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六點必需醒,七點就有軍訓的開學日,我睡到十一點多才醒,完全沒有人叫我起床。我住的地方沒架喇叭,發言的聲音遠遠傳來,聽起來像是那個警察署長在訓話。我洗漱完畢,睡眼惺忪的往食堂走,鬼知道昨晚為什麽那麽好睡,一貫能早起的我竟然睡到大中午,既然遲到了就不要趕到大會堂礙眼了,我決定先上食堂煮飯吃。

果然,學監也在開會,此地空無一人,食材碼在案上任我取用,我想了想,決定試試看做蛋炒飯,蛋炒飯呢一定就該有蛋,有蔥,有米……可米怎麽煮成飯哩……我撓著頭轉身,一張青灰色的臉翻著白眼出現在我身後。

“皇……上……我好……命苦呐!”幽怨的聲音,然後這張臉對著我口噴白沫。

“何在?!”我寒,手裏的雞蛋掉到地上,真的是他嗎?怎麽臉灰的像死人,我話音未落,他卻整個人往下癱軟,我忙扶住他:“你怎麽了?!何在!何在!”

他倒在我懷中,一身塵土,麵色難看,手腳都在斷續地抽搐,“你,你你!遲到!軍訓要跑十大圈,你不來,教導主任讓我替你跑……算上我的,二十大圈……”

“啊!憑什麽!”我暈。

“因為我是你朋友。”

“你性格這麽無賴,你可以不承認啊!”

“不跑就開除學籍……”何在哭喪著臉。

“原來他們比你更無賴。”我無語,但是以他的精力,跑完二十大圈不可能跑得唇色發紫吧,“你有這麽虛嗎?!”

“我在靠近樹林的跑道上被,被怪蛇咬了一口,中,中毒了……”何在這才說道重點,把我氣死。

“我靠!我這就帶你去醫務室。”我還真知道醫務室在哪裏,上次入學試時在學校裏轉悠有看到,於是我倒提起何在的腳往外拖,費了好大勁來到醫務室,一腳踹開門。

穿著白大褂的青年男子急急忙忙將手中的成人雜誌朝窗外一扔,推了推眼鏡,道貌岸然的看著我們。

“這位不知道敲門的同學,有什麽事哇?”

“救人啊!他!中蛇毒!我!拖他來時扭了腰!”我吼道。

“哦……”男子站起身,不慌不忙的蹲下給今在胡亂的翻了翻眼皮,號了號脈,隨即說道:“這位同學的身體很健康呀,除了中了一點蛇毒外,沒有其他任何能導致死亡的疾病呢,可喜可賀,真是可喜可賀。”

“廢話啊!找你就是治蛇毒!”我怒,好在我對這個學校沒感情,更別提敬畏,所以朝個校醫咆哮是件很容易的事。

“蛇毒就好辦了,我們學校為了鍛煉學生對食材的發掘與捕捉,所以從各省找了各式各樣奇特的食材自由寄養在學校中,森林啊,池塘啊,校後的山與湖哇,乃至校園上方的天空哇,地下哇……所以對於那些有毒有害的食材,我們都會預備下豐富的解毒藥品……”校醫卜啦卜啦說著,指天比地,仿佛不演講完就不打算給何在診治。

於是我費力跑了一次,繞到窗外把他剛才扔出去的成人雜誌撿回來在他麵前一展,“醫生,你真的可以救人了,否則我把這個交給教導主任!”

“啊啊啊啊!”他驚了,這才努力扶起已經不醒人事的何在,然後從一旁醫櫃裏取出一瓶藥來給他灌了下去。“同學何必如此激動,他中的毒一時半會死不了,完全可以聽我介紹完本校的情況再替他醫治嘛,唉,如今的新同學真是沒耐心。”

我才懶得理他,我輕拍著何在的麵頰。“何在?何在?!醒醒啊。”

呼……何在艱難的倒出一口長氣,上翻的白眼也正了回來。

“何在!”我大喜,掐他的臉。“你醒了就好!”

“你們是母女嗎?!感情真好呀”校醫推了推眼鏡。

“你什麽眼神!他是男的!而且和我一樣年紀!”說實話我真想揍他。

“啊?!今年特別招收的兩個男生之一嘛!我一定要看看清楚,唉,少帶一副眼鏡就是不行呀。”校醫說著,額頭上一道奇怪的皺紋慢慢開裂,赫然睜開,竟然又是一雙眼睛!同時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副眼鏡架在臉上那副的上麵,組成詭異的四個鏡片。

好在我見怪不怪,好在我見怪不怪,我默念著,向他道:“你真了不起,長了四個眼睛,難得還全是近視眼!”

“嘿嘿,人們都這麽說,新同學你好,我叫哈圖,是你們的校醫,請問怎麽稱呼你們呀?”他雖然行事不靠譜,但為人倒算隨和。

“中毒的叫金何在,我叫羅皇。”

“皇上……”此時何在一把撐住我的肩膀試圖站起來,“我到廚房是拿汽水的,我得趕在大會結束前到會議廳去送汽水,這樣有小費拿……我得走了……”

“你瘋了?!你才剛好!”我拽住他,而校醫托著四副眼鏡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我們。

何在一心想著賺錢,奮力向外走,我隻得跟在他身後。

“你們走啦!別把我看那種雜誌的事情說出去哇,認識你們很高興,我就不送了,那位長得比女生還漂亮的男同學,下次再來玩啊!”校醫奪回雜誌後喜孜孜的送別我們。

“何在!你剛恢複過來,不要去打工啊!身體怎麽受得了!”我追在後麵喊。

“不打工哪有錢,天萍學院的學費貴得要死,我怎麽付得起!”何在依舊往前走。

“金何在!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們絕交哦!”我使出殺手鉗。

“拜托你,大小

姐,別鬧了,我和你怎麽相同,教導主任已經告訴我你的身份了,原來你是中山省緋羅城唐人街上羅家千金,羅家是烹飪世家,認識你算我三生有幸,但你也得為我想想是吧……”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覺得何在這話真怪。

“誒!總之我很忙,我要賺錢的,不陪你玩了。”何在衝我揮手。

“臭何在,誰要和你玩!別再讓我看見你!”我怒,可是看著他踉蹌離去的背影又多少有些不忍心。

忽然覺得很沒意思呢,又不是我想留在這個鬼學校裏,為了何在才決定留下的我,現在麵對的卻是他的不領情,我楞在原地,肚子咕咕叫,腰眼也隱隱作痛,這才想起我腰閃了還沒有找醫生治,於是我悻悻的背轉身,與何在朝兩個不同的方向,越走越遠……

我回到醫務室,再次踢開了門,哈圖校醫正用酒精燈和放針筒的搪瓷盤煎雞蛋與香腸吃,他的四隻眼睛已經收回去了兩隻,現在看來很正常,他看見我,喜逐顏開。

“皇上同學?!還有啥事?”他隨何在的叫法稱呼我為皇上。

“這個有多一份嗎?!”我指著食物沒出息的問。

“有呀,給,拿去吃吧。”他盛出一份給我,又抽了支壓舌板給我當勺子,我拒絕了,用手直接抓了吃。

“實力弱的新同學入學後經常會餓肚子呢,傳說這所學校還有因此被活活餓死的同學哇……”他說道。

“這學校前身是監獄吧?!”我納悶的問。

“不清楚耶,我才來了沒多久,主要是我那當警察署長的叔叔知道我對廚藝有興趣,才走了個後門讓我進來當校醫的。”

“你叔叔是那個警察署長秋風清?!”我汗。

哈圖點了點頭,轉問我:“今天開學典禮,你完全不參加就不怕受懲罰嗎?”

“懲罰?!這書是他們求我讀的,弄死我也沒好處呀。”我往嘴裏塞著煎蛋,感覺怪怪的,瞪了半天眼睛一下盯住哈圖,質問道:“你!你往蛋裏放了什麽?!”

“鹽……啊,哦,還有黃油,你幹嘛這麽嚇人。”

“為什麽這麽好吃!”我幾乎瘋掉,要知道我是靈力絕緣體,當初有不少廚師高手用神器做飯菜給我吃,我都吃不出滋味,現在隻是吃一個普普通通的煎蛋,卻吃得我感動到想流淚。“這也太太太太好吃了!”

我翻看他用的酒精燈,盤子,鑷子和調料,但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於是我又翻看他的雙手,扯他的眼皮,真是神奇,莫非他身上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幹嘛!皇上同學!不能非禮老師啊!不要!不要!”他竭力掙紮,很快,我們的眼神都聚集到那本成人雜誌上,寒。

“白癡!”我一掌將他拍下,自從認識何在後,我變得暴力了好多。

“你剛才說你腰扭了,還要不要治?要治的話請掀起上衣……”哈圖抱著凳腿,委屈地問。

“神經病!”我忍無可忍,又一掌拍下,再沒興趣問他為什麽煮出這麽好吃的東西,決然而去。

現在我離開了醫務室,該往哪裏去呢,何在一定奔去會議廳送汽水了,回想昨天拉茲說的日程表,似乎下午還有軍訓和什麽禮儀舞蹈培訓課程,要不要參加呢?!

“皇同學打算永遠吊二郎當的混下去嗎?這樣下去恐怕金何在同學會因為你而被教導主任和校長懲罰到死呢……”一個熟悉的聲音,我一扭頭發現竟然是上次為我帶路去食堂的女學監。

“又是你?!”

“不,其實我是學監X89757號,上次你見到的和之前你見到的所有學監,都是我的同事。”

“哇,同事也有長得如此差不多的嗎?!”我問。

“我們出自同一套模型和程序,自然是一樣的。”女學監說著,將腕表移給我看,“十一點半了,皇同學,乘大會還沒有完全結束,去露個麵吧,這樣對你和何在同學都有好處。”

“什麽叫模型和程序?!”我朝後一閃。

“我們來自於一種型號很古老的智能機器人,大約是伴隨著這所學校一起成長的,除了你所看到我們露在衣服外的皮膚是仿真的以外,其實我們是金屬材料製成的,是絕對服從於曆界校長的機器學監。”她說著挽起袖子,給我看一段金屬胳膊,看得我想吐。

“上次你不說!現在你告訴我!故意想嚇我是不是?!”我往後退,準備逃。

“不是,其實我的意思和‘我們是警察,檄槍不殺’的意思一樣,如果你再不去禮堂開會,我就有權動用機械武裝脅迫你服從了。”她不冷不熱道,果然比上次那個冷血。

“學監還有機械武裝!學監還機器人!你確定我不是在看電影?!”我兩手一攤,嘻皮笑臉,忽然指著天空道:“快看!豬在天上飛!”

我話音未落,一條身體狹長、周身通紅的飛行怪物從一幢高大的鍾樓後飛出,在天空中盤旋,而我完全是為了引開學監注意力,想借機逃走,卻萬萬沒料到言中了天空中真有一隻怪物,瞬間把我自己看呆了。

“這是來自明祥國的食材MX12048號——火翼蛇蜥,無毒,但是能噴火……”學監話音未落,一團火球正落到她頭上,砰一聲,學監被燒得黑漆漆的倒在地上。

啊!!!我狂喊,抬頭看著火翼蛇蜥,它也瞪著我,我擠出一個尚算甜美的笑容,轉過身撒腿就跑,一路高喊著救命,它尾隨在我身後,流火

彈不停的朝我射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方向感有問題,耳聽得喇叭中教導主任的訓話聲越來越大,一幢落地窗內人影幢幢的教學樓也直麵而來,我這才意識到,我一路逃命中竟然七拐八拐地奔向了禮堂的方向,我人離房子還遠,蛇蜥的火球彈卻比我速度要快,一顆顆擊穿了玻璃窗,射向禮堂內所有正在開會的人。

於是喊叫聲此起彼伏,人們都亂了,就在此時我腳下一崴,整個人仆倒在地,蛇蜥便滑翔過我的頭頂,筆直的衝進了禮堂,玻璃四濺,窗框倒塌,紅色的火焰落地便著,窗簾和木質物品很快就燃燒起來,我也沒看清裏麵誰是誰,隻聽到嘈雜成一片的聲音,人們紛紛朝外擁擠逃命。

“射擊!射擊!”警察署長命令手下的聲音。

“住手!火翼蛇蜥太珍稀了,學校斥巨資引進的!”教導主任的聲音。

“難道不顧師生的生命了嘛!”不知道誰在喊。

“總之校長也不會同意你們殺了蛇蜥的!”

“任何珍貴的食材都屬於能夠真正擁有和駕馭它們的人,我們的確是無權濫殺啊……”校長躊躇的聲音。

就在這樣混亂的時刻,大人物都沒有任何幫助性作用的時刻,豆子管家還因為過度驚恐而變成了白獅,把師生嚇了一大跳。關鍵時刻,隻見一雙長臂疾速伸展,一把環抱住大飛怪,隨即借勢一個彈跳抱到了它的身上,而這個人正是有伸縮身體的何在,因為他的突然襲擊,使火翼蛇蜥相當錯愕,一時間停止了噴火,正當此時,一個冷感又優雅的聲音在禮堂內回旋而起,他縱聲喊道:“神!木!奇!跡!”

隨即砰的一聲,一件物體重重的墜落到地上,巨大的灰塵後,人們捂著鼻子定睛一看,發現何在安然無恙的抱著一個木製雕塑,傻愣愣的看著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也費勁的爬到窗口,看著他們。

“誰!是誰!哪個家夥把這樣珍貴的食材變成了雕像!”教導主任拉茲氣瘋了,大吼道。

“小事情罷了,不用感謝我。”他風度翩翩的從人群中走來,正是天萍學院特別優待的角少爺。

“誰要感謝你哇!”拉茲還要怒,但一看是角少爺,隻得噤了聲。

“角少爺既然有把物體都變成木頭的絕技,想來也能把它們變回來吧?!”校長試探到。

“變回來的技術練的還不夠好,可能變得一半是原來樣子,一半是木頭也有可能。”角少爺麵帶謙虛禮貌的笑容,隨即擊了兩下掌,剛剛被驚嚇得變成白獅好不容易又變回來的豆子管家急忙理順頭發,取出一本支票簿填上一個數字撕給了天萍校長。“您的意思我是明白的,這點費用算是彌補我的過失,請務必收下。”

天萍校長這才笑得自然了些,向拉茲使了個眼色,他忙欣然收納。

誒,這樣有錢的美男子果然是不怕闖禍,我剛想著,忽見何大小跳著奔向校長道:“校長,那我見義勇為是否也有現金獎勵?!”

相比起角,何在顯得真沒出息,歎。拉茲將他推搡到一遍,眾人開始追尋罪魁禍首,我忙埋下頭,快速閃開。

“羅皇同學!”拉茲出現在我眼前,真是逃無可逃。

“明明知道很多食材都是有危險的,卻隨意散養在學校中,這是校方不負責任的行為,應該給我們這些新生一個合理解釋!”我決定先發製人。

“遲到和引發開學大典的混亂中斷,二罪並罰,金何在!”拉茲毫不理睬我的發難,而是高喊到何在的名字。

“你叫他幹嘛!”

“我來了!主任大人!”何在當然不敢怠慢,一溜小跑而來。

“因為羅皇同學的過失,所以你今天的午飯被取消了,並且在軍訓的時候必需跑上四十個大圈來彌補她的過錯。”拉茲雖然是在命令何在,卻冷笑地看著我說。

“你不講理,我犯的錯,為什麽要懲罰他?!”我急了。

“誒……我現在就去跑……”何在卻是甘心認罰的樣子,和往常的他大相徑庭。

“其實,主任是想讓羅皇同學你明白,如果不願看見猴子受到傷害,最好的方式,就是約束好你自己。”說話的聲音是那個傲慢的豆子管家的。

“猴子?”

“就是這個人,我家角少爺的新傭人,他的舊名字太拗口了,看他長得猴了叭嘰,又有諧音,所以現在我們都管他叫猴子。”豆子管家得意的笑,但何在也並無異議。

“天萍校長,請恕我冒昧,禮堂我會出資找人來修繕好的,至於羅皇與何在同學,就請你網開一麵,不要再懲罰他們了吧。”角少爺也在一邊向天萍校長道,每次都是他來充當好人。

“角少爺真是家教好,簡直像他的父親一樣偉大啊!”豆子管家在一旁神經質的喊。

“既然角少爺這麽說了,我又怎麽拒絕呢,羅皇同學,那麽就請你記住,這一次我看在角少爺的麵上,不再懲罰你們兩個,但是倘若下午你再不認真參加日程安排的話,數罪並罰,對猴……哦不,何在同學的懲罰就不會再減免了。”天萍校長威嚴的說道。

“不公平。”我大聲抗議。

但沒有任何人理睬我,我看見很自覺去收拾會場狼籍的何在,看著對我指指點點的同學,與居高臨下的校長和主任、管家等等……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做的事是對的,或者是應該服從的,一時間我覺得自己被孤立了。

我立在原地,錯愕無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