深了,不敢相信地問我:“李昭儀說她是為了維護我?”
我如實地搖了搖頭:“她沒說,可她確實是這麽做的。”
“你我都知道那日在逐鹿台刺客是你,如果不是維護你,李昭儀又有什麽理由,要出麵來趟這趟渾水呢?”
秦鸞低眸沉思了一會兒,“雖然,我不知道李昭儀為什麽要出麵來趟這趟渾水。但是……”
她抬頭看向我的眼睛,“雖然,你我都知道那日在逐鹿台的人是我,但李昭儀卻未必知道。”
秦鸞的說法讓我眼前一亮,這個……我倒是沒有想過。這還當真是當局者迷,竟叫秦鸞一語道破了。
然後,她又繼續道:“所以,李昭儀出麵未必是為了維護我。而且她也沒有任何理由要維護我吧?我隻是一個太樂署的舞姬,對她能有什麽價值?”
這也正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才必須親自來驗證一下。
“可若這背後,其實還有一個需要李昭儀冒險維護的人,就解釋得通了。”
“你跟李昭儀相熟嗎?”我並沒有偏信秦鸞的話,隻是拋出我的疑問。
聽了這話,秦鸞半張著嘴,把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鸞雀閣內辦過幾次小宴,見過數次,怎麽了?”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秦鸞在說謊。
上次鸞雀閣小宴,她替粉荷將舞服賠給了別人,所以她並沒有去過鸞雀閣跳舞。而鸞雀閣記錄在冊的宴會,也隻有那麽一次。她不知道我在晾書局時,便已經看完了鸞雀閣所有的記錄。
她撒謊,就說明此事必有蹊蹺。
我想看看她到底在耍什麽花招,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戳破。隻是示意她繼續推測。
“你除了查到了我,還查到了什麽人?”
“一個小太監。”
“那你為何不順著小太監繼續查呢?”
我笑了一下,“問題就出現在這。”我搖了搖頭:“你說奇不奇怪,到處都找不到這個小太監。”
秦鸞皺起了眉頭,似乎也不相信既然人在宮裏,又會找不到這麽一個大活人。
“什麽樣的小太監?”
我快速舒了一口氣,想看看她究竟還能演到什麽時候。
“瘦、高、白。”
秦鸞重複著這幾個特征,陷入了深思。
“我好像見過一個這樣的小太監。”
聽了這話,我不由得嗤笑出聲:“是嗎?”
秦鸞詫然:“你不相信我?”
我貼近了她的眼睛:“我應該相信你嗎?”
“是該相信,你與李昭儀不熟,還是相信刺殺皇帝、給粉荷投毒,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