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璿倚在門邊,靜靜地觀察著趙鯉,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右耳耳垂上的耳環已不翼而飛。袖下的手掌翻動,指尖摩挲著那枚被遺落的耳環,究竟是什麽讓她如此驚慌失措,以致於連耳環掉落,她都沒有察覺?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過銳利,趙鯉舉目向她望來,眼神有些複雜,似掙紮,似驚慌,又似夾雜著一絲怨恨。展璿微愣,看不穿她,總覺得她什麽地方不同了。

悄悄地退出了房間,留下裏麵仍在歡聲笑語的幾人,這裏是海煞幫的地盤,這裏發生的事本與她無關,可是不知怎麽的,一旦遇上了命案,她就無法袖手旁觀,一味地想要尋求真凶,揭露事情的真相。她輕歎了聲,這個脾性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改過來。

“璿兒,有什麽不妥嗎?”趙惟憲追了出來,似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總覺得她方才打量趙鯉的眼神不對。

展璿沉吟了稍許,突然問道:“你是跟千葉郡主他們一起來的,你跟她熟悉嗎?”

趙惟憲思索了片刻,道:“也不算太熟,怎麽了?你也認為是千葉郡主殺人潛逃?不過話說回來,千葉郡主有失心瘋,她若是真的殺人,也情有可原。”

“失心瘋?”這一說法引起了展璿的好奇。

趙惟憲繼續說道:“那日我們在一個海島上靠岸,原本是要來找你們的,結果沒有找到。回船上時,看到千葉郡主發瘋一般追著船上的人,說要殺人,她的手上當時持著匕首,很是嚇人的模樣。聽雅田姑姑說,郡主得此病久矣,時常發作,一旦病發之時,她就變得六親不認,誰也無法接近她。你說,她會不會是因為病發,所以措手殺了人?”

展璿撇了撇嘴,頗有些頭疼道:“沒有找到千葉郡主本人,什麽也說不清楚。”

趁著發愣出神之際,趙惟憲忽然彎身抱起了她,大步流星地朝著竹林方向走去。他的唇角微揚,顯示著他的好心情。

“你幹什麽?快放我下來!”展璿有些急了,緋紅著臉,左右環視,就怕被過往的人瞧見。

趙惟憲狡黠地輕笑道:“不放!你失蹤了這麽久,我要你補償我。”

枝葉繁茂的竹林,陽光透過林林總總、絲絲縷縷的竹葉星星點點地揮灑在地麵,仿佛走進了一片綠色的夢幻園。

趙惟憲擁著展璿席地而坐,隻是閉著雙目,呼吸竹林間的清香,仿佛那是人間最為聖潔的氣息。展璿側頭望著他,在他的臉上,她看到了安詳、平靜。零星的日光傾灑,幾分灑脫,幾分空靈,幾分蠱惑……不知是午後的日光太過慵懶,還是他的臉龐太過魅人,展璿心神一陣恍惚,竟看得癡了。

“夫人,小心。”

聽到竹林的那頭傳來一個輕喚聲,展璿立即醒了神,朝著那個方向望去,一名丫環正攙扶著大夫人從竹苑方向而來。在她的印象中,大夫人是從來不出竹苑的,心中好奇,拉了拉趙惟憲的衣角,想要跟過去問候一聲。

趙惟憲睜開眼,循著她手指的方向觀望,眼神忽閃,有些驚訝,忙壓低聲音道:“璿兒,你有沒有覺得這位夫人很麵熟?像不像先皇所留下的畫像中的漁家女?”他擅長作畫,因而也對事物的觀察較為細致,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先皇的畫像,他曾臨摹過兩次,印象也尤為深刻。

展璿經他提醒後,果然也覺得她與畫中之人極像,隻不過經過歲月的洗禮,畫中的漁家女已不複當年的出水芙蓉、玲瓏剔透,更添了歲月的痕跡和滄桑。她忽然想到,倘若她真是那畫中之人,那麽她一定知道寶藏的秘密。

兩人對望了一眼,對於這一發現頗為驚喜。

“夫人,您慢著點,小姐她好好的,您別擔心。”

“小鯉一定是出事了,不然我不會做這樣的噩夢。”

展璿兩人走近時,卻見大夫人一臉焦急的神態,欲往前邊探望自己的女兒。

“夫人,發生什麽事了?”展璿上前,關切地問道。

大夫人見著她,麵容稍顯柔和,抓著她的手道:“展姑娘,我方才做了一個噩夢,夢到小鯉出事了。我很擔心她,想去看看她有沒有事。”

展璿好語安慰道:“夫人,鯉姑娘好好的,您別擔心。我們方才才見過她,她沒事,不過是一場噩夢罷了,算不得數。”

大夫人緊鎖眉頭,一臉的不安,她搖頭道:“我還是不放心,我去看看她。”

展璿想要多了解大夫人,便主動請纓道:“那我陪您去。”

臨近幫主的房門口,遠遠地,聽到房內有女子爭吵的聲音。大夫人訝異地叫了一聲,那爭吵聲頓停,一抹綠影忽閃,很快消失在了牆角。

展璿和趙惟憲兩人對視了一眼,追趕著那抹綠影而去。中等的身材,身上所穿的乃是東瀛的和服,趙惟憲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服飾,在後麵叫道:“雅田姑姑!”

前邊的人聽到他的聲音,身形微頓了下,卻沒有停下腳步,出了海煞幫,繼續往海邊方向奔跑。

“雅田姑姑,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何要跑?”

兩人在後邊追跑著,很是詫異。

“撲通”一聲巨響,雅田清竟投身落入海中,濺起朵朵浪花。

“雅田姑姑!”趙惟憲想要搭救,可惜已經來不及。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她為何投海自盡?

不止他驚詫,展璿也震驚不已,此事太過詭異。他們二人皆不習水性,連忙呼喊著附近的海煞幫弟子和漁民們下水搭救,可惜待他們尋到人來相救已經晚了,連個屍體也沒打撈上來。