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經過蕭逸的房間,本想從他口中探知些更多有關他們之間的故事,如此一來她也可以心底踏實些。臨近他房間時,聽到他在房中與人說話,展璿本想離開,稍後再來,無意間聽到了“九龍樽”三字,不由地心生好奇,便繼續聽了下去。

“東瀛人此次派遣千葉郡主往大宋獻上九龍樽,此刻應該已在這片海域,我們必須趕在她上岸之前攔截她,劫下九龍樽,如此一來……誰?”

展璿一不小心發出了些許聲響,卻不想房中的人聽覺如此靈敏,竟然發現了她。房門“支啊”地打開,蕭逸邁步走出房間,望向她的目光帶著明顯的疑色,而他的身後赫然是三當家。

展璿一時愣在了原處,不知如何反應。誰能想到她名義上的未婚夫竟然要夥同海盜劫取寶物?這讓她如何能接受?她終於明白為何他要來海煞幫,又為何遲遲不肯離開。

最後還是蕭逸率先開了口:“璿兒,你聽到了什麽?”

展璿冷笑道:“我聽到我所謂的未婚夫要去海上劫財劫物,你說我該有如何的回應?”

蕭逸有些急了,轉動眼神道:“璿兒,事情並非如你所想,我這麽做是有苦衷的。”

展璿冷哼道:“苦衷?搶劫別人的財物也有苦衷?你可別告訴我,是有人逼你這麽做。”

蕭逸無奈地歎氣,她如此說,讓他無言辯駁。沒有人逼迫他,這是他自己的主張,也是挑起大宋和東瀛兩國之間戰爭的最好辦法,他不可能放棄,即使是他心儀之人也不行。

三當家在一邊來回看了許久,終於識相地離開。

“你們小兩口慢聊,我先走一步。”

聽到“小兩口”的稱謂,展璿隻覺得厭惡,她絕不會和一個心思不純之人來往過密,更別提是未婚夫了。她不再與他多言,轉身離開。蕭逸在後麵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擁抱。這一幕,太過熟悉,他已經失去過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璿兒,我知錯了,我答應你,我不再打那九龍樽的主意,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即使是罪犯也有將功補過的機會,你也給我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好嗎?”

“璿兒,求你了,我是真心地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聽著他一聲聲熱切的哀求,展璿心潮翻騰,猶豫間,黑影突然籠罩擄獲了她的雙唇,用力地輾轉深吻,霎時間奪去了她所有的呼吸。她推拒、捶打,都無法脫離他的掌控,男女之間天生的力量詫異,讓她很是無奈。抬眼望進他深鎖的眉宇和專注熾熱的眼神,她心中微動,也放棄了抵抗。

蕭逸察覺到她的順從,內心狂喜,深吻的動作也逐漸放柔、放細膩,他不想在不經意間嚇跑了她。

“璿兒,再過幾日,我就帶你回大遼,回我們的家。”

“為何現在不走?”

“……聽三當家說,這幾日海上風大,很容易出事故,所以還是等上幾日再走吧。”

“蕭逸,你最好不要騙我,倘若我知道你還在繼續打九龍樽的主意,我絕不會原諒你。”

“好,我保證。”

離開了蕭逸的房間,耳邊還回響著他信誓旦旦的話語,她不知自己該不該信他,人的貪念一發不可收拾,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她告訴自己,就給他這個機會,能不能珍惜,就看他究竟是看重寶物還是看重她了。

瑟瑟風聲,吹動滿林的竹子。

展璿經過竹林時,偶然撞見兩名女子在其中竊竊私語,一人的服飾華麗,滿身珠光寶氣,而另一人則是丫環的裝扮。那丫環手中端一盅粥,側耳傾聽著貴婦人的小聲吩咐,因距離隔得遠,展璿並未聽清她們的言語。不願多管閑事,展璿提腳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稍作歇息,忽聽得門外有吵鬧聲。她打開門一看,海煞幫的下人們皆慌亂地奔走相告。

“幫主出事了,大夫人毒死了幫主!”

展璿大驚,這是怎麽回事?大夫人溫婉雅靜,又豈會是下毒害人的凶手?

不再多想,她跟隨著海煞幫的幫眾一起趕往竹苑。這次有了海煞幫的人帶路,一路平安無事,沒有遇到什麽機關陷阱。來至竹苑時,圍了一大幫人,上到海煞幫的幾位當家,下到丫環下人,盡皆圍在了此處。

人群中央,展璿聽到了趙鯉的聲音。

“你們都滾開,不許抓我娘!我娘沒有下毒,你們憑什麽抓她?”

“她沒有下毒?那幫主又是怎麽死的?別忘了,人可是在竹苑裏出的事,你們娘倆休想抵賴!來人啊,將她們母女倆拿下!”

“是,二夫人!”

展璿撥開人群,見到了下令拿人的婦人,聽她的聲音就覺得很是熟悉,待見到她本人,她一下子認了出來,她不就是之前的竹林中見到的那位婦人嗎?原來她就是二夫人,夜裏跟人私會的**婦。

“慢著!你們說大夫人下毒,有何憑證?”

白玉堂上前護在了趙鯉母女跟前,持劍相向,他冷眼掃過眾人,帶著煞氣,倒是讓跟前的人小小地震懾,不敢上前一步。

二夫人退了幾步,躲至一名男子身邊,說道:“看到地上打翻的那碗粥沒有,幫主就是喝了它之後中毒而亡。這妖婦好歹毒的心,竟然謀殺親夫,這讓我以後還怎麽活?”二夫人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一塊手絹,捂臉啜泣。

“讓我看看。”展璿上前,摘下頭上的銀釵深入粥水中,看著銀釵逐漸轉黑,她的臉色也跟著微變,果然有毒。

這下,二夫人哭得更凶,借題發揮道:“你們也看到了,這個妖婦毒害幫主,謀殺親夫,理應浸豬籠、沉海底,為幫主抵命。”

“妹妹,別太傷心了,大哥一定不會放過殺人凶手。”

展璿抬頭,很是驚詫,原來這二夫人竟然是三當家的妹妹,如此一來即便大夫人不是真的下毒之人,恐怕也說不清了。回想起之前在林中所見二夫人的鬼祟行為和她昨夜在山洞中的話語,展璿對她產生了懷疑,可是她明明要害的大夫人,為何死的卻是幫主呢?莫非是陰差陽錯,出了問題?

“大哥,你一定要為我作主,我的終身幸福就全毀在這個妖婦手上了。”

展璿聽她如此說,不由地冷笑,丈夫健在時,她就跟人有染,現在丈夫去了,她竟還有臉麵在這裏哭哭啼啼,實在是不像話。再轉頭看向大夫人,她雖是癱倒在地上,麵上卻是平靜無波,無喜無悲,似乎並不關心刑天河的死活,看上去倒真像是個毒害親夫的凶手。

“你休要汙蔑我娘,我娘若是真想害他,早在十幾年前就下手了,何苦等到今日?”趙鯉話出口後,才覺自己失言,麵上露出窘色。

二夫人立即抓住了她的話柄,哭訴道:“各位弟兄,你們都聽到了,這母女倆當初是被幫主強行搶回來的,她們心中一直存著恨意。現在她們終於要報複了,她們害死了幫主,下一步就是要私吞海煞幫,她們娘倆根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把嘴放幹淨點,小鯉她們母女心地善良,可不像你口蜜腹劍,歹毒心腸。”白玉堂在旁冷喝,看不慣二夫人如此頤指氣使的態度。

“你又算什麽東西,你一個外人也敢在此指手畫腳?哦,我明白了,你和這個小賤人勾勾搭搭,一定是幹了什麽苟且之事,所以才這麽護著她。我告訴你,這裏是海煞幫的地界,容不得你一個外人在此放肆。”

白玉堂氣得就要拔劍相向,展璿怕雙方相鬥起來,到時候有理也說不清,忙上前阻止道:“二夫人,可否聽我一言?其實要找到真正的下毒之人很簡單。但凡用毒藥,總會留下些跟毒藥相關的證據。我近日剛好養了一條小青蛇,它有識毒的本領,誰的身上沾有毒藥,它一嗅便能嗅出。不知道二夫人想不想試上一試?”她邊說便打量著二夫人的神態,但見到她神色慌張,袖中的手緊鎖了下,便已猜到了幾分。若是換作平時,她一定當麵揭穿她,不過現在她身處別人的地盤,不宜與人正麵交鋒,隻作小小的警示也就算了。

她繼續說道:“我觀幫主中毒的跡象,很像這竹林中常見的銀環蛇的毒液,丫環端著粥經過竹林,很有可能無意中落入了銀環蛇的毒液。幫主不察,喝下粥,所以才會中毒身亡。試問大夫人手無縛雞之力,又如何去采集毒蛇的毒液?所以這一切都是偶然的意外,無巧不成書,誰也不想發生此等不幸之事,還請大家節哀。目前最為重要的是,海煞幫失去了幫主,群龍無首,選出新的幫主才是頭等大事。”她三言兩語就將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推選新幫主上,幫主過世,誰不想占得幫主之位,紛紛動起了心思。

二夫人也怕自己身上所藏的毒藥被發現,也不再繼續糾纏在此,也跟著附和道:“對,目前幫中群龍無首,還是推選出新的幫主人選為首要之事。至於幫主如何中毒,還有待查證,不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