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在,你真的決定換運動內衣嗎?我覺得醫師一定會看出來呢!”我悄悄對他說。
“不換怎麽辦,好不容易到這關的!”何在咬牙切齒。
“可是何在,我不能再陪你了,你既然已經進來了,就把身份證還給我吧。”我告訴他,我時刻都沒有忘記來到此的目的,並且我也不會再追究他了,就讓一切好聚好散吧。
何在眨著大眼睛,意識到我沒有在開玩笑,沉默片刻,忽然往前一步輕輕的抱了抱我,並乘機將身份證放入了我的口袋中,悄然無聲,毫無痕跡。隻聽他在我耳邊嗬氣似的說道,謝謝。
我們又一次微笑著友好分別了,這一次卻帶著更多的離別感,我們各自轉過身向自己的理想邁步走去,誰都沒有回頭,但對方的笑容已經印在彼此心中。
我向第六考場走去,這裏的考試已經結束,房間裏空落落的,窗外有人影一晃仿佛是那個叫角的白衣少年,但我對他沒多大興趣。
我在想何在檢查的是否會過關,隻希望他會順利。
安靜的房中,監視器轉動的聲音忽然清晰起來,我瞪著它,它也盯著我,那種奇怪的感覺又開始了,我覺得背後一陣陰森,我慢慢的扭頭一看。
寒!竟然是那個大鐵塔般的黑衣男人,等下,我和他有什麽舊怨嗎?就是他在馬路上跟蹤我並給了我一張名片讓我上天萍學院找誰?!那麽我現在輕鬆的進入學校又不用考試莫非和他有關?
“羅皇小姐,您終於來了。”他低沉的嗡嗡聲又響起,並且準確無誤的報出了我的全名。
“你……認錯人了!”我敷衍一句,扭頭就跑,突然門窗全部應聲關閉,整個房間黑暗無比。正在我感到驚悚的時刻,與我對麵的牆上忽然亮出一個光斑,光斑慢慢擴散變成一大塊投影,然後放起了一段錄相。
而錄相的內容竟然是去年緋羅城唐人街美食大賽上所發生的事,那畫麵我曆曆在目,甚至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刻,在我眼前生動浮現,場上如火如荼的賽事和場下激烈的氣氛,我們羅家被欺騙、被利用、被壞人暗算,我們最好的朋友被人殺害,整條唐人街都可能被一個巨大的陰謀傾覆,但最後我們還是齊心協力的戰勝了這一切!投影畫麵中有我和爸爸、媽媽、叔叔還有唐人街很多人在一起的畫麵,那時候鄭版喬和小倩姐也都還活著……看到這裏我眼眶都濕潤了,雖然這是我們最團圓的畫麵,卻也是我最不願觸動的景象。
“從小就是味覺天才兒童並享有“皇帝舌頭”稱號的羅鳳凰和擁有過金魚鱗菜刀的暗寶的女兒,羅修元的親侄女,又曾是全球廚師排名第一位鄭版喬的員工……光這份來曆就已經很讓人驚訝了!”一個蒼老但底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傲然的慢悠悠卻有力的聲調。這時投影消失了,黑暗的房間忽然門窗大開,亮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忙閉上雙眼緩了一緩,這才慢慢看清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中的老婦。
她盤著深灰色的發髻,一身青灰色筆挺的製服長裙,佩戴著天萍學院的胸章,手執一根閃亮的銀漆教鞭,麵容異常刻板,鼻頭兩側更有兩道法令紋,那嚴肅的態度和高昂的頭,讓我立刻想起我的叔叔,羅修元,他們都帶有非常濃的軍閥氣質!
“請問……我認識你嗎?”我咬著嘴唇。
“這位尊貴的夫人就是我院校董和院長天萍夫人。”黑衣男介紹道。
噴!我無言以對。
“你一定很納悶,我怎麽知道你,並且還有這份錄象帶。其實很簡單,因為我院一名優秀的學生,曾和你住在同一條街,她的名字叫李瓔瓔。”天萍夫人話鋒淩厲,說話抑揚頓錯,不容人插嘴。但李瓔瓔也是一個拽得二五八萬的冰山美人,我並不覺得她有如此八卦,有必要把我的信息匯報給天萍夫人,我猜可能還有下文,果然。
她說:“而我和你的爺爺羅老先生有舊交情,你的父親和叔叔在小時候我就曾見過,我也算是羅家的老友,稱得上是你的長輩。這盤錄象在美食大賽後,李瓔瓔就寄給我看過,所以我認得出你,我發現你後給你家打電話,才知道你離家出走的事使整個唐人街上上下下都很為你著急,你的家人就委托我來照顧你,並且!要嚴格指導你完成你所荒廢的學業以及訓練你的廚藝!”
真可謂是五雷轟頂的消息!想不到羅家的觸手竟然可以這麽長,我也算逃的遠,這樣也能被逮到,而且活活把自己送進一個恐怖學院,我才不要!
“你認錯人了!你認錯人了!”我慌忙狡辯,拔腿就跑,卻被黑衣人一把提溜了起來,舉在半空中。
“離家出走後的大半年裏,你失蹤了,你在哪裏?!”她問道,竟然連這個也知道,真強,我閉嘴不言。
“好我問你,你就對廚藝這樣沒興趣嗎?到了憎惡的地步?!”天萍夫人質問我。
“對啊,你以為呢?既然你了解我們羅家,你就該知道我是遺傳啊,我爸我媽還有我叔叔全是天生廚盲,我又是一個味覺係統很失靈的人,根本和廚房沒緣分嘛!”我掙紮道。
“你父親和叔叔的確不成材,但你做為羅家的後代,再不用功,羅家就會毀在你們手上!所以你更需要特訓!像你這樣一個少年輟學的孩子,不學無術!跟著外麵的小混混流浪,還到了被警察關押的地步,再不好好教育就會徹底荒廢!”
“啊!我知道了,原來是你保釋我們出來的!”我恍然大悟!
“我讓你直接來找我,為什麽不來?!”她倒反問我,我覺得這老太有強迫症!
就在我們僵持的時候,忽然投影屏又出現了,雖然有點模糊但還是可以看到畫麵中,又踢又叫的何在被幾個校警鉗製著,而一名考官向天萍夫人匯報道:“報告院長,這裏有一名男扮女裝的學生被發現後拒絕放棄考試,並且暴力襲擊校警!”
何在發現考官向監視器說話後,忙把臉對準監視器大喊道:“天萍院長!求求你,讓我進來讀書,我好不容易來這兒的,我一定要讀書!求求你!”
“把他趕走。”天萍夫人卻不容分說。
“不要啊!”我忙叫道。
“這就是那個害你坐牢的混混吧,你跟著這種不正經的小流氓混怎麽可能學好!我也不會讓這種敗類進學院辱沒本校的風氣!”天萍夫人蠻橫的說道:“校警,把這個男人趕出去!”
於是校警們七手八腳架著何在往外拖,何在的彈簧手腳終於再次使了出來,把防範不及的校警纏得人仰馬翻,他得已脫身又跑到監視器前大聲喊:“不公平!不公平!說什麽不收男學生,你們還不是收了豐安省省長的兒子角嘛!難道他就是女人嘛!”
“沒教養!讓他住嘴!”天萍夫人怒了,於是校警再次撲上去把何在壓在身下,我看見何在痛苦的表情頓時難受起來,可我也無法擺脫提著我的黑衣男。
“你為什麽不給他一次機會,你知道不知道他為了到這裏來念書付出了多少,又吃過多少苦!我一點也不想讀書,你卻逼著我念,他那麽想讀書,你卻非要趕他走,你真是獨裁!真是冷血!”我罵道。
天萍夫人怒了,揚手一鞭子抽到一張書桌上,木板麵竟立刻留下了一條痕跡,她下手還真是毒辣!何在在另一頭聽見我的喊聲和鞭打聲,還以為我受了欺負,忙高聲喊:“別打皇!別打她!你們這些勢利眼!”
但校警卻將他重重壓在身下,他隻露出一張苦澀的臉,隨即他漸漸沒了動靜,隻是默默的流下眼淚,隨即抽泣的肩膀一聳一聳,他埋頭哭了一下,忽然慢慢抬起臉來,用異常哀婉的聲調說道:“求求你,讓我來讀書吧!這裏是我媽媽的母校啊!”
何在忽然說起這段隱藏在他內心最深處的事,真讓我嚇了一跳,而他還在說著……
“院長……這是我媽媽曾經生活學習過的地方,小時候媽媽一直教我廚藝,可我貪玩,沒有好好學,後來……媽媽和人比賽,被人暗算,輸了“半絡城第一調味王”的名號,媽媽經營的館子也因此受到排擠,一蹶不振,最後被人吞並……那時我才十二歲,我恨我自己不懂事,不用功,隻想著玩和瞎胡鬧,我又從小沒有父親,隻是媽媽在照顧我,媽媽苦口婆心讓我學廚藝,我都憑小聰明含混過去,媽媽後來……得了重病,鬱鬱而終……我成了孤兒,為了養活自己,我偷,我騙,我做壞事,可我一直記得媽媽死前說過的話,一定要學好廚藝,她隻想看到她失去的稱號和尊嚴能被自己的兒子驕傲的奪回來……所以我想要在媽媽一路走來的地方重新開始,她的辛苦,她的成績,她的點點滴滴,我都想認認真真完完全全的體會一遍!因為我從來沒有好好告訴過媽媽!我愛她啊!”
何在,難怪他會有廚藝基礎本領,原來都是媽媽從小就苦苦教導他的,但他的確沒有珍惜……我幾乎是從他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開始哭,陪他一起流淚,能體會到他所有的難過,就像我曾經親眼見到我最好的朋友鄭版喬和小倩姐被我們所信任的人殺害的時候,那種悲哀和淒苦,我也能想起和父母離散時的那段日子,他們拋下我失蹤了,而我也費盡千辛萬苦的和他們團圓,那時我能體會的辛酸,何況像何在現在已經孤苦一人的傷心呢?!
“我院的學生?半絡城第一調味王?你是風舞的兒子?!”天萍夫人回憶起故人,麵有動容。
“院長,求求你收他吧!”我哭道。
“校規就是校規!”天萍夫人又板起臉來。
“你食古不化!你勢利眼!”我怒了!
天萍夫人頓時在桌上又揮了一鞭。
“別打她!別打!她和此事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憑什麽為難她呀!”何在急了,在校警身下掙紮著。
好牢固的友誼啊……天萍夫人冷笑了幾聲,忽然揚鞭在桌上一陣亂抽,不知道她在搞什麽,但何在真是急了,猛然衝天怒吼了一聲:“啊!你要打就過來把我打死好了!你殺了我吧!這書我不念了,你別傷害她!”
何在……我真是啞口無言。
“看來他真把你當很好的朋友……那麽現在就要看你的態度了,皇。”天萍夫人停下手,關掉麥克風單獨問我。
“什麽?你想幹嘛?殺人犯法的你知道不知道?!”其實我已經黔驢技窮,隻好胡亂恐嚇她。
“這個男生是去是留,就看你了。”天萍院長賣著關子。
“看我?!”
“如果你決定留下來完成兩年的學業,我就讓他留下來,你要是不肯,或者中途逃走,他也會立刻被趕走,這個書他是否有的念,他的命運就在你一人手上!”天萍夫人的殺手鉗終於全部亮出。
“你還真不是一點點陰險呐!”我暈。
“我給你30秒鍾考慮!”天萍夫人看起手表來。
就在我被壓製的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投影畫麵中忽然出現了角和豆管家,角居高臨下掃視著狼狽的何在,側臉向監視器道:“天萍院長,如果您能夠看在家父的情份上網開一麵的話,我會很感激您。”
誰也不知道角為什麽這樣多事,不擇時機的插一腳進來。
“角少爺有什麽吩咐?”黑衣男打開麥克風,代替天萍院長恭敬的問道。
“我正式請求您,讓這名少年留下,讓他以我仆人的身份和我一起在學院中學習。”
“啐!我不要你可憐,你要有人性就讓她把皇交出來!”何在卻忽然鐵骨錚錚的說道。
“角少爺,請不要同情這種沒有禮貌的賤民。”豆管家說道,“讓他當您的仆人簡直敗壞了家風。”
天萍夫人卻不理會他們,反而更直接的逼問我道:“30秒到了,你的答案是。”
我覺得我的聲帶打了一個死結又嘣一下彈開,我嘶啞的說:“好吧,我答應你。”
天萍夫人以完勝的姿態傲慢的笑了起來,然後對著麥克風道:“角少爺,我尊重您的請求,就讓他以仆人的身份侍候您並同時完成學業吧,隻是倘若他對您有任何的不敬,都會立刻被開除出學院的。”
校警聽到這番話鬆開了何在,他跳起來,但傷痛使他搖晃。
他還對著監視器喊:“皇呢!皇呢!你把她怎麽樣了。”
“皇小姐已經是本院的新生了,你勿需擔心。”黑衣男代替院長答道,這階級立場真是分明,而這個處理結果又如此滴水不漏,暗地裏控製了我,又光明正大的成全了角的麵子,薑還是老的辣,我再次被坑了!巨大的陷阱!
並且一坑就是兩年!兩年啊!
我真想當場昏厥過去。
當我支撐著,佯裝無所謂,跟在天萍夫人身後一直來到何在麵前的時候,何在看見我完好無損的樣子,便立刻很堅強的抹幹自己的淚痕,這時的他忽然顯得異常輕鬆,因為他不必再妝扮女人,可以非常MAN且帥氣的向我笑著,他刮著我的鼻子說:“嚇死我了!丫頭!”
我也笑了,對他吐吐舌頭,雖然他不知道為了讓他能在這裏讀書,我犧牲了兩年的自由,但是看到他不用擔心我的安危,不再痛苦,不再哭,就覺得很好。
其實我真喜歡他笑的樣子,那麽明媚,那麽陽光,那麽有感染力。
“以後我們就是同學了呢!”何在很坦然的說道,似乎不抗拒成為角仆人的身份,他的表情告訴我,他還是很為自己能進入媽媽學習過的學院而驕傲,此時他是最有尊嚴的,他並不覺得丟人,何況憑他這樣聰明,將來大有機會證明他的實力,我信他!
嗯!我用力點點頭!其實我也有大把的時間胡來呀,我隻答應在天萍學院讀書,兩年不外逃,但不代表我必需得好好讀書,照樣可以吃喝玩樂我的,想到這裏我就開心。
“角少爺,您可以讓豆管家領走您的新仆人了,在學校為您準備的院落中安排一角他的住處吧。”黑衣男說道。
“好的,教導主任,謝謝您,拉茲主任。”豆管家說道。
原來這個黑衣壯漢竟然是教導主任,不說出來還以為是保鏢和打手。竟然有這麽可怕的教導主任!
“喂!跟我走吧!”豆管家又轉向何在道,何在抿著嘴,但沒有抗拒。
“皇上,我先跟他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呀!課堂見!”何在衝我揮手。
我也笑著衝他眨眼睛:“去吧!吃他們的,用他們的,一點都不要客氣哦!”
何在笑了,這時角少爺卻走向我,我還以為他因為我的無禮想要打人,忙往後退了一步。
“幹嘛!再走過來我叫非禮哦!”我警告他。
“我叫角,我有這個榮幸認識你嗎?”他忽然很有禮貌的對我微笑,並伸出手,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著實是個容顏俊朗的少年,比起陰柔型的何在來要陽剛的多,並帶著高貴的氣質!其實我一早就誇過他,的確出眾。
這個,那個,我想了想,反正以後都是同學了,早認識晚認識一樣認識,於是我把手隨便的伸出去,“我叫皇啦!被你帶走的叫何在,雖然你看我們是賤民,可我們都不是生來就侍候人的,你要是欺負虐待何在,小心你好看!我在這裏也有後台!哼!”
咳!咳!天萍夫人忙製止我。
而角卻笑,將我的手慢慢端起,那不是握手禮,他俯身,竟然是……吻手禮!
除了天萍夫人假裝視若無睹之外,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我都不明白他幹嘛這麽惡心做作,非要吻手,我這副狼狽又肮髒的鬼樣子,整個看起來都像丐幫中的一員,而且是像男性一員!
“角少爺!”豆管家麵色慘白:“你竟然對這麽不入流的丫頭感興趣嘛!”
眾人撲倒……
“死小子你放尊重點!”何在也莫名奇妙怒了。
“我就是很尊重也很欣賞這個姑娘,所以我正式邀請她成為我入學舞會的女伴!”角認真說道。
什?什麽舞會?一個女子學院還辦舞會?
這就是我兩年學院生涯的序幕嗎?!古靈精怪的朋友,老謀深算的校長,恐怖的教導主任,眼高於頂的貴家公子同學還有他那會變身成大白獅的管家,還有完全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的兩年在等待著我。
而我的開場白竟然是:“角!你這個混蛋!誰要和你跳舞!”
我和角的梁子就這麽結下了,帶著亂奇八糟到頂點的心情,我重新回到了比監獄更恐怖的校園生涯,但是難道真沒有人告訴過你們我是怎麽會中學輟學的嗎?!哼哼,我暗暗冷笑。總之什麽了不起的校長、主任、老師都一起放馬過來吧!我才不怕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