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天,我在外麵閑逛到很晚才回家,著床便睡。半夜的時候隻聽到街上一通亂喊,第一反應是方舟在夢遊,仔細聽卻是杜納聞大師。
“天助我也,神器,神器一定在這條街上!我夢見它們了!我感應到它們了!神器一定要交到像我這樣心地純善的人手上才能發揮真正的神力,否則遇邪則邪啊!擁有神器的主人們,請把它們交給我吧!”他翻來覆去的喊著,被他吵醒的人都恨不能出去將他亂棒打死。
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夢?他的鋪子開了這麽些時候,方舟和鄭板喬作為神器的擁有者又是否去看過,現在我還發現了新的神器擁有者,竟然是小鬼楚帆。
杜大師說神器遇邪則邪,想來方舟哥哥他們也沒有壞心眼吧。
我想著想著,還是犯困,便用被子蒙住頭繼續睡,沒幾分鍾忽然聽到潑水聲,接著杜老板大喊一聲:“唉唷,誰用開水澆我!”
隨即多災多難的杜大師終於消停,估計回店又給自己上藥去了。
不想了,關我什麽事,睡覺。
卻聽得門外有腳步聲,我心想不會這麽邪,杜大師才鬧完,方舟哥哥又開始了,但仔細聽後發現竟然是修元叔叔,看看鬧鍾,才淩晨一點,這麽晚了他要去哪裏?
忽然又聽到老白上樓的聲音,隱約聽他向叔叔匯報,提到了我,還提到了楚帆,我忙從**跳起貼到房門上去聽,隻聽到半句:什麽什麽找楚惜婷……
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然後叔叔提示老白一同下樓再談,二人便離去了。
什麽事要做的如此鬼鬼祟祟?還是和我有關?
我坐回**盤算,叔叔的自尊心和驕傲我素來知道,我這樣朝秦暮楚的打工,更換老板,還全是為他瞧不起的手下敗將工作,一定是把他的臉丟盡了。
莫不是三更半夜和老白一起討論怎麽把我趕出去羅家嗎?
我拿過全家福照片,看著相片裏喜逐顏開的父母,不知道他們正身處何地,是否像我一樣,在這樣一個連星空都看不到多少的小屋裏,正深切的想念著他們。
媽媽,我一定要堅持下去,就像爸爸說的一樣,因為我是你們的女兒,就應該有野草和浮萍那樣的精神,雖然他說的後半句話是,無論他煮的東西有多難吃,也應該堅忍不拔的吞下去。
但我明白爸爸的意思,我要堅強,麵對逆境,我不害怕。
可是,爸爸,媽媽,我想你們,真的好想好想。
我躺下來,抹掉眼角仿佛要流下的一顆眼淚,控製住自己酸溜溜的鼻息,命令自己睡覺,不論發生什麽事,媽媽說,我們都應該吃得下,睡得著,保持一個健康的身體,才有力量麵對困難的挑戰。
是,媽媽,我知道,如果你們在,你們一定會對我說。
加油!皇!
深呼吸,然後睡著,迎來一個清新的早晨。
但我無可事事,於是賭氣賴床到了下午三點,我也算敬職,即刻去了檀記茶餐廳,卻見小鬼一早在店門口等著我。
“皇姐姐,我嫂嫂說讓我帶你立刻去她海鮮樓,有事跟我們說。”
“這就考試嗎?”我翻了個白眼,才教了小鬼四個字。
“不知道啊,走吧。”他扯扯我的衣角,於是我們又往海鮮樓而去。
我這才知道楚鄉海鮮樓遠不止門麵富麗堂皇,店堂內部更像一座華麗的皇宮,甚至上下樓完全用電梯,我正詫異楚帆怎麽摁的是地下室,而且降了半天都未到達,隨即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水晶宮似的海洋館出現在我眼前,看得人兩腿發軟。
連頭頂也做成了巨型的水族玻璃穹頂,又豈止是一個奇特可形容。
真是別有洞天啊……我簡直想膜拜一下,對於從小就沒進海洋公園玩過的
我,也能斷定緋羅城的水族館都未必有如此強勢。
“魚……這個,這個,好多好多的魚……”我震驚的語無倫次。“這個這麽大!會發光的這個怪魚,這個……哇!遊過去了!”
“它叫深海鮟鱇魚,俗稱燈籠魚,棲息深度達3,000英尺的海洋底部……”小孩又開始不說人話了。
“你到底算識字還是不識字,竟然知道這麽多?!”我問。
“嫂嫂告訴我的嘛,我過耳不忘的。”小孩子又屁顛屁顛起來。
乘我們全神貫注看魚的時候,楚惜婷款款走來,從我背後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我,“皇,我有事想和你單獨聊聊。”
“嫂嫂到底找皇姐姐有什麽事啊?”小孩問道,看來他是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小帆,乖。”楚惜婷輕撫他的頭,然後帶著我到她的辦公室。
在她座椅後是一大麵玻璃幕牆,裏頭自然是魚,水光粼粼,仿佛置身海底。
“你找我幹嘛?不會又要簽什麽合同吧?”我單刀直入的問她。
“恰恰相反。”楚惜婷淺笑,然後從桌上舉起一疊紙,“這是我們簽過的那份家教合同……”
說著,她拿起打火機點著了合同,紙瞬間化成一團火焰,掉在垃圾筒中。
我錯愕地看著這一切,來不及反應。
“今早有一位我挺尊重的男士來找我,跟我說了你的事,他還告訴我你們兩之間有些誤會,雖然你們雙方都無意解決,但他希望,有些事是由他來解決,有些不成體統的行為也由他來教訓,而不是我們這些外人,我說了我很尊重他,所以在雙方溝通下,我同意取消我和你之間的合同,現在你自由了,不用再為難的去教楚帆了。”
“怎麽會這樣……那個人是……”
“我想你知道我說的他是誰,我答應他了,我會對此事保密,但是皇,我不得不說,其實你有一個很好的家人。”楚惜婷話語鎮定又坦然,不像有什麽多餘的含義。
但我想我真是弄明白了她在說誰,那個人應該是,修元叔叔。
聯係昨天半夜他和老白隱約商量的話和今天發生的事,從楚家救出我的必然是他無疑,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了他那不可褻瀆的麵子嗎?
“行了,就是這件事,很簡單,你可以走了。楚帆還是個小孩子,如果你不計較,肯和他做個好朋友,我會很高興,但倘若你執意不肯也不用太多顧忌,我會說服他的。”楚惜婷永遠表現的有大家風範。
可為什麽?我是不是應該回去問一問修元叔叔。我遲鈍的站起身,向楚惜婷潦草告辭後離開,楚帆立刻跑來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我很誠懇的對他微笑。
“我回家了。”我告訴他。
“為什麽?不上課了嗎?我嫂嫂跟你說什麽了?”小鬼不明白。
“小帆啊,來,別纏著姐姐。”楚惜婷推門而出,走來一把抱起了小家夥。“皇,你走吧。”
“不要!”小家夥瞪大眼睛,小臉又開始憋屈。
我無法給他安慰,因為我自己一頭霧水,我好像從來都對他不好,但我無能為力,我在他的哭泣聲中離開了。
我回到家,迎麵看見叔叔和方舟在走廊裏說話,我想開口問他此事,但修元叔叔調轉頭,冷淡的走了。方舟對我做了個鬼臉,也跟在叔叔身後走掉了。
叔叔的背影仿佛表達著你要好自為之的感覺,但更多的是在說,他不想見到我。
隨便!稀罕!我踩得樓梯砰砰響,回到自己的房間,過了不久,阿茶借我的手機響了,竟然是楚帆的聲音:“皇姐姐!”
“你把阿茶怎麽了!”這是我第一個反應,這一家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誰知道會用什麽方式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沒有,我找到他們說要找你,阿茶伯伯就幫了我這個忙。”小孩說話還挺客氣。
“阿茶伯伯……”我發現這小孩認輩份有障礙。
“是哥哥!叫哥哥!”果然聽到電話那頭有阿茶的搶白。
“皇姐姐,我嫂嫂告訴我了,你不想教我的事,我不想為難你,因為我是好孩子。”小孩帶著哭腔說,“雖然我一直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我知道我纏著你會讓你不開心,我不想那樣,所以我答應嫂嫂,讓你走。”
“小鬼……”我輕輕道。
“我想送你一件禮物,就是你教我的那四個字,黃龍砂鍋!我知道你珍惜那樣東西,所以想送給你,請不要拒絕,黃昏時我在茶餐廳門口等你,你一定要來。”小孩說完毅然決然掛了電話。
我不知道他在哪裏敢如此大聲的喊出黃龍砂鍋四個字,隻知道背景很嘈雜,很可能是在鄭板喬的果汁鋪裏。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說出神器,在已經被杜納聞大師普及過神器知識的唐人街上,這孩子雖然聰明過人,但卻還是不通人情世故。
連我都替他後怕。
可是恐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當我如約在黃昏時趕到唐人街,那裏已經圍著數層人群,正在檀記茶餐廳的門口,我擠進去看,先看見兩個倒在血泊中的保鏢,已經死去,而小鬼正被醫生抬上擔架車,許多人都在,我很快被小倩姐一把拉到他們身邊,阿茶和鄭板喬也目睹了慘劇的發生。
他們告訴我,一切發生的極快,沒有人看清凶手是誰,而站在茶餐廳門外的楚帆與保鏢已經遇襲,小孩手裏捧著的禮盒被人奪走,誰也不知道凶手是如何做到的。
在這條無奇不有的唐人街上,我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
誰都有可能,具備我們不知道的異能。
我聽的心驚膽寒,迎麵卻看到楚惜婷冷峻的目光,她守在小鬼的擔架車上,然後對我喊:“皇,你過來,小帆在叫你的名字。”
我急忙跑上前,看著滿臉血汙的孩子,終於控製不住情緒,淚水奪眶而出。
孩子還在喃喃的說:“皇姐姐,我是想把黃龍砂鍋給你的,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它。”
“不是!不是!你已經很了不起了。”我哭著說。
孩子欣慰的笑,卻忽然昏迷了過去,醫生迅速把他抬上救護車,楚惜婷隨車一起走了,留下了我。
我楞在原地,天空開始下雨,分不清麵上流淌的水漬是什麽。
我不知道誰會如此殘酷,為了一件沒有生命的東西,可以殘忍的下手去傷害一個孩子,我現在不清楚他的叵測凶吉,失去了他的消息,那個可愛的不識字的小鬼,從沒想到那張倔強的臉蛋,會在血腥中與我麵對。
誰是凶手!我發誓不會原諒那個人!
“小孩子是為了送你黃龍砂鍋遭的難啊……”鄭板喬說,可見小孩子當時毫無顧忌給我打電話時,他們都在場。“可誰會搶黃龍砂鍋呢?而且真的拿走了,難道黃龍砂鍋承認那樣可怕的主人嗎?”
“誰會如此想要得到所謂的神器呢?”小倩姐問著。
阿茶也在盤算,忽然人人都有了目標,那是一個會在半夜都狂呼亂喊著神器啊神器的人,何況扭頭一看,14號鋪子大門緊閉,杜納聞大師人在哪裏,在做什麽?事發當時,他可有不在場的證據。
血氣方剛的小倩姐衝上前去,一腳踹開了14號鋪子的大門,麵前的景相卻令所有人震怖。
杜納聞大師竟懸梁自盡於房內,而整個鋪子的貨架都推的亂七八糟,所有貨品、甚至紙張,隻要是和十大神器相關的一切全都莫名消失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倒吸一口冷氣往後退,隨即暈倒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