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是相信你真的見過那個小太監?”
那個小太監,景縉與安別緒都快把皇宮翻爛了都沒找到。
她卻讓我相信,她見過?
除非那個小太監,就是她假扮的。
秦鸞坦坦****地看著我的眼睛:“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粉荷中毒的事,真的與我無關。你不能因為我想刺殺皇帝,便什麽罪名都推到我身上來。我想殺的人,從頭至尾,都隻有皇帝一個!”
“我憑什麽相信你?”
秦鸞被我噎了一下,閉上了眼神,咬咬牙才下定決心。
“兩年前皇帝下令處死過一位王良媛。那位王良媛,她是我的姐姐。”
我瞪大了眼睛!
那個我初入掖庭時,遇到的被內侍臣們用一根白綾活活勒死的王良媛!居然是秦鸞的姐姐?
“所以你想殺皇帝,是為了給你姐姐報仇?”
秦鸞點了點頭,“我同姐姐一起長大,從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顧我。洛陽宮失守的時候,她是為了保護我,才去做了狗皇帝的良媛。結果,不到三個月,就惹怒了皇帝,被他一條白綾賜死了。所以我就發誓,一定要殺了狗皇帝,為她報仇。”
“隻是這麽簡單?”我一時有些不敢相信,她刺殺皇帝的動機,竟然這麽隨意。
“難道這個理由,還不夠嗎?”秦鸞轉過身來反問我。
理由是有了,可是她說的是不是真話,卻不一定。我對此仍然抱有疑慮。
“王良媛……她,是因何而被處死的?”
秦鸞冷笑一聲,“你日日陪在皇帝身邊,難道不知皇帝是何性情嗎?我勸你也要小心一點。別到時候,皇後做不成,反而誤了自己性命。”
我沒有在意秦鸞的叮囑,隻是在想著她的話究竟有幾分可信,於是,隨口敷衍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一小小宮女,又能奈何?”
秦鸞聽了這話才認真地看著我,“你不想當皇後?”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怎麽?你不相信?”
秦鸞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如果你真的不想當皇後,我可以幫你。”
秦鸞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哦?你怎麽幫我?”
這洛陽宮裏戒備森嚴,我見過的聽過的,不知有多少試圖逃宮的人,全都被發現處死了。這是一個插翅也難飛的地方,秦鸞隻是一個小小舞姬,能怎麽幫我?我很好奇。
秦鸞貼近了我的耳朵,低聲道:“殺了皇帝,你就不用做皇後了。”
我淺淺笑了一下,我還以為她有什麽能耐呢。
“殺了皇帝,我們也逃不出去。”我拍了一下手掌,故作靈機一動的樣子對秦鸞說:“我倒有一個主意,不如等我當上皇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再想辦法殺了皇帝。然後,我攜子登基、垂簾聽政如何?”
秦鸞沉默了,這跟異想天開有什麽區別?
這個辦法,還不如直接殺了皇帝來得容易。畢竟一直以來,死於刺殺的皇帝,可要比能夠垂簾聽政的太後多得多了。
我無視秦鸞的沉默繼續說:“你說,是你殺死皇帝的機會更大,還是我當上皇後的機會更大?”
“秦鸞,聽我一句勸。如果,你想要殺死皇帝,那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待時機。時機不對,千般心思也隻能白費。還會白白搭上了性命。”
秦鸞疑慮地打量著我:“聽起來,你似乎是真的很想讓他死。”
我搖了搖頭:“我怎麽想的,並不重要。”我拍了拍秦鸞的肩膀,“重要的是,若皇帝死在了不對的時機,這天下將又會變成一片煉獄。為報一人之仇,視天下人為螻蟻。你可不能跟那些話本子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故事學。”
“說到底,你還是怕皇帝死。”
我不置可否,“粉荷被投毒之事,我便暫且相信你。可是,秦鸞若讓我發現你對無辜的人下手。那我便絕不會像今日一般,輕飄飄地揭過去。”
秦鸞挺直了脊背:“我俯仰無愧。”
看著秦鸞驕傲的樣子,我在心中輕歎了一聲,但願。
出了太樂署,我給此刻已經混入禁軍處的部下留了暗語,讓他們近期除了盯緊禁軍處之外,還要多多留意秦鸞與李昭儀。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隻有這樣我才能安心在這洛陽宮裏,安安分分的做我的紅顏禍水。
可是,回到棠梨宮之後,我就發現景縉跪在了勤政殿外。
想到不久前,王衍才發了景縉的脾氣。此刻,我也不敢多看景縉一眼,徑直走進了殿內。
王衍此時,正坐在龍案前處理奏折。見到我走進來,眼皮也沒有抬,似乎還在為了早上的事生氣。
我也不敢多說什麽,也就隻有在一旁給他端茶倒水。
王衍隨意地歪在龍椅上,舉手投足間盡是矜貴。看他懶懶散散的樣子,這是根本沒有打算要見景縉。
我便知道,景縉這八成是被我連累了。可我也知道裝作不知道,低眉順目地站在皇帝身邊。
景縉在外麵跪了兩個時辰,王衍看折子的姿勢都換了七八個了,景縉愣是連腰都沒彎一下。
眼看著這天都要黑了,王衍微微一笑丟下了手中的奏折。抓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想到景縉還在外麵,我掙了掙手腕卻被王衍死死鉗製,抽不出來。察覺到了我的反抗,王衍將我攥得更緊了。他拉著我的手,跨出了勤政殿的門檻。
“陛下要帶我去哪?”
王衍若有似無的看了景縉一眼,眼中全是狡黠的笑意。
“批了一天的折子,朕乏了。要去泡一泡湯池,許你在旁伺候。畢竟……”他拉長了音,去看景縉的反應。
“隻有你伺候得最得我心。”
一直跪得筆挺的景縉,下意識握緊了拳。
而王衍卻露出了得逞的笑,對著景縉繼續道:“景卿,也別跪著了。朕為你賜婚,乃是朕對你的看重,你可不要辜負朕心啊。”說著,大掌落在景縉的肩上,拍了拍試圖拍塌景縉不屈的脊背。
然而,景縉依舊挺直了脊背。
“臣出身微寒,而黔王之女身份尊貴柔婉順德,景縉不敢高攀,實非郡主良配。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我震驚地看向王衍,他嘴角噙著笑意,目光卻看著遠遠的崇德門。似乎並未發覺我在看著他,絲毫不掩飾臉上的得意。
“君無戲言,聖旨已下。景卿,莫不是要抗旨不遵?”他說到最後,語氣中已經有了威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