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海風呼嘯,如奏狂歌。
一輪明月懸掛在浩瀚的大海之上,或盈或缺。展璿舉目遠眺著海平麵,努力回想著記憶的片段,可惜她此時的腦海猶如一張白紙,毫無點墨殘留在上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她會漂泊到這孤島上來?
山洞內那人的話,她不敢全信,總覺得在他狡黠的目光背後藏著不為人知的內情,桀驁不馴的內心讓她不甘接受隻是個丫環的身份。即使她之前真是他的丫環,那麽此刻,她既已忘記了一切,那麽她就不再是從前的她,也不需要再履行什麽丫環的職責。
憑著身體的本能,她飛身棲上了一棵棕櫚樹。當她來到了樹上後,她才驚覺自己竟然會輕功,心中暗暗欣喜。她仰身臥躺,抬頭觀望。頭頂上方是無數閃爍的星星,清晰可見,在浩瀚的夜空中構成形狀各異的圖案。在這些圖案中,忽然映出一張真實的臉孔,隱隱約約,她看不真切。她能感覺到那張臉正帶著焦急的神情在呼喚著她,她方一眨眼,那副影像便消失不見。
他到底是誰?為何她忘了一切,卻唯獨記得那張模糊的臉?
樹下的腳步聲臨近,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這個荒島上除了他們兩個倒黴鬼,恐怕也再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她不願搭理他,繼續在上麵休憩。
白玉堂見她出去後久久不歸,內心有些擔慮,她畢竟失去了記憶,不像從前那般聰慧機靈。他們又是在孤島上,萬一她真的出了什麽事,他於心不安。思慮再三,他還是決定出來尋她,誰知卻看到她安逸地躺在樹梢上看月亮、數星星,他不由地憋悶。這失憶前,他使喚不動她,未想失憶後也是同樣,難道他這輩子就永遠沒有翻身之日了?
“喂,五爺我的魚呢?”
展璿輕瞥了他一眼,抬手指向海邊方向,悠悠開口道:“魚在海裏呢,你自己取去,任君挑選。”
白玉堂眯起了雙眼,麵色不善。好啊,失憶了,還是這麽精明?本來還想告訴她她失憶前的事,現在他打定主意不告訴她,除非她來求他。
他扛起死都緊握著的畫影劍,邁步走向海邊,不就是打條魚嗎?這還能難倒他錦毛鼠白玉堂?
劍花飛舞,激起丈高的大浪,頎長的白影在夜幕中舞動,連帶著劍器的銀光閃爍,在海岸上構成一幅唯美的畫麵。
展璿側目觀賞,腦海中也緊跟著浮現一幅熟悉的畫麵,在一個幽靜的院子裏,也有人在舞劍,身姿遊若驚鴻,宛若遊龍,隻是那人穿的是一身藍衣,很親切的感覺,仿佛觸手可及。
前方的舞劍聲驟停,某人的畫影劍上已多了三條碩大的海魚,一抹耀目的璨笑浮上某人美如冠玉的臉龐,還朝著她這邊拋了個得意的眼色。
德行!
展璿扭轉了頭,不屑一顧。
不知不覺,竟在樹上睡了一夜,她是被一滴鳥屎給驚醒的。也不知是不是這幾日她走黴運,先是落海漂到這個荒島,再是失憶,現在連海鳥也跟她過不去,跟她爭奪棲身之處。她使勁抹了把臉,擦去臉上的鳥屎,抬頭一看,在她身旁不遠處正好有個鳥窩。原來這裏真是人家的窩,昨夜被她占了一晚,今天的確是該歸還了。
正欲縱身跳下樹,遠遠地看到海平麵上有一黑點由遠及近,看起來像是一條漁船。她頓時大喜,忙張著雙臂朝著海麵上揮舞:“船家,這裏有人,快來這裏!”
她一聲接著一聲地呼喊,把在山洞中呼呼大睡的白玉堂給叫醒,伸著懶腰,不滿地走到樹下嗬斥她:“你瘋了吧?瞎喊什麽?這裏怎麽可能有船?”也是,從他站著的位置的確看不到船,也難怪他不信。
“快上來,那邊真的有船。”
白玉堂疑惑地挑了挑眉,跟著飛了樹。遠遠地,果然看到一艘漁船往這個方向駛來,漁船的船頭還豎了一麵旗幟,迎著海風猛烈地舞動。
白玉堂狂喜,也跟著大聲叫喊。
怕船上的人看不到他們,兩人又一起跑上海島的最高處,朝著海麵大喊。終於,漁船山上的人發現了他們,改變了原來的航程,朝這個孤島駛來。
待船隻靠近海岸,他們終於看清了漁船上飄揚的旗幟,上麵赫然繡著“海煞幫”三字。一看這名字就讓人聯想到……再看船上之人,個個孔武有力,手持大刀,漁船上還裝載著不少箱子,其中一隻箱子開了半個蓋,在陽光的照射下射出幾道金光。白玉堂和展璿兩人迅速交換了個眼神,感覺不妙,他們莫不是遇上海盜了吧?而白玉堂則是十分清楚的,之前他們遇上海盜,那盜船上插的就是這麵旗幟。
“怎麽辦?”
“走一步算一步吧。”
兩人快速地用眼神交流著。
船上的人下了岸,為首的一人身披一件黑色的鬥篷,手持鐵環大刀,朝兩人走來。他昂首闊步,氣勢不凡,頗有大盜的風範。
展璿兩人經過一番眼神交流後,決定先聲奪人,反客為主。
“大哥,我和我弟弟跟家人失散了,能不能勞煩大哥帶我們去找我們的家人?我爹娘是金陵城中的富豪,倘若你們能替我們找到他們,我爹娘一定會以重金酬謝的。拜托你了,大哥。”
展璿眨著楚楚可憐的眸子,說得婉轉幽憐,直把那首領聽得一陣心思翻騰。金陵城的富豪?重金酬謝?這的確很有**力。
唯獨一旁的白玉堂翻著白眼,極為鬱悶,扮兄妹也就算了,為什麽偏偏是姐弟?怎麽看都不像嘛!
“你們要找爹娘,這個好辦,先跟我上船吧。到了海煞幫,我再幫你們慢慢找。”
看那首領笑得奸詐猥褻,展璿一陣幹笑,到了你們的老巢,那還能有好果子吃嗎?不過算了,去海煞幫,也總比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強。不對,鳥拉過屎了,還是拉在了她的臉上,該死的臭鳥!
她心裏一頓咒罵後,一路幹笑著跟隨那首領上了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