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璿冷笑,這二夫人果然是個草包,不過是憑借著自己哥哥的身份才當上二夫人,恐怕刑天河本身對她根本就沒有太大的興趣。轉頭再看那大夫人,還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先前二夫人也說了,她們母女是被刑天河強行擄來,想來她的心中對刑天河隻有恨意吧。

趙鯉扶著母親起身後,湊近展璿身邊,低聲說了句:“展姑娘,謝謝你。”她也知她方才所言並非事實,隻不過是想為她們母女洗脫嫌疑罷了,但是她不會這麽輕易放過真正下毒之人。

而其他的幫眾早就心思活絡開,為著推選新幫主一事而議論紛紛。

“要說新幫主的人選,自然是非三當家莫屬。”

“幫主過世,在海煞幫最大的便是二當家,自然是由二當家來繼任幫主之位才最為合適。”

“三當家無論武藝還是人緣,都勝過二當家,不選三當家,海煞幫的弟兄們都不服。”

“你如此說,就是詆毀二當家不能服眾了?”

“……”

原本還亂哄哄的人群,此時因著二當家與三當家之間的爭論,立時分成了兩派。

展璿好奇地打量一直沉默不語的二當家,此人年過四十,與刑天河的年紀相仿,他的相貌平平,沒有什麽出奇之處,放在人堆裏也不會有人注意。他的性格向來內斂低調,因此她在幫中停留幾日也未曾聽聞二當家的任何傳聞。但觀察他的下盤極為沉穩有力,猜測他的功力定然不淺,怕是深藏不露的一類人。三當家與之相比,則太過於鋒芒畢露,這類人很容易讓人看到他的破綻和弱點,即使他的武藝再高,恐怕也很難鬥過二當家。

在分析了一下二人的性格後,她開始擔心起趙鯉母女倆的處境來,她們二人之前所以能平安無事地寄居在竹苑中,全是因為刑天河的關照,如今刑天河一死,她們便從此失去了靠山,日後的日子怕是更加難了。她忽然明白為何趙鯉偷偷造船,她定是想要帶著她的母親逃離這個海盜的賊窩,去過真正平靜的生活。

兩方的人還在繼續爭論,趙鯉卻在此時站了出來,揚聲道:“你們都不必爭了,新幫主的人選早已定下,你們再爭論也是無濟於事。”

她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都轉向了她,帶著詢問和驚詫之色。

趙鯉不畏眾人的目光,繼續揚聲道:“我且問你們,海煞幫的幫主以何作為信物?”

“自然是幫主的令牌。”一名弟子主動回答道。

趙鯉唇角勾勒,接著他的話道:“這就是了,你們手中可有幫主的信物?”

眾人皆是搖頭,幫主是意外死亡,他怎麽會事先想到將幫主信物轉交他人?三當家卻是心思活絡,立即彎身上前,在刑天河的屍首上翻找。看他這表現哪裏有半點自家兄弟的情誼,倒像是巴不得他早死,免得礙了他上位的路。

他翻找了半日,都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不由地擰起了眉頭。懷疑地轉頭望向趙鯉,這丫頭無端端地提及令牌,莫非其中另有蹊蹺?

趙鯉不待他詢問,主動從身上掏出一塊木製的令牌,雖是木製,卻是不尋常的紅木,很難仿製。

“幫主的信物在此,見令牌如見幫主。”她的話語鏗鏘有力,眉宇之間透著攝人的英氣,倒是想不到清純可人的她會有如此機智果敢的一麵。

眾人看到她手中的令牌後皆傻了眼,誰能想到幫主的令牌竟會出現在她的身上,議論聲再次傳開。

“她怎麽會有幫主的令牌,難道幫主臨死前將幫主之位傳給了小姐?”

“不可能,小姐不是幫主的親生女兒,幫主怎麽可能將位子傳給她?更何況她是個女子,女子如何能當幫主,又如何能治理我們海煞幫?”

“就是,小姐如此文弱,根本不適合幫主之位,在家繡繡花,早點嫁人才是正事。”

“……”

二夫人待看到她手中的令牌,早已紅了眼,哪裏肯讓她如願,叫嚷道:“小賤人,定是你趁幫主暈倒後,從他身上得來。你們毒死了人不算,還趁機掠奪幫主令牌,你們好奸險的計策。以為這樣就能將海煞幫據為己有嗎?也不想想海煞幫是眾位兄弟們憑著刀劍和血汗打拚,才有今日的成就,你一個乳臭未幹的臭丫頭,休想成為幫主!”

“臭丫頭,快說,令牌是不是你從幫主身上偷來的?”三當家也跟著逼問,讓一個小丫頭騎到他的頭上來,他哪裏肯甘心?

趙鯉在眾人的質問下,絲毫未露出驚惶之色,她隻徐徐踱步至二當家的跟前,平靜地注視著他,說道:“徐叔叔,幫主將令牌交給我時,您也是在場的,請您作主,來為小鯉做個見證。”

二夫人聞言,不由地慌了,搶著說道:“幫中兄弟眾多,幫主憑什麽將整個海煞幫交到你一個臭丫頭手中?你分明就是胡言亂語,企圖蒙混過關,掩蓋事實。”

趙鯉冷笑道:“幫主臨死前就一直擔心,倘若他有一天出海不幸遇難,我們母女倆便沒有了倚靠,所以才將令牌交付給我,讓我來繼承他的幫主之位,這樣一來,我們母女倆才有保障,才能在海煞幫有立足之地。他想得果然是對的,他的屍體未寒,我們母女倆便成了眾矢之的,你們一個個都想置我們母女於死地。我的手中若是沒有了這一塊最後的護身符,恐怕明日一早我們母女倆便會橫屍街頭,或是沉屍海底。”

她頓了頓,轉頭望向二當家,又說道:“徐叔叔,幫主將令牌交給我時,徐叔叔就在當場,可以做個人證。平日裏,小鯉最為佩服的就是徐叔叔的為人,徐叔叔雖然行事低調,卻事事處處考慮周全,一心為著幫裏弟兄們著想。他暗地裏所付出的艱辛,沒有幾人能真正明白,然而小鯉就是敬佩他好事不為人知的品行。如今小鯉母女有難,還請徐叔叔秉公評理,孰是孰非定有公論。”

二當家看她的目光頗為詫異和驚訝,他倒是沒看出來這個嬌嫩的女娃竟有這般膽識。她的一番話的確動聽,但根本不足以打動她。什麽傳令牌作證,他根本就不知有這回事。不過,讓那囂張跋扈的三當家當幫主,倒還不如自己扶持一個傀儡幫主。這樣一來幫中大小事務就全由他說了算,不是幫主的身份,卻與幫主無異,此事並不算太吃虧。

想通了一切後,他於是出口道:“沒錯,幫主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有意將幫主之位傳給小鯉小姐,幫主曾言小姐雖是女子之身,卻聰慧無比,學東西也快,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能將海煞幫治理得更加有聲有色。徐某完全支持小姐來繼任幫主之位,願全心扶持小姐共同打理海煞幫的事務,使得我們海煞幫上下更加團結一心,揚名於東海。”

原本支持二當家的一夥如今見二當家如此稱讚趙鯉,他們也開始轉而支持她。而三當家的一夥人則開始犯難,幫主的信物在對方的手中,又有二當家作證保票,若繼續再支持三當家則名不正言不順,一個個皆歇了嘴,誰也不再言語。

三當家見此,不由地沉下了臉,二夫人的臉色更差,氣得雙唇顫抖,若是真讓這母女倆得了勢,那麽她日後哪裏還有立足之地?她使勁地搖晃兄長的衣袖,讓他作主,可她怎知三當家自己也有難處,這次真是吃了啞巴虧,早知道自己一早就搶了令牌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被動地處事。

趙鯉心中微喜,看來這招果然奏效,她的麵上不露分毫喜色,繼續持著幫主令牌喝令道:“幫主令牌在此,所有海煞幫幫眾都得聽從幫主號令行事,誰若不從,便按幫規處置!”

話音落,二當家率先領頭朝她單膝跪拜,口中高呼:“參見幫主!”

他這一跪,身後的人也跟著陸續跪下,高呼:“參見幫主。”

漸漸地,仍站著的人依次跪下,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可不想得罪新幫主,說不定以後能否升遷,還得由這位新幫主來決定,他們巴結她還來不及。海煞幫的幫眾原本就是些唯利是圖、殺人越貨的小人物,哪裏有真正的忠誠可言,見形勢不妙,他們還不見風使舵?

到最後,站著的人除了三當家兄妹和下人們,就隻剩下三當家的兩名親信。親信是想著自己與三當家的交情可是用命換來的,不管他能不能當上幫主,他們隻要跟著他混就肯定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